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赛愣了一下。
“你怪她怪了二十多年，觉得她忘恩负义，那么你有没有想过，她是想要回来，但是惶恐回来，甚至连回来的机会都没有了！”
“你……”
“她死了。”
最后一句话，韩菲说得平稳，但是眼神中，染上了一丝伤感。
这个人，石碑上的人，度银申的姑姑，度赛的妹妹，便是她的娘亲，不，更准确的说，是原身的娘亲，那个嫁给了韩尚清，却死的很早的女人。
韩菲也没有想过这个世界会这么小，小到她还能在这里碰上了度家父子。
度银申难以置信的看着韩菲，声音都带上了一丝颤抖，道：“你，你怎么知道？”
韩菲闭而不答。
度赛的指尖颤抖了一下，道：“你，究竟是谁？”
韩菲本不想回答，但是她突然想到了，自己现在的处境，以及，做出某个选择之后的另一个处境。
韩菲的心抽了一下，像是做了某个决定。
“她嫁给的那一个大官，名叫韩尚清，是寒翎的丞相，但……她生下唯一的孩子没多久便去世了。撒手人寰。”
度赛后退了几步，似乎有些站不稳了。
而度银申却敏锐的捕捉到了韩菲语句里的关键词。
韩尚清！
韩？
度银申伸出手，指着韩菲，道“你，你……”
韩菲的眼神慢慢变得沉了些，半响，道：“那是我娘。”
度家父子完全僵硬在原地。
韩菲又道：“她换了姓氏，并不姓度，而是李，李馨月，嫁给了爹，成了韩夫人。”
度赛的呼吸粗重了些，语气有些艰涩的说道：“不，这不可能！”
说罢，度赛的身影一闪，下一刻，一把捏住了韩菲的脖子，将她给提了起来，韩菲本可以躲开的，但是她没有，而是任由他掐着她的脖子。
度银申失声大喊：“爹！”
度赛全然不管，盯着韩菲，道：“你说谎！”
韩菲的呼吸有些困难，但还是说道：“娘并不是不想回来，而是她回不来，在我出生的时候，娘已经去世了，但我曾听下人说，娘在世的时候，一直看着月亮，说过一句话。”
度赛的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道：“什么话？”
韩菲一字一句的说道：“月亮会指引我们寻找家的方向。”
当这句话说出口的时候，度赛的手猛然松开了。
韩菲得到了自由之后拼命的喘气，脸色并不好看。
“阿月……”
度赛的眼圈都红了，嘴唇哆嗦。
度银申连忙扶起了韩菲，“你没事吧？”
韩菲摇摇头，喘了一口气，道：“我没事，但是这的确是娘亲说过的话语。”
第839章 哎哟喂，郡主？
度赛缓缓的将眼睛看着韩菲，此刻，韩菲的身体是人参，并不是原身的身体，但在幻化模样的时候不单止融合了韩菲前世原本的容貌，还带上了些许原身的容貌，所以原本看着没有感觉的脸面，但在这个时候，有些相像了。
或许是心里作用，也或许是当真有些相像，但总之，度赛看着看着，觉得韩菲的眉眼间，当真带上了度馨月的痕迹。
“阿月……”
度赛的声音一下子就哽咽了。
度银申一下子转过身去，抓着韩菲的肩膀，道：“你，你在说什么？姑，姑姑是你娘亲？！”
韩菲点点头，道：“嗯。”
度银申松开手，神色恍惚，有些拒绝接受这一点结果一般。
被完全惊吓住的度家父子都陷入了一种奇怪的状态中。
韩菲的心口捏了一把汗，在心里无声的说了一句，对不起。
她知道这样做有些卑鄙，哪怕现在用着原身的身体，她也不是度馨月亲生的孩子，更何况，现在她的身体是人参，算不得是一个人了，但是她完整的拥有原身的记忆，连带的对那个早死的度馨月还有相关的记忆，所以才能在此刻说出令度赛动摇的话语来。
只是，这样做很卑鄙。
韩菲知道。
并且很清楚。
但是，她选择了这个做法。
为了避免即将到来的战争，死伤更多的人。
她在心里不断的说对不起。
面上，却露出了哀伤的神情。
半响，度赛开口道：“她是怎么死的？”
韩菲低下了头，身体开始颤抖，声音都带上了哽咽，道：“是我的错。”
这一句话，所有人都明白了死亡的原因。
度赛叹了一口气，道：“我知道了，阿月她……从小身体就不好，她肯定很爱你，所以义无反顾的生下你。”
韩菲不说话。
这样的话语，似乎代表了度赛接受了这个事实。
但度银申接受不了，他大声道：“爹！你，你怎么能够几句这么轻易的确定了？姑姑失踪了那么久，或许只是恰巧同名同姓了，不是吗？”
度赛拍了拍度银申的肩膀，道：“那一句话，是我们度家的家训，除了我们家的人，不会有别人知道。”
度银申僵硬在原地了。
度赛看了看韩菲，原本还十分冷漠，甚至带着防备的神情变了，那是一种柔情和慈祥，甚至比看着自己的儿子更加的温柔，他低声，道：“你和阿月长得很像。”
韩菲有些心虚，但是她知道她现在的容貌还是带着一些曾经的痕迹，所以大抵是这样才令这个事实更加的真实。
“你叫什么？”
韩菲虽然疑惑他怎么又问了一次，不过还是说道：“韩菲。”
“佩缤纷其繁饰兮，芳菲菲其弥章，是了，当年你娘就爱看大陆这些诗词话语，尤为喜爱这句话，这个名字，是她取的吧，寄托了她的希望。”
韩菲有些傻眼，这个名字她从千年前便是了，从未想过还有这层含义，但是看着度赛眼里越来越肯定的意味，她明智的选择没有反驳。
“苦了你了，菲儿。”
韩菲的后背都有些发毛了，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这么称呼她，但是她努力的控制住脸上的表情，小心翼翼的喊了一句。、
“舅舅。”
度赛听见这个称呼差点老泪纵横了，这么多年，这个战无不胜的常胜将军还是第一次这么煽情的时候，为了避免自己出洋相，他还扭过头去，不让自己的表情露出来。
度银申此时缓过神来，看向韩菲，苦笑了一声，道：“原来，你是我妹妹。”
韩菲又抖了一下，但还是硬着头皮的对着度银申说道：“哥。”
说起来，度银申倒是她的表哥了。
好吧，这个辈分突如其来，着实有些难以接受了。
度赛擦了擦眼睛，道：“好了好了，我们先离开这里，我还有很多事想要问你，这一路上，你吃苦了，此前种种，都一概不论了。”
离开了祠堂之后，韩菲被带去了书房里，开启了长达一整夜的谈话，其中度赛更是把所有能问的问题都给问了，幸而韩菲都记得很清楚，并无差错。
问到了最后，度赛已经是满心愧疚 ，就连言语都有些组织不好了。
韩菲体贴的告了别，回自己的房里休息了，她知道，度赛还需要点时间来整理自己的情绪，而她也需要点时间来处理一些突发意外的状况。
当夜，韩菲回到了自己的房里，写了一张纸，在确定没有人之后，便走到了房外的一个小庭院里，借着树干的遮挡，蹲下身，轻轻的在泥土上有规律的拍了几下。
不一会儿，响起了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从泥土里似乎有什么东西钻了出来。
一个白花花的东西顶了出来，那是一颗骷髅头，从泥土里冒出了半截，那大大的眼眶就这么对着韩菲的视线，还有些傻乎乎的。
韩菲将信纸拿过去，低声道：“给傀楠。”
骷髅头张开嘴，将信纸给咬住了，又默默的看了一眼韩菲，脑壳点了一下，似乎在向韩菲行礼一样，随后又慢慢的钻回了泥土里，消失不见了。
韩菲重新将那个坑给买回去，还撒了一些树叶，才回了房里。
原来，在此前图纸发生了的问题都是韩菲早就预料到的，她是故意留了这么一个破绽，又提出了解决办法。
韩菲提出要将地势落差给填埋了的时候，就做了部署，所有的傀正军届时会埋在泥土里跟着一起混进来，被填埋在地上，随时等待命令发动攻击，和韩菲里应外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