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萧廷琛明面上和谢容景不和,可心里却依旧信任谢容景,在看见谢容景的亲信之后,毫不怀疑他们所禀报的战败之事,急不可耐地带着神武营亲自征伐。
至于薛程程,她和容家目的一致,都是推翻元啸的皇位,所以她愿意与容家缔结盟约。
在他从苏酒手上拿到名单的时候,便也是逼宫计划正式开启的时候。
有薛程程帮忙,他可以最大程度让容家的暗卫和死士进入皇宫,所以他不止诛杀了名单上那些人,还杀了其他不服从容家的宫人。
这次逼宫,实在轻而易举。
男人运筹帷幄,放下白玉茶盏,起身走下马车。
他缓步朝皇宫而去,笑容散漫眸光深沉,“去太子府,把我的苏妹妹接进皇宫。”
暗卫立即称是。
清晨的阳光穿过镂花窗,温柔落在苏酒的闺房。
小姑娘坐起身伸了个懒腰,“白露,什么时辰了?”
问完,却察觉寝屋气氛诡异。
她望去,七八名黑衣暗卫立在房中,俱都面无表情地盯着她。
她下意识搂起被褥,“你们是……”
为首之人上前一步,“我等奉容公子之名,带苏姑娘入宫。”
“入宫?容公子?”
苏酒皱眉。
她心中隐隐有个猜想,但那个猜想太过大胆,她自己都不敢相信。
暗卫并不为她解释,冷漠道:“苏姑娘,请您马上梳洗更衣。”
苏酒望向窗外,降鹤汀格外寂静,也不知白露和霜降去哪儿了……
太子府一向有天枢掌控,这些人明目张胆闯进她的寝屋,天枢却似乎根本没有阻止……
第728章 喜欢的不仅仅是一具身体
心头的疑虑悄然生长。
她望了眼暗卫悬在腰间的佩剑,沉默地披上外裳,慢吞吞更衣梳洗。
降鹤汀外。
吴嵩双手笼在袖管之中,俊美的面庞上弥漫着从未有过的凝重,阴沉地盯着苏酒的绣楼。
他是在昨天子夜时分,才得到容徵逼宫的消息。
可终究太晚了,容家诛杀了禁卫军中不少效忠主子的首领,剩下的首领尽数投降,现在只为容家做事。
凭借主子留在长安城的势力,已经无法阻止容家的所作所为。
霜降急得团团转,“小姐要被容徵那个狗东西带走了,咱们现在要怎么办才好?吴先生,你光杵在这里做什么,倒是赶紧想个主意啊!”
“调虎离山……”吴嵩挑眉,“征伐东黎国的战事并没有失利,而是容徵谎报军情,故意把主子诱出长安城。此子在主子手底下吃了几次闷亏,如今行事狠辣果决极富谋略,不愧是从前冠盖满京华的男人……”
“现在好像不是夸他的时候吧?!”霜降气鼓鼓的。
吴嵩含笑瞥她一眼,“容徵现在坐镇皇宫,挟天子以令诸侯。皇帝未死,我怎敢轻举妄动?他喜欢苏姑娘,尽管让他掳去好了。苏姑娘待在宫里,反而能护着皇帝的安危。”
白露担忧蹙眉,“容徵对小姐从来都不怀好意,如果小姐落在他手上……”
“福祸相倚,这次容家逼宫,最后势必会变成给咱们主子作嫁衣裳。至于苏姑娘……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主子喜欢她,喜欢的可不仅仅是一具身体。”
他漫不经心地说完,淡然拂袖离去,果然是不肯管苏酒的架势。
白露和霜降对视一眼,终是无可奈何。
……
苏酒被容家的暗卫带进了皇宫。
所过之处,宫女内侍的尸体随处可见,暗红血液渗进泥土,成了植株最好的养料。
空气里也掺杂着血腥味儿,她强忍住作呕的冲动,终于行至御书房。
御书房宽大古雅。
白衣胜雪的男人负手立在窗畔,背影如玉生烟,格外清隽。
她跨进门槛,鹿眼中透出冷意,“你并没有告诉我,拿到名单之后,会干出逼宫这种事!”
“苏妹妹的名单,其实也没发挥多大用处……”容徵轻笑,转身望向她,“即使没有那份名单,我一样可以逼宫,只是容家的人会死伤惨重些罢了。”
苏酒轻蹙眉尖,又道:“那你答应我的事……”
“如今长安城各处都起了骚乱,实在不安全。我以为,不如等我平息动乱,再送苏妹妹去凉州不迟,或者……”容徵走向她,“用我的权力,为苏妹妹把父兄召回长安,苏妹妹以为如何?”
男人的笑容透着宠溺。
落在苏酒眼中,却恶心至极。
她退后两步,“你要毁约?!”
“我是为了苏妹妹着想。”容徵声音极致温柔,“老皇帝卧病在床,我以为,苏妹妹会愿意照顾他。”
苏酒死死盯着他。
她知道,容徵是在用皇帝的命威胁她。
枉她以为容徵已经痛改前非,可如今看来,他分明死性未改!
他,依旧是当年那个不择手段的阴险小人!
嗷,,明天见
第729章 临到要死了,竟然是苏酒照顾他
少女的鹿眼泛出凉意。
容徵俯首,指尖拂拭过她的眼角,嗓音透出几分愉悦笑意,“苏妹妹这是什么表情?须知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权力的倾轧从不留情。历史如此,你我不过是浩瀚长河里的几粒尘埃,时也命也,所作所为,不过是为那九州江山添上几分自己的色彩罢了。”
苏酒仰头盯着他。
男人白衣胜雪,眼睛里藏着阅尽千帆后的沧桑。
他沉稳,端雅。
在被萧廷琛屡次打落云端以后,默默蛰伏在泥沼之中,悄然发展自己的势力,暗暗等待机会一击必杀,直上青云!
这样的男人,心性极好。
他逼宫成功,并非偶然。
苏酒退后两步,“送我去见皇上。”
她断定容徵不会弑君。
一则容家扶持的皇子还跟随容太后在云台山寺庙修行,容徵弑君之后无人继位,天下人都不会服他。
二则老皇帝不死,容徵完全可以挟天子以令诸侯,名正言顺掌控大齐朝堂。
容徵笑了笑,亲自带她去元啸居住的乾和宫。
乾和宫的侍卫宫女所剩不多,因为局势紧张而人人自危,气氛格外压抑阴沉。
容徵待在寝宫外没进去。
苏酒独自踏进宫殿,浓浓药香扑面而来。
她望向龙榻上的中年男人,他容色憔悴苍老,眉宇间隐隐有青黑之色,与当年初见时的意气风发全然不同。
结合药香里的几味诡异药材,她判断出元啸恐怕中了慢性毒药。
她安静地立在龙榻旁。
世上风险最大的行当,大约就是当皇帝吧?
可偏偏仍旧有那么多人飞蛾扑火般想登上那个位置,就连萧廷琛都在权力的倾轧中迷了心、乱了智……
少女无言轻叹,上前替元啸掖了掖被褥。
元啸惊醒,瞧见是苏酒,眼底神色复杂。
他挣扎坐起,苏酒在他背后垫了个明黄缎面金丝团花纹靠枕,又捧来一盏茶。
元啸喝了两口茶,忍不住又望向苏酒。
少女穿梨花白的襦裙,鸦青长发挽成随云髻,簪着几枚琉璃珠钗,瞧着干干净净、娇嫩明艳。
他慢慢收回视线,眼底神色越发不对味。
临到要死了,竟然是苏酒照顾他……
他仍旧记得一个多月以前,他是如何在御书房威胁这个女孩儿的。
苏酒把他的神情变幻尽收眼底,淡淡道:“你不必多想,我照顾你,仅仅只是因为你是大齐国的皇帝。你活着,大齐尚能安定,你死了,大齐怕是要风雨飘摇。”
“呵……”元啸低笑几声,“仅仅是因为如此?除了大齐皇帝,朕还是怀瑾的父亲。你照顾我,就没有他的原因?”
“与他无关。”苏酒一字一顿,“仅仅只因为我是大齐的子民,而你是大齐皇帝。”
元啸默然。
苏酒低声提醒道:“皇上的身体每况愈下,很不正常。在民女看来,恐怕是中了慢性毒药,不如请御医前来诊治。民女认识太医院的一位御医,医术极好。”
元啸不置可否。
指尖轻轻拂拭过杯盏,他眼睫低垂,瞧不出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苏酒皱眉,“皇上?!”
“不必了……”元啸笑容淡漠,“从喝她的第一碗药开始,朕就知道药里添了东西。只是……朕如何舍得拒绝她?二十二年离别之苦,朕尝够了。当年欠下的血债,也该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