柳芍药食指挑着一绺发丝,似笑非笑:“今天姐姐就教你个乖。你小子面对着我能嘴不留情,你面对着南栀能吗?”
确实不能。倒不是他对温南栀还有什么不可言说的想法儿,可是南栀那个性情,但凡是个男人,对着她就不可能恶声恶气。
柳芍药又道:“还有,宋京墨那也叫正经交过女朋友?大学校园,交往一年,名存实亡,孤寡多年,我看他连谈恋爱到底是个什么滋味儿都没咂摸明白,和我家南栀倒也般配。他要是个见惯风月的,我还真一准儿把他俩这搓小火苗给掐灭了!”
说这话时,她伸起两指做了个狠狠一拧的动作,蒋陵游也不知道是联想到了什么,看得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自然又换来芍药一个白眼冷笑。
依照现在这两人的进展来看,当初这段争辩,还真是柳芍药更胜一筹了。
且放下旁人如何探讨宋京墨和温南栀的恋情进展不提。这天午后,宋京墨陪温南栀一起用过午饭,回寝室取了行李,便驱车赶往机场。
抵达机场时,时间距离蒋陵游订的航班还有一个半小时时间。
时间尚早,温南栀不免好笑:“怎么感觉好像你急着把我送走。”
小丫头年纪不大,直觉倒挺敏锐。
宋京墨心悄悄揪了一下,既为她这份敏锐隐隐感到骄傲,又为未来她得知真相时的必然反应有些心疼,可脸上仍然端得坦然:“再晚容易赶上晚高峰堵车。来早点一切从容,而且我不是还陪着你吗?”
两人坐在靠角落的长椅,温南栀歪头看他:“我这个假期可不算短,你会不会背着我做坏事?”
宋京墨反问她:“你担心我会?”
温南栀难得露出小女儿娇态,手指在他大衣的衣襟画着圈圈,没有抬头看他:“有点儿……”
她感觉这一半天下来,她有点被宋京墨带坏了,这不,才多一会儿功夫,她都学会靠着他这么近撒娇了。
宋京墨低头凑近她,说话时嘴唇几乎贴上她的额头:“那你不打算提前使点手段,震慑一下我什么的?”
温南栀不明白他的意思,不由得抬眸,可这一抬,就相当于将自己的唇送上去一般,姿态主动,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
宋京墨却一时没有动,只是眉眼间流淌着一派风流笑意。那神采飞扬又无限温柔的样子,看得温南栀几乎怔住。
宋京墨说:“怎么,主帅临行在即,也不好好安抚三军?这要是能走的安心才怪。”
温南栀被他的比喻逗笑了:“我还主帅?我连一等兵都够不上格。”
宋京墨伸出两指,轻轻托住面前这张羊脂暖玉般的面庞,只觉触手一片细腻柔滑,又端详她那样温润秀丽的眉眼,以前就一直乖乖的模样,此时此刻那份天生的乖巧之中更多一份对他的依赖和天真,真如擎了一朵幽幽绽放的白玉栀子花在手一般,心里也随之柔软得一塌糊涂:“南栀,在我心里,你很珍贵。只要你想,一声令下,我愿意为你身先士卒。”
温南栀没想到他会骤然说出这样珍而重之的情话来,半晌都说不出话,可她接下来的时间也没什么机会说话了,因为时隔多日,宋京墨又一次吻住了她。
大约临别在即,冷静自持如宋京墨,也难得在这个吻里流泻出火热的情绪,温南栀觉得自己如一叶小舟,被他裹挟着,在波浪翻涌的海水间跌宕。直至一吻结束,宋京墨呼吸也带了几分急促,温南栀更是气喘咻咻,久久都不能平复呼吸,更别提说什么话了。
机场人来人往步履匆匆,倒是没什么人会刻意关注他们所在的这个小小角落,但天性使然,温南栀还是觉得和宋京墨这样大庭观众你侬我侬,实在有些不妥。借口上卫生间,她从包里取出一包纸巾,连宋京墨的眼睛都不敢瞧,转身一溜小跑,那模样如同一只受了惊的小兔。宋京墨看得心里止不住的柔情蜜意,又带三分好笑,正要喊她好歹把手机带上,方便两人随时联系,就听她随身的那个包包里传来一阵手机铃声。
手机来电的备注只有一个字:费。
第242章 指责
宋京墨眉眼低垂,转念就猜到这电话是谁打来的。这一瞬间,无数念头压在心头,几乎只是一个转念,他已经做了决定,接起电话,同时看向温南栀跑远的方向。温南栀跑得很快,几乎不过转眼,女孩子窈窕的身影已经湮没在人潮中。
宋京墨没有先出声,而是静静听着。
他不知道的是,温南栀那天与费泊南一同吃饭,又在他的要求下留了号码,之所以备注了对方的名字,并不是为别的什么缘故,只为哪天这人打来,她能一眼认出,选择挂断或默认不接。但看温南栀对此人的备注,宋京墨多少也猜出几分。南栀一向是温纯有礼的性子,会这样简洁得近乎漠然的备注一个人,足可见此人在她心中评分不高。
想想此人所作所为,饶是一贯懒得去管他人八卦的宋京墨,心头也不由生出几分火气。谁都知道差不多这个时候,南栀也该回家过寒假了,却不知道这位原本他该在未来喊一声“岳父”的梅大师,选在这节骨眼给亲生女儿打电话,又是为了什么。
然而宋京墨穷尽所思,还是高估了梅大师的性情。
费泊南一开口,没有多余问候,开门见山便是:“南栀,我怎么听说你还和那个宋京墨搅在一块?我以为你是个聪明的孩子,那天吃饭,我说了那么一大通道理,合着我都是白说了?这眼看你也该回家过年了,若是你母亲知道你大学还没毕业就和一个比你大八岁的社会人士谈恋爱,你觉得她会怎么想?”
宋京墨自觉过往这三年多的磨砺,心性已不同往日,但还是被费泊南这一句接一句的步步紧逼,搅出了十成的火气。
大约是说了一连串的话,也不见那头回一句,费泊南低头往一眼手机,又贴回耳朵:“南栀,你在听吗?你如果觉得羞愧……”
“我宋京墨。费先生,该觉得羞愧的难道不是你?”宋京墨声并不高,但在开口的一瞬间,他已经站了起来,他原本为了与南栀有个私密空间,选在一个角落挤坐,这会儿蓦然起身,周围三三两两的旅客都朝他看过来。他模样出众,走到哪都引人注目,然而此刻哪怕是个路人都看出这位俊美的男子面色不虞,一副风雨欲来的姿态。
“整整二十二年,你未曾尽过一天做父亲的责任,现在做长辈的姿态端得倒是足金足两。和南栀重逢,你关心过一句她的生活起居,学业工作?问候过一句她的母亲和关爱她长大的温家人?你上来就是这通指责,是欺负南栀年纪小又心软面嫩。我比南栀大八岁,但我们是堂堂正正自由恋爱,我自问对她一心一意,没有半分虚假,就算对我有什么挑剔不满,也轮不到你来开口。有这个功夫来挑拨我们的关系,倒不如好好操心你自己那摊子烂事。周云萝有未婚夫,你也有温千雪这位妻子在身旁,周云萝是什么辈分的人,你又是什么岁数的人,做出这种事,你还好意思来对南栀的人生指指点点?”
大约没想到南栀的手机会是一个陌生男人接起,尽管宋京墨第一句就自报家门,还是令费泊南惊吓了好一阵才回过神。待听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前半截那段指责,费泊南两耳不闻自动过滤,唯独对后半段,他格外上了心,解开领口处的两粒扣子,他觉得呼吸也平顺了些:“你和小周的过往,我有所耳闻,那你更应该了解小周的为人,她……”
“我和周云萝大学时代谈了一年恋爱就和平分手,她为人如何,我不评价,你和她的事,你们都是成年人,我不便多说。但今天你打来这个电话,我不管是你自己齐心不正,还是受人挑唆,我就把话撂这儿,我想让南栀心情舒畅过好这个年,如果有人敢去温家人面前嚼舌根——”
宋京墨从不曾以这种近乎要挟的语气和谁说过什么,但此刻说都说了,他垂着眸,干脆子弹上膛一推到底:“我会教费先生‘后悔’这两个字怎么写。”
说完这句,他挂断电话,删掉了通话记录,将手机放回包里。随后又从口袋取出自己的手机,看了其中一个号码片刻,拨了过去。
电话没响几声便被接起,那人显然是十分讶异的:“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