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容景听不进旁人给他讲道理,就欢喜苏酒给他讲道理听。
他乖巧点头,“小酒说什么都是对的。”
这厢热闹时,早些时候,隔壁雅座。
一个瘦骨嶙峋,一看就知道是被酒色掏空身子的少年,轻手轻脚地从外面进来,还神秘兮兮地掩上雕门,“大哥,你猜隔壁坐着谁?!”
他家大哥不是旁人,正是徐腾。
徐腾挑眉道:“有屁快放,少给我卖关子!”
“嘿嘿,我刚小解回来时,亲眼看见谢家二少带着萧怀瑾的书童进了隔壁,我在门口瞄了眼,好像周奉先、花柔柔那群人都在!”
立即有人道:“大哥,咱们这段时间可是吃了谢容景和萧怀瑾不少苦头,你要为我们报仇啊!”
徐腾捻了捻指间戴着的金扳指。
余光落到桌边。
这桌上坐着的,不只是府学的学生,还有几个身材魁梧的男人。
他们腰间挎刀,大冷的寒夜,短褐衣衫竟撩开一半,露出肌肉团团鼓起的手臂,身体可谓极强悍。
只是周身却有着浓浓的流氓气息,可见并非善类。
“汪虎大哥!”
徐腾含笑,亲自为为首的男人斟了一杯酒,“你们漕帮最讲义气,如今你我也算兄弟,弟弟我有口恶气,你可愿意为我出一出?”
在座之人,正是江南漕帮的二把手,汪虎。
他豪气干云地饮了徐腾敬的酒,抹了把嘴,笑道:“怎么,咱们金陵城,竟还有人胆大包天,敢得罪我们徐大公子?!”
徐腾笑呵呵的,又给他倒了杯酒,“不瞒汪虎大哥,那些人就在隔壁。他们也没啥背景,不过是仗着谢二维护,所以屡次三番与我作对,真是气煞我也!汪虎大哥若愿意给我出头,事成之后,我求我爹,为你谋取漕帮一把手的位置……”
汪虎手一抖,眼睛都亮了,“当真?!”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天字号雅座。
花柔柔正招呼司独数,忽然“砰”一声响,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一脚踹开了门!
他们个个拎刀,看起来凶神恶煞,俨然是来找麻烦的。
徐腾笑眯眯站出来,悠闲地晃着一杯酒,“谢二,别来无恙啊?”
谢容景酒醒大半。
他下意识把苏酒护在身后。
徐腾笑容更盛,阴阳怪气道:“哎呀呀,真是没想到哇,咱们堂堂谢家二少,竟也有落在我手里的一天……我呢,素来是个宽仁大方的性子,你们乖乖跪下来给我磕几个响头,再排队从我胯下钻过去,我就放你们一马,如何?”
第197章 读书人与刀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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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腾说完,惬意地呷了口酒,撩起锦袍,一只脚踩在长凳上,抬手指了指自己胯下。
正得意洋洋之际,谢容景忽然泼了杯茶到他脸上!
“做你的春秋大梦!”
少年抬脚,猛然踩在长凳另一端!
长凳陡然翘起,狠狠拍打在徐腾脸上!
“嘶……”
徐腾疼得倒吸一口凉气,摸着脸上的红印子,扔掉酒盏指着谢容景哭喊,“敬酒不吃吃罚酒的东西!给我打,汪虎大哥,给我把他往死里打!”
霎时间,双方大打出手!
圆桌上的膳食洒落一地,屏风倾倒,古董破碎。
满室混乱中,苏酒瞧见那唤作汪虎的男人,竟然从背后拔刀劈向谢容景!
“谢二爷!”
她尖声提醒!
情急之下,谢容景急忙侧过身,虽躲过了要害,手臂却被划出一道长长的口子!
鲜血四溅!
“啊啊啊啊啊——!杀人啦,徐腾杀人啦!”
花柔柔吓得抱住头,唯恐天下不乱似的,尖叫着在原地转圈圈。
司独数不知何时窜到门边儿的,扶住门大喊道:“快逃啊,你们快逃啊,别打啦!”
谢容景面色苍白,拉住苏酒,吼道:“走!”
一群少年,争先恐后地逃出雅座。
楼中其他客人战战兢兢,原本想要围观,看见他们浑身是血逃出来时,顿时不顾一切跟着逃命。
混乱中,苏酒不经意瞥见一位熟人。
他身着炼瓦红褒衣博带,腰间悬玉,虽是逃命却仍旧不改严肃表情,不是副院长钟有诲又是谁。
不过惊鸿一瞥,她没放在心上。
等跑到旧院牌坊大门,对着秦淮河,耳边回荡着游人的笑闹声与船娘弹奏的琵琶曲儿,众人才喘着气安下心来。
“操,狗徐腾,竟然跟我玩阴的,还雇了刀客!”谢容景气怒不已,“今晚这局不扳回来,我就不姓谢!”
有家中开药铺的学生,正草草为他包扎伤口,劝了句“勿要动怒”,却惹得少年更加火大。
“我瞧着,他们不像刀客……”
苏酒忽然出声。
众人一致望向她,她细声分析道:“冬日里也不曾穿很多衣裳,又生得高大健壮、皮肤黝黑,再加上肩膀上有绳索勒痕,我猜测,他们应当是漕帮跑码头运货的人。”
“哇小酒你可真聪明!”花柔柔抚胸惊叹,“刚刚我都吓傻了,压根儿不敢看那些拿刀的人,更甭说去推测他们的来历!”
谢容景恶狠狠踹了脚牌坊,“算徐腾走运,今晚小爷就先放过他!等明儿,爷带了人手再找他算账!散了散了!”
他拉了苏酒的手,往乌衣巷而去。
踏出去两步,苏酒忽然脸色惨白地拽住他。
热闹的灯火中,她慢慢问道:
“舍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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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萧府:6022684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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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9章 我们读书人,只跪天地君亲师!
肆虐的北风,在今夜不曾出现。
明德院里,萧廷琛独自坐在檐下,闭眸托腮。
已经这个时辰了,他家小酒儿竟然还没回来……
等她回来了,他定要扣她月钱,还要罚她跪在小书楼里抄写整整一百遍《女戒》。
指关节轻轻叩击着太师椅的扶手。
少年等得越发焦躁。
良久后,他不耐地掀开眼皮,目光落在小院里的梅花树上。
下午还光秃秃的梅花树,月下竟生出满树花苞,淡粉深红,惹人怜惜。
它们来得如此突兀,虽美,黑夜中,却透出几分诡异来。
少年突然皱眉。
……
早些时候,天字号雅座。
司独数瞅着空档,把雕花门推开到最大,吼道:“快逃啊,你们快逃啊,别打啦!”
以谢容景为首的少年,顾不得其他,纷纷慌乱地跑出去。
送到嘴边的羔羊,徐腾岂肯罢手?
他高声道:“给老子追,一个都不能放过!尤其是谢二和萧怀瑾的书童!抓到了,老子重重有赏!”
一帮混混,并漕帮那几个人,提了刀就往外追!
司独数眼疾手快,“砰”一声关上门!
他背对着雕门,插上门栓。
做完这一切,他才咽了口唾沫,紧张地望向徐腾,“有话,有话好好说,君子动口,不动手……徐公子你,你消消气……”
“滚开!”
“我,我不能滚……”
穿青褐带补丁儒衫的少年,紧张又害怕,连声音都在发抖。
徐腾狞笑着上前,抬手就给了他两耳光,“好狗不挡道,老子叫你让开你听不懂?!”
司独数双颊红肿,嗫嚅道:“不能让啊,这门,我不能让啊……”
徐腾一双三角眼透着浓浓的威胁,“你当真不让?!”
少年脸上堆着卑贱而讨好的笑容,“真不能让,徐公子,这门,我真不能让啊……大家都是读书人,你,你就放过谢二他们吧?”
“好,好。”
徐腾连道两个“好”字,骤然抬腿,把司独数狠狠踹到地上!
司独数爬起来,擦去嘴角的血渍,却又重新站回雕门边,仍是好脾气地陪着笑,“徐公子,有话好好说,这般打打杀杀——”
“砰!”
徐腾一拳捶到少年小腹。
少年吐出一口胆汁苦水,抬起眼帘,便又是那卑微笑容,“徐公子……”
徐腾面色铁青,一拳接着一拳,全部砸到司独数身上!
青褐儒衫的少年,也不反抗,生生挨了几十拳!
他满脸是血,却死活挡在门前,愣是不肯退开半步。
因为他是舍长啊,
是小酒他们的舍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