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清瘦的身体贴着她的背脊,随着说话胸腔震动,通过骨骼和肌肉传到她的心脏,精致苍白的腕骨和手指带着她写——
顾谓佳人。
风骨林立,笔韵从容,一撇一捺尽是风情。
哪是外公这个拿了半辈子枪,刚摸上笔杆子的老人家比得过的。
顾阮敲敲门:“外公。”
“外婆让我带司瑾去看花灯。”
司瑾眼睛亮了,他本来心思就不在写字上,难得放假,他只想跟顾阮待在一起,听到顾阮说话,放下了刚写一句诗的笔。
外公撇撇嘴,颇为傲娇:“什么让你们去看花灯,是嫌我跟你们耗在一起没去陪她,这老太太,这么大年纪了还爱吃醋。”老人挥挥手,倒是先下了楼。
司瑾手指上沾了些墨水,在白皙的指尖特别明显,顾阮拉了他在一旁的洗手池里洗手,又用纸巾擦干净。
有点像在照顾儿子。
顾阮想。
“走吧,我们去看花灯。”
街道傍水而建,夜晚间就着水汽,较白日里更冷了些。
顾阮是属于冻死都不穿秋裤的那一挂,小裙子打底裤配大衣好看是好看,不过也足够美丽“冻”人。
司瑾让她换成厚裤子,她没听,拉着他的手就往外跑,结果没走一会儿就冷得直发抖,司瑾皱眉看了她好几回。
“这天儿怎么这么冷?”小丫头在北方呆惯了暖气房,反而扛不住这南方的湿润水汽和倒春寒了。
花灯节倒是名副其实,此时不过七点,到处都已经点上了各种各样的花灯,河里也放了莲花灯,倒真有了几分意蕴。
顾阮的手被司瑾握在掌心,两个人连体婴似的,沿着青石板路一路逛,路边有许多小摊。
顾阮嚼着烤面筋,脸颊鼓鼓地,身边的司瑾手上拿了一堆东西。
美人团扇,兔儿灯,精致的玻璃小罐里装着青梅,还有一瓶带给顾爸爸的三白酒和顾奶奶的白菊茶……
司瑾腾出拿纸巾给顾阮擦了擦嘴角,脸上的笑意带着宠溺:“怎么吃成这个样子?”
顾阮仰着头,想把这里的特色都带司瑾看看:“宝宝,我带你去吃茶吧?”
“顾家阿妹,你好久没来过了嘞!”顾阮带着司瑾轻车熟路地绕过人群,路过一家家人家,水乡的男子长相敦和,性子温温,抱着带着虎头帽帽虎头鞋虎头虎脑的胖墩墩的小孩子,顾阮记得他,他老家在外公家旁边,小时候还抱顾阮去摘过莲蓬。
“阿盛哥好久不见。”顾阮笑。
阿盛抱着胖儿子:“这是顾阿妹的阿哥吗?长得可真俊俏。”
顾阮抿嘴笑:“谢谢阿盛哥。”
司瑾恍惚明白,顾阮之前在舞蹈协会里称他的阿哥,似乎就是男朋友的意思。
————
从W镇回去,他们赶紧回了B市,他们的高三下半年就要开始了。
学校期末考试的成绩一向是公开的,把分数和名次都印在红榜上,放在学校最显眼的位置公布,一直到下一次大考才会更新。
顾阮去年没有参加期末考试,但是司瑾是参加了的,她兴致冲冲地拉着司瑾去看。
司瑾是没什么兴趣的,他一直都是第一名,回回如此,毫无悬念。
回了B市,他更在意地事情是他的策划,他打算先把公司注册先办下来,他认识几个也喜欢人工智能的人,他要想想办法看他们能不能入伙。
不过谈判什么的,他着实不是强项,还要看看能不能找到合适的人。
这些他暂时还不想告诉顾阮,顾阮聪明,但是底子不稳,要想考一个好大学还要下上一番功夫,他不想让他分心。
更重要的是,他也想做出一些成就再给她一个惊喜。
虽然他性子淡薄,一向不争不抢,跟在顾阮身边有时候像是拿错了女主剧本,需要顾阮宠着护着,但到底他也还是个男人,一个血气方刚的鲜衣少年,且不谈顾奶奶的打磨,他也更想凭自己的本事做出一些东西来,让人看看顾阮跟着他也不会过什么苦日子。
单单靠学习按部就班地来,进度太过缓慢了,他还需要提前谋划。
看着面前星眸灿烂,笑容明艳,满眼都是他的倒影的女孩,他觉得前路不管是怎么艰难,他都是幸福的。
她和司瑾回到班上,高考的氛围愈发重了,后面的黑板报变成了一棵由便利贴组成的树,上面贴着每个人梦寐以求的大学。
还有一句用粉笔字写的标语:乘风破浪搏击沧海横流,飞鞭催马痛饮黄龙美酒。
挺中二的,不过却莫名地体现出了一种力量感。
顾阮很轻易地看到了司瑾的便利贴,贴在角落里,少年的字大气舒朗,风骨隐现:B大计算机系。
顾阮也撕了张便利贴,写上:B大金融系。
牢牢地贴在司瑾的旁边。
虽然才开学第一天,但是大家对于高考如临大敌的状态已经体现出来了,教室里有的人在温习新课,有的人在整理期末考试的卷子。
不再像以前一样叽叽喳喳地侃天说地,大家都知道,这半年里,多拼一分就是不一样的命运。
“阮阮,你们终于来啦!”谭轻轻本来被穆星寒按在桌子上学习,看到顾阮他们过来,兴奋的不行,眼神都在发光。
“嗯,刚刚报了名,然后去大榜看了成绩。”顾阮跟谭轻轻很久没见了,不过这姑娘还是热情依旧。
谭轻轻撇了撇嘴:“学神的成绩有啥好看的,每次都是第一名,穆星寒这个万年老二每次都比他少上几分,他都不挣扎了。”
顾阮想起来,第二名的位置上确实写的穆星寒的名字。
旁边的穆星寒眼神冰凉地看了谭轻轻一眼:“你再不好好学习,可能我们就不能上一个大学了。”
谭轻轻顿时像一个被掐住脖子的鸡,蔫蔫地趴回去学习了。
顾阮发现穆星寒看着谭轻轻的眼神渐渐变得很温柔,就像平时司瑾看着自己一样。
司瑾没有参与三人的谈话,他们两个人来得晚,桌子还没来得及收拾,上面的浮灰被人抹去,不过几道灰扑扑的印子还是很明显。
他用湿巾把桌子椅子仔细擦了一遍,然后用纸巾擦去水渍,书本整齐地摆放好。
“穆星寒,跟我来一下。”司瑾说。
穆星寒没有多说什么,跟着司瑾出了教室。
这次出去之后,两个人像达成了某种共识,虽然平时交流不多,偶尔有什么事两个人甚至还会有些许争执,争执中讨论着直到达成一致。
这样的司瑾格外鲜活,每天忙忙碌碌地,除却跟顾阮待在一起的时候变短了,还有他总是很累,晚上吃完饭有时候在沙发上坐着都能睡着这两点让她不够满意以外,顾阮十分喜欢这种改变。
她大概知道他在忙公司的事情,她喜闻乐见,毕竟上一辈子他病的那么重都没有放弃公司的经营,想必他是喜欢这个工作的。
周末下午公休,他跟穆星寒有时间的时候总是会出门,他觉得让顾阮一个人在家不好,顾阮干脆就约谭轻轻去图书馆自习,省得他担心。
也让穆星寒也好放得开手脚。
5月的一个周末,看上去天气很好,万里无云的,天空蓝的很纯净。
司瑾在给顾阮烤些蛋糕好好陪陪她,结果突然接到了穆星寒的电话,说营业执照出了点问题。
临走前他把做好的小蛋糕和绿豆冰沙放在桌子上,走到顾阮的房门口,顾阮在换衣服,他没有进去:“阮阮,你带好吃的,伞给你放在桌上里,你记得带上。”
五月的天已经很热了,除了在学校的日子不得不穿校服,一般日子里,顾阮还是喜欢穿各种各样精致的小裙子。
她在房间里,刚脱下身上的校服,听到司瑾的声音应了一声:“知道了,你在外面注意安全啊。”
听到门打开又合上的声音,她叹了口气,放弃了居家穿的无袖上衣和超短裤,拿起了一条森女系的棉麻长裙。
第33章 雨天
因为是临时决定,她没有叫谭轻轻。把桌上的绿豆冰沙用杯子装好塞进书包里,小蛋糕没有带,放进了冰箱,打算等司瑾晚上回来一起吃。
她看了一眼外面的天气,放弃了带伞,选了一顶奶黄色的渔夫帽,白色的长裙显得过于寡淡了,配上帽子倒是正好。
她拢了拢头发,长发在H市的时候抽了个时间剪掉了,头发被司瑾珍惜地收进锦盒里收了起来,她也不知道他给放哪去了,也不是多重要的东西,偏他藏的跟个宝贝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