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酒呼吸急促,小脸红透,半晌说不出话来。
少年垂眸,漆黑浓密的睫毛在月光中根根分明,连微翘的弧度都透着邪肆。
他宛如挠猫儿的下巴般,轻轻摩挲苏酒的下颌,“让我猜猜,莫非我的小酒儿要离开我,好跟着那谢容景?嗯?”
撩人的尾音,在春夜里细细蔓延。
如同猫爪,轻轻勾挠着苏酒的心。
小姑娘被逼急了,猛然推开他奔向自己的小床,“总之我是一定要赎身的!我不欢喜萧府!也不欢喜小哥哥!”
她如同鹌鹑般钻进被褥。
萧廷琛斜倚在书案上,眼底笑意渐浓。
想要赎身,
也得看他的心情不是?
萧大爷心情不好,小狐狸这辈子都甭想赎身呢。
他懒懒吹灭了屋中的烛火。
雕花拔步床上帐帘高卷,绣花被衾细薄温软。
香炉里的崖柏木袅袅生香,如水月光透过窗棂,在寝屋里雕刻上独有的宁静。
屋外花影幢幢,溪边青苔墨绿,豆蔻梢头露华正浓。
这是江南的春夜。
^^
紫菀:从前五公子最喜欢与我说话,定是喜欢我。
萧大爷:不,我只是话痨。
第45章 逃课
翌日。
萧廷琛起床时写了贺寿诗一首。
苏酒好奇地凑过去看,却被少年敲了敲脑袋,不许她看。
萧廷德是乙字号上舍的学生,还没上课,就过来催问贺寿诗写的怎么样了。
萧廷琛把诗递给他,笑容意味深长,“想来过不了多久,二哥就是知州大人的东床快婿了,廷琛先恭喜二哥。”
萧家共有三房,晚辈子弟是放在一起排序的。
大房那边有位公子比萧廷德年长,因此萧廷琛称呼他二哥。
萧廷德看过贺寿诗,满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写得不错。若我能迎娶紫珠姑娘,我必然想办法让你娶到她的庶妹。听说她庶妹虽是个腼腆的,但容貌还过得去,你若能娶到,也算是高攀了。”
“多谢二哥。”
萧廷琛微笑。
萧廷德走后,苏酒不解,“小哥哥明明喜欢紫菀,刚刚为何不趁机把紫菀要过来?难道一定要等考中状元,才能把她要回来吗?”
萧廷琛嫌弃地白她一眼。
就算他瞎了眼,他也不可能看上紫菀!
……
今儿要诵四书五经。
苏酒踏进学舍,但见舍中书声琅琅。
萧廷琛身边围了两三个学生,正拿着经书恭敬地请教他。
苏酒刚落座,旁边就凑过来一个脑袋:
“小酒,吃过午膳我带你去金陵城里逛逛?”
苏酒望了眼上方闭目养神的老先生,拿经书挡住自己的脸,轻声道:“下午有课呢。”
“怕什么?温老夫子脾气最好,咱们溜了他也不会怪罪。今儿一天都要读这劳什子的破烂书,我可憋不住!”
谢容景说着,从袖袋里取出两张拜帖,在苏酒眼前晃了晃。
他龇一口小白牙,笑得灿烂,“看见没?满香楼香事雅集的请帖,外人可是很难搞到手的!怎么样,本公子领你去见识见识?”
香事雅集乃是一场盛事。
众多有身份的爱香之人,受邀聚集一堂,带来各种名香、异香,以及香饮料、香囊等物,共同评香、斗香,非常热闹,亦能叫人开眼界长见识。
苏酒盯着他手中晃动的拜帖,心动了。
第46章 妹妹养我一个,足够了
说起来,她后来又做了几枚笑兰春,正好可以趁这个机会拿去半枫荷。
她细声道:“那咱们悄悄地去,你可千万别告诉我家公子!”
她背后,被学子们簇拥着的萧廷琛,边含笑解释经义,耳尖边微微一动。
呵,
他的小狐狸,又不老实了。
放课后,苏酒陪萧廷琛吃过午膳,起身收拾圆桌,糯声道:“小哥哥,床已经铺好,你消消食,就能去午歇了。”
萧廷琛觑着她。
苏酒心里有鬼,又怕他得紧,因此不敢同他直视,只低着小脑袋擦拭桌面。
萧廷琛微笑,“妹妹今儿是怎么了,这桌面都要被妹妹擦出朵花儿来了。”
“多擦几遍才干净呢!我,我去把碗碟洗干净送回饭堂。”
苏酒拎起食盒就往外跑。
“站住!”
萧廷琛摇开折扇。
苏酒卖出门槛的脚,硬生生收了回来。
她背对着少年,一颗心扑通扑通跳得飞快。
萧廷琛负着手,慢条斯理地走到她背后。
他俯身,轻嗅过她的面颊、耳垂、脖颈。
他呼出的热气暖暖的,叫苏酒痒得很。
她皱眉,忍不住往旁边躲。
这厮是狗嘛,
在她身上闻什么闻!
“妹妹身上有笑兰春的味儿。”萧廷琛勾住她发髻上的尾髯,“妹妹揣着香丸,是要去哪儿?”
“我……”苏酒瞳孔微微一转,“我自然是觉得这香味儿好闻,所以想要佩戴一枚在身上。小哥哥,女孩儿家的事,你最好少管。”
“啧,我的小酒儿长大了,都不要我管了,真叫我伤心。”
少年握住她的手腕,撩开袖管,只见那白嫩的腕间空落落的。
勾魂摄魄的桃花眼,危险地眯了眯。
苏酒察觉到四周的空气似乎冷了下来。
她打了个哆嗦,细声解释:“那串伽楠太过贵重,我怕戴在手上弄丢了,所以收在了箱笼里。”
萧廷琛只盯着她笑。
笑得苏酒心里发毛。
她努力挣出自己的手,同手同脚地往里走,“我这就戴上,我戴上就是了……”
她取出那串莺歌绿的伽楠手串,在腕间缠了许多道。
来到外间,少年正懒懒倚在门框边。
她走过去,给他看腕间缠着的珠串,“喏。”
给他看罢后,她把袖管放下,拎起地上的食盒继续往外走。
萧廷琛摇着折扇,散漫道:“妹妹可要早些回来,莫要在外面惹了旁的男人,叫人家赖上你,也要你养着。妹妹养我一个,足够了。”
苏酒忍不住回头瞪他。
这厮自个儿脸皮厚,却把别人也想的同他那般不要脸!
萧廷琛注视着小姑娘蹬蹬蹬地跑远,唇角轻勾。
他从怀里取出两张拜帖。
原本,他打算午后带她去香事雅集见见世面的。
既已有人带着她,那这拜帖便算是多余了。
少年收起一张,面无表情地撕烂另一张。
碎纸片被抛洒在春风中。
第47章 你还觉得孤独吗?
苏酒跑到书院后院墙,谢容景已经到了。
少年身着胭脂红束腰交领锦袍,嘴里叼着根狗尾巴草,盘膝坐在墙根下,等的很有些不耐烦。
见苏酒喘着气儿跑来,他吐掉狗尾巴草,“萧廷琛真是穷酸,人帅多金如本公子,向来是配备十几二十个小厮,拎饭的拎饭,洗衣的洗衣,分工明确各司其职,那办事效率才叫高。”
苏酒暗道,您那不叫办事效率高,您那叫钱多了没处使。
她想着,抬头望向高高的院墙,“咱们怎么出去?”
谢容景站起身,“本公子便纡尊降贵为你演示一番。”
说罢,凤眸含光,唇角扬起,倒退了十数步。
下一瞬,他猛然加速助跑!
快至墙根下时,他就势一跃而起!
鹿皮靴利落地踩过墙身,他敏捷地落在了墙头上!
他转身潇洒撩袍,眉眼弯弯地望向下方的苏酒,“如何?”
“好厉害!”
苏酒拍掌惊叹。
“本公子是谁,本公子可是金陵城风流无双、潇洒多金的谢二爷!家财万贯、富可敌国!这点子爬墙的本事,算得了啥?”
说罢,傲娇地蹲下来,朝苏酒伸出手,“上来。”
苏酒踮脚搭上他的手,费了吃奶的力才爬上墙。
两人骑在墙头上,谢容景忍不住感慨:“每当本公子登临高处,都有种高处不胜寒之感。如本公子这种天下无双之人,大约生来就是孤独的。”
苏酒盯着在院墙根下徘徊的几条野狗,提醒道:“谢公子,咱们的确是高处不胜寒啊,这外面——”
“啊哈哈哈!小酒年纪轻轻,竟也能体会到与本公子一般的心境,不愧是本公子看重的人物,果然同本公子一般风流出众。”
谢容景打断她的话,摇开折扇,潇洒跳下院墙。
“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