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酒犹豫片刻,拿起绒毯,轻轻为他披上。
第33章 喊你上学呀
入夜。
窗外落了细雨,书楼中灯火清明。
苏酒坐在小书案后,把荷包里的碎银子全倒出来。
一共四两半。
她拨出四两,这些是要用来购置制香原料的。
至于最重要的兰花,后园子的角落里还开着几株。
只是那些花瓣加起来,统共也只有做成十丸的分量。
看来,她还得再做出一味新的香丸才能攒够赎身的银子。
萧府太危险,她不打算久留了。
可如果回舅舅家,别说制香,舅娘肯然会搜刮掉她所有的银钱,说不定又会把她卖给什么人。
离开萧府之后,她该去哪里呢?
她愁眉苦思,萧廷琛把她的表情尽收眼底。
他坐到她的小书案上,随意翘起二郎腿,“妹妹有心事。”
苏酒不理他。
萧廷琛凑到她面前,温声,“如果妹妹想赎身离开,那还是洗洗睡吧。如果想制香攒银子,我举双手赞成。”
“你什么都知道!”
苏酒挑眉,嗓音稚嫩地揶揄。
“妹妹的心事,都大大咧咧地写在脸上,我如何就不知道了?”萧廷琛轻笑,起身朝楼下走去,“夜深了,我要回屋睡觉,你可要一道?”
“我还要再看会儿香方。”
“妹妹这么努力,想来是打算爬上天香榜的。”
苏酒竖起耳朵,天香榜?
她连忙追上去,“小哥哥,你也知道天香榜?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之前在香满楼卖香时,她就听说徐紫珠是天香榜上的人物。
只要能爬上那张榜,无论在什么香铺,都会被尊敬吧?
只要能上榜,她就不愁自己的香卖不出去了。
“妹妹不是不回屋吗?现在跟着我作甚?莫非一刻都舍不得离开我?”
少年在檐下撑开纸伞,连嗓音都透着慵懒。
“我——”
苏酒语塞,眼睁睁看他走远。
春夜薄凉,细雨潇潇。
园子里的池塘水面,漾开圈圈涟漪。
龙鳞竹承受着雨露,美人蕉亦在雨水中舒展开层层叠叠的碧绿蕉叶,惬意地饮尽这一夜的春雨。
小径旁,牡丹与桃花碎落满地。
袅袅香意随风而散,仿佛夜雨生香。
身着天青色长衫的少年,一手提着灯盏,一手撑着素白纸伞,于花径中驻足,含笑回眸。
苏酒的木屐声由远而近。
乌青色木屐溅起细碎的水珠,打湿了石竹白的裙摆。
她微微喘气,抬头望向少年,“小哥哥,我真的很想知道天香榜是什么。”
萧廷琛弯起桃花眼,“天香榜上共有一百位人物,皆是中原最出色的制香大师,无论去哪里,都是被人追捧的存在。若妹妹果真有大志向,不如好好钻研制香妙方,也登上那天香榜。”
说罢,含笑提灯,拂衣而去。
苏酒握紧小拳头,眼底都是向往。
翌日。
天色微明,一弯素白的上弦月若隐若现。
苏酒睡得酣甜,却觉有热乎乎的气息喷在自己脸上。
她噘了噘嘴,不高兴地睁开朦胧睡眼,正对上萧廷琛放大的脸。
她猛然坐起,下意识抱紧棉被,“你,你到我床上作甚?!”
萧廷琛手持灯盏,照亮了这一小方帐中天地。
他已经收拾妥当,穿天青色宽袍,袍子的右衽与宽大袖口上,还绣着淡雅的竹叶纹。
腰间系着条三指宽的本黑色腰带,勾勒得身形纤瘦挺拔。
头上戴了顶玄色纱罗乌角巾,衬得他面如冠玉,清雅秀致。
他笑吟吟的,“喊你上学呀。”
第34章 小哥哥,我不闹了
苏酒迷迷糊糊:
“上学的东西我都收在了木箱里,你叫人抬到马车上就好。去了书院要好好读书,要和同窗友好相处,不能打架……争取考个好名次,不要丢我的人……”
她倒头继续睡。
萧廷琛把她从被窝里挖出来,给她洗脸。
苏酒气恼,反抗得十分厉害,“你做什么呀?!”
萧廷琛指尖点在她淡粉的眼角上,“小酒儿这眼珠子可真好看,漆黑明亮,跟小鹿似的。”
苏酒身子一僵。
“妹妹可尝过眼珠子泡的酒?妹妹这双眼珠子极好看,用来泡酒定然十分美味。”
苏酒打了个哆嗦。
这厮,
可是能拿美人髀骨作琵琶的大魔王。
疯疯癫癫的,什么事干不出来?
她停下反抗,“小哥哥,我不闹了,你不要挖我的眼珠子。”
“小酒儿真乖。”
少年满意地给她洗了脸,又给她梳了两个发团子。
“妹妹的头发又长又软……”
他叹息着,把柔软的发尾往团子上缠绕,用丝带固定。
他又摸出一套若草青对襟窄袖书童服,给苏酒套上。
小姑娘不高兴,低头转了一圈,抗议:“这是男孩子的衣裳,我为什么要穿这个?”
萧廷琛没回答,细细打量她。
小姑娘腰肢娇弱,肌肤雪腻如玉,两汪小鹿眼漆黑澄澈,小嘴樱红微翘,虽是少年打扮,可一眼望去,甜兮兮、娇嫩嫩的模样,仍旧像个小姑娘。
“啧,可真是个美人胚子。”
他挑着眉,摸出一罐姜黄,随手抹在她脸上。
原本幼嫩白腻的肌肤,立即变成蜡黄色,看上去仿佛是美玉外裹了一层石衣,令整个人黯淡失色。
萧廷琛无比满意,朝屋外走去,“去书院。”
苏酒连忙追上去,“小哥哥,金陵书院只收男孩子,我不能去!”
少年摇开纸墨折扇,回眸瞥向窗台。
苏酒随着他的目光看去,那把白骨琵琶正放在窗台上。
脊背迅速窜上一股凉意,她咽了咽口水,小哥哥这是在威胁她?
萧廷琛合拢折扇,含笑敲了敲她的脑袋,“在外面要唤我公子,来,唤一声听听。”
苏酒委委屈屈,“公子……”
“乖。”
离府时,苏酒趴在车窗边,看见萧廷德和萧家其他几位公子的马车也在。
那些嫡出公子带的行李,明显比庶出公子要多得多,前来送行的人也很多。
小哥哥这边最可怜,只有谷雨和惊蛰两人送行。
谷雨盯着她,眼睛里充满了怨意。
仿佛是在怨妒他家公子宁肯带着这个小丫头,也不愿意带自己。
而惊蛰则“嘤嘤嘤”不停抹眼泪,凄凄惨惨戚戚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来送丧的。
苏酒默默放下窗帘。
罢了,这两位大哥的饯别话,不听也罢。
金陵书院与孔庙府学毗邻而居,并称江南第一的学府,世家子弟与其他地方的书生举子,只要备足束脩,就可自由选择进哪一所学府。
因为数百年前金陵书院的开办者之一是萧家祖辈,所以萧家子弟世代都在这里进学读书。
一个时辰后,马车终于慢悠悠地在金陵书院外停下。
苏酒随萧廷琛下了马车,举目四望,大约是开学的缘故,书院前人声鼎沸,褒衣博带的学子往来不绝。
她仰头,学院前的牌楼大门高大巍峨。
上面用浓墨重彩的金字,题写着四个磅礴大气的古体字。
她认不得这是什么字儿。
萧廷琛摇着折扇,“小酒可是在研究牌楼上的字儿?”
苏酒点点小脑袋。
萧廷琛嗓音清越,极有耐心:“这叫钟鼎文,从前是铸刻在青铜器的钟或鼎上的,又称作金文。起于商朝,盛行于周,算是一种古老的文字了。牌楼上镌刻的,乃是‘金陵书院’四字。”
暖融融的春阳照在他白皙雅致的面颊上,他长身玉立,气度是道不尽的风流温雅。
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纵便朝夕相对,苏酒也为他的容色痴了下。
不过她很快看见几位须发皆白的老人,迈着威严有礼的步伐,朝这边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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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腹黑阴险的小哥哥
为首的老先生鹤发如霜,精神矍铄。
他抚须,笑容慈祥,“怀瑾对小书童尚且如此耐心,果然称得上厚德君子。”
“怀瑾”是萧廷琛的字。
萧廷琛似是才发现几位老先生,连忙“微讶”转身,恭敬地对他们作揖行礼,“院长、诸位师长,怀瑾有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