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鹿听晚没看懂这波暗示,用口型问:怎么了?
刘姨还未来得及开口,客厅中间就传出一道声音,沉稳冰冷的,“鹿听晚,过来。”
她爸的声音。
鹿听晚揉了揉太阳穴,她大概能猜到她爸是为什么了。
从长大到现在,她爸就只有遇到一件事情的时候会这么喊她全名,画画。
今天还真是。
什么破事都来了啊。
刘姨接过鹿听晚的书包,飞快交代着,“小晚千万别和你爸吵,他也是为了你好,有什么好好聊,知道吗?”
鹿听晚乖巧点了头。
鹿听晚走到客厅,鹿父的脸色比她想象中的还要难看几分,蹙着眉看她。
鹿听晚站着没动,眸光里看不出波澜。就这样,静静地看了对方一会,谁都没有先开口的意思。
最后还是鹿父抵不住,“过来坐着聊。”
鹿听晚嗯了声,选了离鹿父最远的那个地方坐。
她也怕自己控制不住脾气。
少女敛着眸,柔软的发梢散落在肩颈,更显得乖巧清丽。
鹿父看着觉着痛心,偏偏是这么乖巧的一个孩子,做什么事都是叛逆的。
他率先道:“我一直都很尊重你的隐私,今天这是事也不是去翻你房间得出来的结论。我打电话问过你们吴主任了,他说你退了英语竞赛,参加了B大美院的比赛,有没有这事。”
他没有在问她,只是判定前宣布一下判定过程,草草走个流程。
鹿听晚:“嗯。”
她越是平静,鹿父就是越显得气恼。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当初我是怎么跟你说的?重新开始画画,比你自己的前途人生还要重要吗?”
鹿听晚:“嗯。”
她的前途不敢说是什么。
但是她想画。
鹿父从位置上站起来,“鹿听晚,我在好好跟你沟通,你要一直这个态度吗?爸爸为了你能正常生活,做了多少努力,你走不出去的,我都在帮你。那现在呢,现在算是个什么?”
“沟通什么?”鹿听晚仰着脸看他,“你只是需要我一个肯定的回答,那不叫沟通,那叫洗.脑。”
“好啊,我们来沟通。”鹿父气笑了,“你敢去跟你妈妈说,你开始画画了吗?你去阿夏的面前,你去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告诉她——”
“说你鹿听晚,你重新开始画画了。”
“说你鹿听晚,重新开始画画之后拿了个第二名。”
场面像是被人短暂地按下了暂停键,无人说话,一时间只剩下了呼吸声。
“你敢吗?你不敢,你甚至是一点底气也没有。今天如果不是条件不允许,这个第二名,你甚至是不敢告诉任何人。”鹿父说,“阿晚,爸爸太了解你了。你不敢。”
鹿听晚低下头,指尖捏着蓝白校服衣袖的一角,力道用力地发麻,指甲像是开始嵌进掌心里,疼痛感阵阵传来。
“阿晚,你想想你当初的境地,你想想你妈妈,你好好想想。”
鹿父重新坐回沙发里,疲惫地说:“那些画具,扔了吧。阿晚,你足够优秀,高考也没什么的。这件事就让它过去。”
过去?
要怎么过去呢。
鹿听晚不知道,她好像过不去。
但凡她放弃一次,过段时日,她还是会有那个重新捡起来的念头。
循环往复,年日如初。
鹿听晚嗓子发干,固执又倔强地说:“不要。”
鹿父皱着眉,也不爱再多言,“去澳洲,还是留在国内。选择权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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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城冬季其实很少会有雨,大多都是寒风充盈的日子。今日也不知是怎么了,一阵阵的冷风吹着也罢,还开始飘起了毛毛细雨。
小树林里灯影被雨幕冲刷得朦胧,雨滴打在身上湿意开始蔓延起,头发也开始变得有些黏糊糊的。
鹿听晚曲着腿,埋首在双膝间。
想法太过于混沌,她自己都说不清自己是想要做些什么。
就只知道,很想见他。
鹿听晚咬着唇,细碎的哭声融在淅淅沥沥的雨声里,微不可查的。
她怎么这么没用啊。
不知不觉地,打在身上的雨滴好像逐渐减少。头顶上方传来的声音低沉,隐隐像是憋着火。
“鹿听晚,你又淋雨。如果我没看到信息,你要在这里淋多久?”
鹿听晚静静地反应了一会,才缓慢地抬起头看人,她头顶撑着把黑色的大伞,伞面倾斜,几乎全是遮着她的。
恍惚间,这幅画面似乎有点熟悉。
像是最初相见的时候,他给猫遮伞的样子。
桀骜张狂,却又温柔。
原来她真还是只猫吗。
鹿听晚破涕为笑,抬手擦了下眼角的泪珠,总算是能看得清些了。她刚哭过,声音软乎乎的。
“不想听你这么喊我。”
“嗯?”言璟扬了扬下巴,示意她拿着伞,等她接过伞,他把身上的外套盖在她身上,“想听阿晚?”
鹿听晚眼尾泛着红,乖乖点头。
“把衣服穿好。”言璟被她气笑了,接过她手上的伞,“气我一下再来跟我撒娇?”
“不管。”鹿听晚随意地把衣服套上。
言璟俯身,依稀能辨别出她身上的酒味,他皱了下眉,“喝酒了?”
“一点点。”
言璟沉声:“起来,跟我回家。”
鹿听晚摇头,可怜兮兮地朝他张开手,完全借着酒意在胡闹,“哥哥抱我走嘛,我腿软了。”
“……”
言璟真是服了她。
知道他在生气,她就开始撒娇,软乎乎地撒娇,怎么让人束手无策怎么来。
偏偏他还就吃她这一套,吃得死死的那种。
言璟把伞重新塞回她手里,握住她的细腰,不费什么力气地把人往怀里带,让她的腿盘在他的腰间,跟抱小孩似的。
鹿听晚小脸枕在他的肩上,少年身上清浅好闻的木质味传来,她心里的烦躁像是被安抚了些。她呢喃低语,声音很轻近乎了无。
“我好想你。”
原来她真的。
真的好依赖他哦。
言璟的脚步停下,揽着她腰的力道又重了几分,雨幕里交叠的身影被拉的颀长。
他轻揉着她的头发,“小女朋友,怎么了这是?”
鹿听晚静静看着这道影子,唇角轻弯起笑,莫名觉着苦涩,“阿璟,如果我们分开了,要怎么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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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听晚从浴室里走出来,拿着毛巾擦头发。她下意识地开始找言璟的身影,少年立在窗边,指尖带着一缕猩红,在浅薄缭绕的烟雾里,痞气更显。
桌面上放着电话,开的免提。
谢书云的声音:“大佬,小晚是不是在你那里?她大晚上跑出来了,到处都找不到人,鹿叔叔电话都打到我这里来了。”
言璟:“在。”
“行,在你那就好,她没事吧?”
言璟抬眸,看了眼站在灯光下的鹿听晚,头发半湿不干的,脸颊被浴室的雾气蒸得带着一圈粉红,乖乖的,像极了在家等人的小奶猫。
“没事。”言璟回神,对着那愣愣的小奶猫说,“过来。”
鹿听晚老实走过去,拿过言璟放在窗沿上的手机,她刚站定没多久,他就轻揽着她入怀。
“哥哥,我刚洗完澡。你怎么还来熏我?”
“我的错。”言璟轻笑了一声,烟灭在烟灰缸里,用毛巾给她擦头发。
鹿听晚接过电话:“喂,小云。”
谢书云:“小晚你就直接只在大佬家里就行,我等下打个电话过去跟鹿叔叔说,你住在我家里。其余的明天我们再说,你别怕。”
鹿听晚顿了一会,软声说:“还是你爱我呀。”
她不会问她怎么了,依旧会无条件地站在她身边。
“知道我爱你下回少失踪,差点没吓死我。”谢书云说,“行了,我先去回电话。不打扰你们俩了。”
鹿听晚挂掉电话,刚想把手机递给他,眼前覆盖了一阵雪白,少年的掌心印在她的腰上,倏地将两人的距离拉近,她跌进他的怀里。
鹿听晚扯下毛巾,手抵在他的胸膛前,有些抗拒,“哥哥你真的很熏诶。”
言璟俯身靠近她的耳侧,懒散地语调拉长,“哥哥就想熏你,怎么办?”
“……”
这是哪里来的无赖。
鹿听晚哭过的眼圈还有些红着,“哪有你这么欺负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