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的不亦乐乎。
没人看得出来,这一行看似寻常的车队,里面人心各异,一场看不见硝烟的战场已经悄然打响。
——
萧司空是在柔然使团走的隔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便带着中央军三万余人直赴徐州。当天恢复其骠骑大将军衔,并徐州刺史,监管地方,力拒北吴。
柔然十七王子离京,还没等掀起浪花,就被另一后浪给拍死在了沙滩上。
一些单纯的看客只当糟心的柔然王子走了,他们少了个看笑话的。
但有心人却察觉出这里面的必然联系,主要在萧司空。
如果是贬他,就没必要加骠骑大将军衔,毕竟当初可是上了三四次奏折,才结束了和皇帝的拉锯战,把官儿给辞了的。
不贬他,又派去徐州,这人与北吴交界的大前方,说没点儿战事都没人信啊。
建康城上层悄然流传着一些言论,估计北吴已经打过来了,而没多久,这些言论随着各家下人的嘴又往下传遍了下层阶级。
朝廷为免人心浮云,只好出面安抚民心,假话是说不得的,但真话就是北吴也真没打过来,就是派萧司空预防北吴有所动作。
“……武定帝暴毙之后,他的两个儿子为争帝位打的头破血流,只怕一时半会儿还打不过来。”清风手上有北吴那边陆续传回来的情报。
事实上,自打新帝登基,天下大乱,北吴趁机来袭,谢显就已经挑选死士以通商,以及难民,各种各样的身份送去了北吴。
北吴国内的消息,自此源源不断地传进了谢家。
“还有呢。”谢显边品茗边问,神情怡然。
“那两个皇子各据一方,称帝自立,消息迟早会传回建康。”
谢显点头,知道清风想说的是什么。“所以有动作就要趁早。”
徐州刺史这般重要一块腹地,他务必要拿下。
为朝廷也好,为谢家也好,务必要一个有能力有智谋且忠心耿耿之人。
“北吴与大梁本就通讯不佳,现在各国内乱频发,哪怕有消息也要三五个月,不急在一时。待北吴的消息传来,萧司空已经在徐州站稳脚跟,之后谁再想插进去就不是那么容易了。再者,谁能确保北吴不会打过来?”
“你也说了,传讯日久,或许在咱们收到这消息的时候,哪个王子当中有精明强干之辈已经获胜,并且挥军南下,也说不定,是不是?”
“方便敢保证这件事不会发生?”
“防患于未然而已。”
“将萧司空派去徐州,又有何不妥?有何损害大梁之处?”
清风明知道谢显是在信口开河,胡诌八扯,但听着还是觉得甚是有理啊……更不要说那些不知根底的了。
真是郎主的嘴,骗人的鬼啊。
“……小人就是想说,有个叫娄开明的已经混进了朱进麾下的一个刘姓将军手下做事。武定帝刚死,两个王子各据一王,自立为王,吴国内部已经乱成一锅粥,都四下里抓兵丁,壮大己方。”
谢显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给他家里再拨下去百亩良田,千两白银。传讯给他,让他好自为之,只要谢家还在,就少不得他家人的好处,一家老小皆有我谢显照顾。”
谢显笑:
“若是在北吴混的风生水起,封王拜相了,就当是谢某送他的一场造化。这话,传给所有去北吴的死士。”
这一句话无疑就给他们送去北吴的死士们打了一记鸡血。
“当然,正事不能忘。”
何为正事?
源源不断地往大梁传送北吴的消息呗。
上层下层,各阶层听到的消息都不一样,他大梁都需要。
不过目前知道谢显往北吴送过去死士的,仅有唯一的一个萧宝信。
萧司空走的前一晚,谢显就跟萧宝信交底了。
萧宝信是看惯了萧司空远赴战场杀敌的,都习惯了。可是谢显的消息还是给了她很大的宽慰,至少在谢显预估里,北吴短时间内——
事实至少一年之内都空不出手来打大梁,这是好事。
萧司空去徐州不过是走个过场,再没有比这更安心的了。
以至于萧宝信气定神闲,让所有人看了都不禁挑大拇指赞人家这胸襟,看亲爹上战场了,跟没事儿人一样,这就是英雄的后代啊。
当然更多不厚道的人少不得说几句酸话,诸如不孝,冷血之类。
“亲爹都上战场了,她怎么有心出来游玩?”
“没长心吗?”
“为了攀上谢家,把袁家的亲给退了,又把自己不愿意要的推给了萧二娘子,倒贴人家可不就是在前年七夕,你记不记得当初——”
“说啊,怎么不说了?”萧宝信抱着肩膀,好整以暇。
第672章 不服憋着
七夕节,萧宝信本想窝在府里吃冰葡萄养胎。
毕竟都是已婚妇人,不想跟单身狗凑那热闹,抢滩占地儿的,有伤天和啊。
可左右拒不过褚令姿、祖氏等人相邀,加之诸葛术死乞白赖地求谢显给他多些机会接近谢婉,力图在成亲前扭转已有的坏印象,谢显不胜其烦之下已然答应。
这就不得不说诸葛术软磨硬泡的功力了,当真是能伸能屈,能很屈。
萧宝信亲眼看过诸葛术在谢显身边那番作派,简直……他要是想娶谢显,都能娶到!
就这么刚,就么有血性!
就一个字‘磨’,生生能磨死你,任打任骂任躺平,不达目的不罢休。
谢显都怀疑自己唯一一次瞎了眼,怎么当初就看这货允文允武,钟灵毓秀。
诸葛术毁了钟灵毓秀这么美好的词!
……不堪重负之下,谢显带着萧宝信出来了,还有谢婉,王蔷。
宣城长公主在萧宝树那里听说了,也跑出来凑了个热闹。
王蔷本不愿凑这热闹,毕竟是守寡之身,总想着即便不青灯古佛,也要离群索居。但显然她也低估了褚令姿和谢婉的功力,生给磨出来了。
只不过在一群小娘子中,身着素服,很是清雅秀丽。
褚令姿嫁人已经快一年了,终于日前怀上了身孕,还未满两月,本该在家养胎,可她就是个闲不住的性子,勾着郗四郎非要出来一聚。
郗四郎单名综,表字子才,现任尚书郎,在尚书台才刚任满一年。
长相神似郗老廷尉,丑的很有特色,所以特别得郗老廷尉赐字子才,就希望别人不要看他的相貌——他自己也不要看,看他的才华。
好在郗综有几分真才实学,与袁琛齐名,地比袁琛务实的多。
谢郗两家虽有‘龃龉’,却不至于绝交,尤其褚家从来与谢家交好,褚令姿与谢婉是从小的交情,修好总好过闹掰,郗综少不得跟出来交际。
他虽长的丑,但自视却高,在郗家那样的大家族长大,相貌很有几分平均,自小就不曾因相貌自卑,又教导有方,自信满满,风度翩然。
祖氏的夫君路侍郎在刑部任职,无论是与谢显还是郗综都多有接触,娘子们凑到一处就把男人都给扔到了一边儿,算上个四处献殷勤的诸葛术,不在四六的萧宝树,五个男子坐在湖边亭中闲话政事。
几个娘子都是日常往来,投脾性的,也没去坐船凑那个热闹,就在湖边走走。
将将的傍晚,夕阳西下,天边染上了红霞。
哪怕她们特意避开了秦淮河热闹人挤人的场面,在燕雀湖里面各色大船小船也已经开拔,跟下饺子似的了。
萧宝信未来亲家夫人祖氏早在一个月前就兴冲冲地定下了七夕游湖。
结果半个月前突然诊出来又怀了身孕,这于她当然就更算不得什么,家常便饭一般,生习惯了,当然不影响她日常交际了,欢天喜地就出来游船了。
一行六个娘子,居然就有一半是怀有身孕的。另外三个一个是寡妇,两个云英未嫁都没有怀孕的条件。
她们正沿着湖边散步,也是萧宝信耳聪目明,隔着三丈远顺风听了个真真切切,迈开大条腿就奔过去了,等其他人反应过来,她已经冲到战斗第一线了。
“……人都说背后莫论人长短,你们也忝为世家贵女贵妇了,怎么就连点儿基本做人的道理都不懂呢?”
萧宝信在有梅和采薇一左一右跟上来的护法前面,高高仰起了下巴,眉毛挑的老高,都快飞到头发里了,神情傲然,眼神睥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