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他腰疼脑热(14)

哦,可能是看夏许淮表情太过冷硬,瞧着像自带冰箱降温效应似的,夏墨时很想打破那份冷然,便不怕死地加了句:“摄政王长得如此俊俏,合该多笑一笑,说不得这冬雪也能被你化成一江春水了呢。”

然后,被他说笑一笑更好看的夏许淮脸上的神色变得越发骇人,倘若视线能够实体化,相信夏墨时身上已经被扎了满身窟窿了。

过了片刻,降温系统夏许淮又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样子,端起酒盏将一杯清酒尽数洒在食案前的空地上:“祝我大祁的将士们旗开得胜,亡灵们都能找到归来的路。”

说完将酒杯重重地搁在台上,摔袖而去,徒留下一圈的与会人员大眼瞪小眼,百官再次噤若寒蝉,只有姚明何定定地注视着夏许淮的背影,手指在桌上轻点,若有所思。就连戏弄了人的夏墨时也神色恹恹,大厅中央美女们载歌载舞的表演,他是半分也没看进去。

顾延倒还是那般自在的做派,单手转着手中的白瓷小酒杯,遗憾地说:“用这种杯子饮酒,终是不够雅致,落了下成。”啄了一口酒,“幸而这酒还不错,配这容器,也勉强算是瑕不掩瑜了吧。”

顾延没有得到回应,扭头却看见闷闷不乐的夏墨时,就像是前些时候他第一次在皇宫见他的那样,喃喃自语:“他已经能开始一而再再而三地影响你的情绪了么。”

夏墨时依旧是一声不吭,眼睛看都不看就随便下筷,胡乱塞了点东西就放下餐具,拎着一壶酒离席了。

见状,顾延捏着酒盏的手终于换了个动作,撑着自己的下巴,在夏许淮与夏墨时离去的两个方向之间来回打量,最终偏头望着夏墨时手上的酒壶,换成左手执酒饮了一口,眼角一弯:“酒可真是个好东西,有意思。”

第十三章

夏墨时后面做了什么说了什么,又拎着酒壶去了哪里,夏许淮一概不知,只是冷着脸回到家没多久,平日里庄严肃穆令人不敢轻易靠近的摄政王府大门就被叩响了,一声急似一声,跟催魂似的,敲得他脑袋发胀发疼。

夏许淮没好气地叹息了一下,管家眼疾手快地上前制止,拉开院门看见的便是心急火燎的候风,怀里抱着的拂尘早就被妖风肆虐得凌乱不已,看上去就跟秋冬季节的枯草一样毛毛糙糙的,多瞧一下都觉得伤眼睛。

候公公却管不了那么多,进门后先是毕恭毕敬地告了个罪,再口齿伶俐地说:“殿下,陛下他今晚不知为何,宴席中途便离席回到寝宫,手里还拎着个空了一半多的酒壶,他三两口就喝光了还不算完,又命人去酒窖搬了几坛子陈年烈酒,喝起来就没怎么听过,老奴瞧着,着实有些胆战心惊啊!”

夏许淮冷冷的嗓音响起,他们从中听出了一点讽刺的意味:“你们就不会拦一拦,他让你们搬你们就搬?平日里也没见你们那么听话乖巧。”

候公公手中的拂尘晃了晃,他抱着那柄泛着灰白色的拂尘又鞠了一躬:“一开始臣怕陛下饮酒过多难免会伤身,便上前拦了一拦,结果陛下反倒闹得更厉害了,随手就摔碎了好几个碟子,其中还有些可是陛下往日最喜爱的,奴才们觉着陛下喝得有点狠了,想要劝说一二,可眼下见他这么着,又不敢再多加阻拦,生怕他将整个宸英殿都给砸了。”

不顺着吧,发起脾气来将能砸的都砸了,顺着吧,又把宸英殿给搅和得一片狼藉鸡飞狗跳的,只为难了候公公之类的宫人,夹在中间,左右为难,万般无奈之下,终于想起了摄政王这个专治年轻皇帝的法宝。

在候公公以及身后几个内侍的三躬四请之下,夏许淮终于答应进宫对夏墨时这个酒鬼稍加劝解一番,至于怎么劝,他早就在来的路上便想好了。

倘若夏墨时还清醒,就以他现在那幅见人怂的样子,夏许淮总是有办法让他乖乖听话的,实在不行,就来硬的,一个手刀砍下去,保管他睡得天昏地暗,一觉到天光。

内侍们将人引到殿内,还不等夏许淮挥袖子便自发退下了,理由很是充分:“陛下不喜人多,奴才告退。辛苦摄政王殿下了。”众所周知,其实是摄政王一向不喜欢有人在旁伺候,所以他们还在别在这碍摄政王的眼了,于是就很是善解人意地做了这道抢答题。

夏许淮还是默不作声,夏墨时却仿佛受了刺激一般,啪,手边又一个白莲雕花玉盘跌落在地,发出了清脆动人的声音,不愧是名贵器物。

夏许淮扫了一眼地上,盯着那个碎裂声好听的碎片,漫不经心地说:“怎么,陛下是觉得我的名字烫手不成,居然以此来欢迎臣的到来。”

话音刚落,又听见一道响声,这次是闷响了,哦,是夏墨时手中的小坛子没有放平,磕在了桌角,碰出了一个洞,清泉一样的酒水顺着桌子腿就流下来了,还和着瓷坛子的残躯,一起砸了下去。

得,可能是他的声音也烫手。

夏许淮环顾了一下屋里像是被劫匪洗劫过的场景,看到墙角边放着的一对夜明宫灯,正是上次夏墨时亲手制作的两盏,尚且完好无损地并排挂在墙上,是这宸英殿中少有的幸存的值钱物件,也实属难得。

他眼里不自觉地流露出些许松动,说出来的话也不由得温和了两分,甚至带上了一两分的笑意:“你尽管砸,我绝不拦你,反正等你酒醒了,心疼的也不是我。”

夏墨时定定地望着眼前这个人脸上陌生的笑意和温情,大脑有一瞬间的愣怔,或许是被夏许淮脸上的表情弄得精神错乱了吧,他居然一反常态地主动跨步上前,猛地搂住了夏许淮的脖子,还把手里新拽上来的酒坛子推到了夏许淮的嘴边,态度强硬,大有要同他一醉方休的架势。

夏许淮紧抿着双唇,不想跟这醉鬼一般见识,手并成刀,正要就势砍下,嘴里喊了声:“来人。”然后便感觉到唇上微凉,鼻尖闻到了浓浓的酒气,眼前是夏墨时那张放大了好几倍的脸。

夏许淮脑中有根弦嘣地一下断掉了,想起了一些令人不太愉快的画面,错愕地看着他,感受着唇上冰凉的触感,他居然不讨厌这种感觉?!向来以冷静自持的摄政王被自己一闪而过的想法给惊呆了,他竟然不觉得讨厌?!真是活见鬼了!

见他没有反抗,夏墨时更放心了,还露出了一个傻乎乎的表情,学着记忆里那些纨绔子弟的作态,勾着夏许淮的下巴,笑得贱兮兮:“美人,来给爷笑一个。”说完,自己先笑出了声。

夏许淮额上的青筋又跳了一跳,深吸了一口气,克制地问道:“你可知我是谁吗?不是一向很怕我,见着我就要绕道走的么,你怎么敢调……怎么敢这么跟我说话,果然是,酒壮……人胆。”

夏许淮已经有段时间没见过人这么无礼了,但不可否认的是,夏墨时醉起酒来,倒是比他平时那副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想要发作却又强忍着的怂包样生动多了,也有趣多了。

就在摄政王这么觉得的时间里,又给了夏墨时得寸进尺的机会,他十分大胆且不要脸地在夏许淮的下唇咬了一口,似乎是同啃猪蹄没什么两样,然后用一种半是泄愤又半是调戏的语调说道:“我知道啊,你是夏许淮嘛,大祁鼎鼎有名的铁血手腕摄政王,不过,就算你再权势滔天又如何,在我的梦里,还不是要乖乖地听我指派?”

夏墨时踮起脚拽着夏许淮的领子,将他往内寝里带:“走,朕命你给我暖被窝去,刚好我宫里的炭用完了,还没来得及去领。”走到一半,夏墨时松开了他,搓了搓自己的手,往掌心里呵了一口暖气,“嘶~冻死老子了。”然后继续拉着他往前走,走两步还又打了个寒颤。

醉成这样还知道冷,看来是真怕冷。

夏许淮任由他拽着自己的衣服,伸出一只手在他身后虚张着,防止他一个趔趄就会摔倒。此时若进来一个人从他们的背后远远望去,同他揽着夏墨时也无甚太大区别,看上去有种说不出的诡异与和谐,两种感觉融合在一起,合二为一组成了一种新奇的体验和观感。

次日依旧是巳时,夏墨时睁开眼睛,昨晚零零碎碎的记忆碎片接二连三地涌入了脑海中,顿时就令他的睡意全消,他仿佛看见自己脑海中、空气里都闪烁着“你完蛋了”这四个大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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