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璟桃花眸浮上笑意,“怎么最近老哭啊?”
鹿听晚耳尖泛红,“哪里有老哭,没哭,你看错了。”
“阿晚,”言璟俯身,指尖轻抚着她的眼尾,动作温柔,“怎么了?”
“我……”鹿听晚顿住,下意识偏转了话题,她伸手抱住他的腰,躲开了他的视线,“你不是答应过我了吗,不准抽烟。”
言璟揉了揉她的头发,笑着调侃,“不嫌熏了?”
“还是嫌弃,所以你戒烟。”鹿听晚说。
“今天有点儿烦。”言璟神色认真,“阿晚,分开这件事,想都不能想。”
鹿听晚手上的动作僵了片刻,慢半拍的收回手,眸光闪躲着走到沙发上坐着。她走到沙发上,拿起放在边上的手机,面部解锁。
上面一条条微信消息的内容跳了出来。
大多都是鹿父的话,意思是:即便是她离家出走,事情也不会有任何转机。
鹿听晚是个非常极端的性子,软的时候很软,躁的时候也很躁。
现在憋着火心情怎么都好不起来。
她直接按了关机,嘭的一声,准确无误地将手机抛进垃圾桶里。
鹿听晚抬手覆在眼睛上,过往的片段开始在脑海前浮现,零碎散乱的,无一不让她心烦。
言璟没说话,坐到她身边,轻轻揉着她的太阳穴。
他的力道不重,像是在无声哄着她。
鹿听晚回过神,皱了下眉,“抱歉,我……”
“不用道歉,明天带你去买新的。”言璟不在意道,“头晕得厉害?”
“还好,”鹿听晚躲开他的动作,拒绝的意思明显,站起身,“今天有点累,我先回房间休息了。”
言璟握着她的手腕,眸光沉暗,“阿晚,你要这么躲我到什么时候。”
作者有话要说:不会分开
不会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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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孟啊】 10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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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4章
原先的毛毛细雨像是一个小警告, 倾盆的雨滴撞在窗户上,噼里啪啦地发出声响, 玻璃镜面之外是江城霓虹暗影,影影绰绰,看什么都不觉得真切。
鹿听晚睡不着,身上的卫衣往上卷, 露出少女纤细的腰身。她抬手覆盖在眼睛上, 耳边的声音却是怎么都不断。
“你告诉她,说你鹿听晚,重新开始画画之后拿了个第二名。”
“阿晚, 妈妈希望你更努力一点, 更用心一点。优胜劣汰,向来没有人会记住第二名是谁。”
“她就是闻老师的孩子啊, 画的好一般啊。”
“闻老师本来已经够苦的,没想到离世之后, 后继无人了呦。”
“……”
鹿听晚揉了揉眼睛,从床上坐起来。言璟的衣服对她来说过于宽大,动作了一番, 半个肩头露在空中, 直角肩的线条近乎完美,肤色白得发粉。
她看了眼窗户里模糊的影子,喉咙爬上一阵干痒。
鹿听晚轻叹了口气,打开了房间门,想出去倒杯水喝。
她刚迈出一步, 动作便停止住。
客厅里只开着走廊的小夜灯,房门口,少年合着眼倚靠着墙面,额前的发有些凌乱,眼下带着淡淡的青色,倦意浓重。
一边的大长腿屈膝,手上搭在膝盖上,手机屏幕上还有没暗下的光。
鹿听晚险些被吓到,抿着唇。
怎么在她房间门口睡啊。
大冬天的,也不怕着凉感冒。
鹿听晚蹲下.身,轻手轻脚地靠近,眼神扫过他手机屏幕上的字:【怎么才能让女朋友有安全感】。
她失笑,他一天到晚都是在想什么呀。
鹿听晚碰了下他的手,掌心的温度冰凉,她皱着眉轻唤道:“阿璟,别在这里睡。”
言璟的睡眠浅,被她这么轻轻一喊就醒了。少年那双桃花眸里还有没散去的沉倦,隐约能看见红血丝,显然是疲惫到极点。
他哑着声,“怎么醒了。”
“有点没睡好。”鹿听晚无奈,“怎么还在这儿睡?”
自己睡在走廊上,醒来本能反应还是问她怎么醒了。
他怎么这么犯规。
言璟闭着眸,反应有些慢。
鹿听晚知道,他惯有的小毛病。他的起床气重,每次都怕会吓到她,会缓一会才开始跟她说话。
言璟:“怕你走。”
怕你不回来的那种走。
少年的声音很轻,却像是砸在人心上似的。
只是那么一瞬间,鹿听晚的眼圈止不住泛红。连续的打击让她的情绪像是到达了一个临界点,她咬着下唇尽量不让眼泪落下。
“小奶猫。”言璟睁开眼眸,指腹温柔地触碰着她的眼角,“别哭,别哭。”
鹿听晚莹亮的猫眼里氤氲着水汽,雾蒙蒙地一片。
言璟单手环过她的腰身,将人揽入怀中,掌心抚着她的背脊,耐心地哄着她,“我们小阿晚,别怕,没事了。”
鹿听晚的身子僵了片刻,寒意和崩溃开始来临,她靠在他的肩颈上,视线终于被泪水占据,“你……知道了啊。”
/
鹿听晚的艺术造诣,可以说是闻夏一手带出来的。
而闻夏平日性子有多温和,在画画这件事上,她就就有多严苛。高标准高要求这一套,鹿听晚完全是跟着她学的。
在鹿听晚有记忆开始,她的日常,无非就是各种硬度的铅笔,数不尽的颜料,数不清的画纸,各种日夜的练习,枯燥乏味,却周而复始。
艺界有句调侃话:艺术家都是“疯子”。
鹿听晚不知道别人是不是,但是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闻夏——是。
“我妈妈,”鹿听晚声音很平静,“躁郁症。”
躁郁症,双向情感障碍,又称“天才病”。失落和兴奋,正常和崩溃,情绪完全是两极分布。
躁郁这个症状,通常是触不及防又无迹可寻,一点点小事也能成为诱因。
闻夏会因为一笔她认为不满意的笔锋,哭嚎上整天整夜;也会因为一笔她满意的笔锋,从白天叨叨到夜晚,笑意盈盈。
在获得全国美展的金奖之后,作品没有好的成绩,长期的空白,外界的舆论,职业的压力,闻夏开始发病。
在B大任教的那一段时间,也就成了她最后出现在业界人前的消息。
闻夏退了,她不再画画。但她也从来没放弃过画画,只是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鹿听晚的身上。
鹿听晚静静回忆着:“那段时间我最常听到的话应该就是,‘你需要做得更好’。”
可舆论啊,向来就不会因为人本身而消失。
闻夏逃避的那份压力,落在了她的身上。
鹿听晚最开始去参加比赛的时候顺风顺水,一路敞亮,并未出现什么挫折。
而艺术的理解本身就是多样性的,总会有那么一两个意外的出现。
直到那次她失误,拿了个第二名。这件事开始变成导.火索,舆论发酵,“天才陨落后”、“所谓江郎才尽”、“后继无人”……
制造舆论的成本太低了,他们用最简单的方法在人的身上加标签,物化人设,博眼球关注。
从那次之后,鹿听晚能明显感觉到,闻夏对她的教导方式正在改变,没日没夜的训练和近乎变态的要求,甚至是没有给她留下休息的时间。
“妈妈说,‘第二名,不配休息’。”鹿听晚呢喃道。
也是在那个时候,闻夏和鹿父离婚了。并不是不爱了,或是感情的破裂,闻夏用病症要挟和鹿父离的婚。
理由也极其的可笑——
只是因为鹿父劝阻了几句,让闻夏留点时间放她休息。
闻夏开始怕,怕鹿父抢走她的时间,怕她在画画上不够用心。
后面她的父母也离婚了。
她跟了闻夏,她并不觉得鹿父不合情理。按照当时闻夏的心理状况,是绝对不能激化她的情绪。
这样的魔鬼模式,大概持续了有几年吧,直到初一的时候。
闻夏因为去看她的画画比赛,不幸遇上了对方酒驾,车祸离世。
鹿听晚到现在都还记得她那场比赛,最后也是拿了个第二名。
从那天起,这个第二名变成了紧箍咒一般的存在,死死的烙印在了她心底,痕迹怎么都抹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