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看见陌生人,闻莺被吓得往床里缩了缩,罗天青纳闷地摸着自己的脸,以为自己长得太丑了,把人家姑娘吓到了,十分悲伤地说:“姑娘,在下长得十分碍于观瞻么?”
“你……你是?”闻莺这才哑着嗓子吐出一句话。
罗天青递过来杯水,“我叫罗天青,是王公子的朋友。姑娘喊我天青,或者小罗都行。”
“……”闻莺咽下一口水,恍惚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王公子是谁,心里寻思着他还真姓王呢。
呐呐地对罗天青道,“罗大哥。”
罗天青嘿嘿的笑,“我们公子照看了姑娘一天,刚离开说是去休息一会儿。”
闻莺点点头,眼皮又疲倦地耷拉下去,缩在床角又睡了。
罗天青帮闻莺拉了拉被子感叹,“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哎……”
第二日直到正午,闻莺才睡醒,从床上爬起来感觉浑身都像散了架似的。
院子里一个人也没有,陈老伯和小五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就连昨天突然出现的那个罗天青也不在。
大好的晴天,闻莺转转脖子,觉得浑身都舒服,坐在院子里的小板凳上晒太阳。
晒了一会儿又想起自己的脸,去屋里也没翻出镜子,只好去厨房舀了一瓢水,对着水里的倒影费劲的瞅着自己的脸。
好像是不肿了,她的脸上本就是被刀锋蹭了一下,伤口并不大,肿一消退,已经结了一层薄薄的痂,闻莺心里一高兴,把水瓢一放,跳起来,一转身就看见小五、陈老伯还有罗天青正往院子这边走,手里还拎了不少东西。
陈老伯见闻莺活蹦乱跳的,笑眯眯地走过来,“姑娘这是大好了,老头儿我去做饭,小哥你先歇着。”
小五把手里的东西交给陈伯,罗天青冲闻莺眨了眨眼睛,也跟着陈伯去了厨房。
闻莺腼腆地对罗天青笑笑,蹦蹦跳跳的跑到小五身边,“你还吓我,分明就不会毁容。”
小五轻轻笑了一下,探手在她额头上试了试,“再休息一天,该要回去了。”
“啊——”闻莺这才想起来二夫人的事,“二夫人她……不会已经被押走了吧?”
“我不在,温良远不会轻易下命令的。杏花楼有人追杀你我,温良远想必已经知道了,会把案子先压着的。”
闻莺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然后抬头问:“你会一直在青山县吗?”
小五没回答,在板凳上坐下,闻莺坐在他身旁,伸直双腿晃晃脚尖,“我觉得温大人特别依赖你,如果你不能一直留在青山县,这么一个复杂的地方,温大人又是耿直的脾气,总会出事的。”
闻莺这时才彻底明白,为什么她爹说温良远满腹经纶、但并无实干,却把青山县治理地井井有条是怎么回事了。
背后有一个这么厉害,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的军师,别说区区一个青山县了,天下都能治理地很好。
小五依旧没回答她,闭眼好像在思考事情。
两人晒了一会儿太阳,小五才开口问:“你得罪了什么人?”
“啊?我?”
“黑衣人是冲着你来的。”
闻莺也能感觉到黑衣人是冲着她来的,刀锋凌厉,都是指向她的。
昨日出了太多事情,她一直没来得及思考黑衣人的事,懊恼地敲敲头,“我哪有得罪过什么人,我来这青山县才多久,只在衙门里和胡府待过。我都没和人吵过架。”
“那就还剩一种可能,你身上有一样东西,是那些黑衣人不想让你拿到的。”
“可是……我也没有什么……”
闻莺说着想起来自己前些日子在大夫人院子外捡到的荷包,上次燕子说帮她去问看是哪个夫人丢的后,她就一直随身带着,于是起身跑去院子里,从晒着的一堆衣服中翻出了那只青色的荷包。
小五也跟着走过来。
这只荷包闻莺还没打开过,刚捡到的时候,捏了一下,觉得里面没什么银子,就顺手收了起来。
闻莺看了小五一眼,把荷包递过去,“我就在胡家捡到过这个荷包。”
小五接过荷包打开瞧了眼,在荷包的夹层抽出了一小沓纸,因为两人之前落了水,几张纸被水浸湿,黏在一块儿,黑色的墨迹已经被水晕开,怕是看不出什么东西了。
小五把纸小心翼翼地摊开,放在院子里的石桌上晒,陈老伯从厨房出来喊他们吃饭,见两人围在石桌前没动静,就也走过来看。
“小哥,你们这是看什么呢?”
小五托腮思考,闻莺只好回答,“几张纸,不过被水弄湿了。”
陈老伯凑近看了看,嘿嘿的笑,“字迹是晕开了不少,不过我看这纸是上好的宣纸,照这字迹来看,约莫是个姑娘写的。”
“陈伯你真厉害,这都能看出来。”
第19章 第三章-莫名其妙(4)
纸一共有三张,摊开晒在桌子上,墨迹已经糊了,纸张黑乎乎地一大片,小五还瞅地认真,一张张掂起来细细地看,但墨迹在水里糊地厉害,饶是闻莺怎么分辨,都只能看到一团一团的黑色,什么都看不清。
罗天青见这些人还不过来吃饭,抱着饿瘪的肚子,跟着跑过来看,站在那里努努鼻子似乎闻到了什么。
罗天青顺着气味,从小五手上拿过纸张放在鼻子下依次嗅了嗅,然后拿起桌子上的荷包,皱皱眉,“有……藜芦的味道,好像……还有人参,等等……”
罗天青闻着神色凝重起来,仔细的闻着手里的那张宣纸,“好像还有砒*霜。”
闻莺不懂,“罗大哥,你在说什么?”
罗天青解释,“这应当是抓药的单子,如果我没有闻错的话,应该是人参、藜芦和砒*霜。”
陈老伯听着“咦”了一声,说,“早些年听我儿子说起过,这人参和藜芦是大反,万不能用到一起。如果服食了大量的人参,又吸了藜芦的粉末,怕是会胸闷气短,不久于人世呀。小哥,这单子是谁的?千万告诉他,藜芦和人参可不能一起用。还有砒*霜,那东西可是毒药啊。哪家的姑娘买这些东西?”
罗天青也附和,“怕是打算害人,也是条妙计。神不知鬼不觉。”
罗天青说着,闻莺便联想到了安老太太的症状,还有鸡汤里的砒*霜,惊讶地掩住嘴巴,小五问她,“荷包是谁的?”
闻莺摇摇头,“我不知道,那天我和燕子去看二夫人,临走的时候,二夫人嘱咐说要见大夫人,我就去找大夫人了,出了大夫人院子,走着走着就捡到了……”
闻莺说着,脑子里浮出一个想法,“会不会是大夫人的?”
陈老伯完全听不懂闻莺和小五在说什么,拉着闻莺就往堂屋走,“天大的事也要吃了饭再说,姑娘啊,你这身体刚好,你哥哥呀一大早去集市给你买了芦花鸡,我炖了鸡汤,你多喝几碗,好好补补身子。”
小五把那三张纸叠好收回荷包,跟着陈伯往堂屋走,对被陈伯扯着、三步两回头看他一眼的闻莺说:“走吧,先去吃饭。”
罗天青走在最后面,扯了扯小五的袖子,“青山县又出人命了吧?所以才连累公子你在这河阳镇?”
小五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罗天青神色却不好起来,抬眸看小五,张张口,“公子……”
小五抬手打断他,罗天青再次识趣地闭上嘴巴,乐呵呵地去吃饭了。
陈伯炖的鸡汤鲜地要命,闻莺喝了满满一大碗,罗天青也喝得欢快,倒是小五不喜欢油腻腻的东西,见闻莺喝得香,便将自己的碗也推了过来。
陈老伯笑呵呵地,“两位真是郎才女貌、一对璧人。若不是这位小哥说你们是兄妹,我还以为你们是夫妻呢。”
闻莺一口汤被呛在嗓子眼里,对着饭桌吐也不是、咽也不是,小五递过来杯水,顺便俯身过来给闻莺拍了拍背,闻莺缓了口气,抬起头拿茶杯的时候,眼角的余光扫到俯在自己身旁的小五,慌慌又低下头去,却觉得自己脸红了。
一顿饭吃得闻莺心不在焉,脑子里乱哄哄的,一会儿想荷包的事;一会儿想陈老伯刚刚那句话、以及小五俯身靠近带过来的那阵风;一会儿又想到那年春天桃花树下、站在充满着桃花香气的春风里,对那个时候的柳闻莺而言、宛若天神般的人开口要她等他,可她等得凝辉堂旁的桃花开了又谢、谢了又开,却永远也不会再等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