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越来越远。
最终他沉了下去,一动不动。
“北陆!北陆!”一双温暖的手轻拍着他的脸颊,把他从梦里叫醒。
北陆转动了一下眼珠,适应周围的环境,监护仪滴滴的声音还在不知疲倦的叫着。
言禾紧张的脸映入他的眼帘。
他口干舌燥,嗓子干的冒火,试图开口说话,却发现发出的声音又粗又沉。
言禾见他嘴唇上下开合,立马打断了他,“你刚醒,少说话。”
说着把手里的吸管塞进他嘴巴里,“稍微喝点水润一下喉咙。”
生病的人内心都脆弱,北陆也一样,也是凡夫俗子。
脆弱的就想这样安安静静的躺着。
言禾的脸在近旁放大,温热的呼吸呼在北陆脸上。
言禾从来都不会隐藏自己的情绪,喜怒永远都挂在脸上,不管多少年,他还是那个言禾。
那个如烈日一样炙烤着北陆的言禾。
他驱赶了他世界里的阴霾,温暖了他冰冷的心,推着他走入了这个纷繁芜杂的人世。
北陆多想这也是一个梦。
永远都不会醒的梦。
北陆醒了一会又迷迷糊糊的睡过去了,麻药的劲还没完全退。
他疲惫不堪,似乎要把以前少眠的觉都补回来。
言禾见他一切都正常,便嘱咐了管床的孙新露帮她留心一下。
自己去值班室冲了把澡换了身衣服,他拿起手机给徐来拨了通电话。
没几声那头就接通了,徐来那高八度的男声就传了过来,“我们小言医生工作时间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您不要悬壶济世了么?”
“滚,能不能说人话,不能说我挂了。”言禾拿毛巾把头发随便擦了擦,穿着浴室拖鞋的脚还未擦干,就抬起一脚在另一个裤腿上擦了两下,连袜子都没有穿就直接塞进了鞋子里,另一只脚也重复了这样的动作。
“别别,您有事吩咐,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徐来打趣道。
“这一个星期,你每天派人给我送一日三餐,三餐标准合理搭配,不油腻不刺激易消化,最好是汤类为主。”言禾一本正经的在脑海里搜刮术后饮食注意事项。
“小言医生,麻烦你搞清楚好嘛,我是开火锅店的,火锅店!”徐来实在没明白言禾搞什么。
“你特么做还是不做,火锅店都是餐饮类的有啥区别。”
徐来高中毕业后去了京都念大学,但是大学四年毕业后不顾京都的当官老爹给他安排好的工作,非要回晋陵自主创业。
他在市中心开了名为“风徐梦来”无比文艺的火锅店,骗了不少文艺青年的情怀。
别说,这两年生意还挺红火,火锅店被他打理的有模有样的,甚至在其他几个区也开了分店。
“你别急眼啊,就我们这钻一个被窝的交情,我不会也得给您搞出来不是。嘿嘿嘿”徐来大笑。
“赶紧的,废话怎么那么多!我不跟你说了,我这忙着呢,挂了。”言禾没好气的回他,一天到晚都没个正形。
虽然言禾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但这不影响他照样损徐来。
言禾出值班室之前,经过穿衣镜,又特意回头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着装。
这破镜子怎么把人照的这么丑,以前怎么没发现,赶明有空赶紧把它换了。
言禾用脚带上门,往病房走去。
第4章 复何言
言禾 我是北陆
2019年2月15日 初九 天气阴
我的眼睛为你下着雨
心却为你撑着伞
言禾匆匆忙忙换好衣服,从走廊里穿过时,被病人家属拉着寒暄了好几句。他依旧笑如春风一样客套着。
不远处电梯廊的电梯打开了,一个穿着藏青色海军冬服的人走了过来,袖章上一线一星,手里还提着果篮和鲜花,他径直从言禾边上经过往护士站那边走过去。
言禾估摸着是来探望病人的,也没太在意,他用专业的口吻安慰病人家属。
“您好,护士小姐,请问北陆是住在哪一床?”那海军来的干部看着护士站忙碌的人,等了一会,才插空问话。
言禾听他问北陆,不自觉的回头向他看去。病人家属见他似乎有事,表示万分感谢后也走开了。
北陆在晋陵,按道理来说不会有熟识的人。言禾有点疑惑的向他的方向迈开腿。
“北陆,23床!”埋头在一堆事情里的护士抬头礼貌性的告诉了他,刚好看见他身后的言禾,便把这事情推给了言禾。
“是我们言医生的病人,您有什么需要了解的可以问他。”
“您好!”海军干部转身客气的问好,“您叫我小何就行。”
“您好,我是北陆的管床医生,免贵姓言。”
言禾握了握他伸过来的手,放开。
“言医生,北陆的身体状况如何?”小何一脸真切问。
“一切安好,我们科室是院长科室,您放心。”言禾脸上也挂着医生招牌笑容。
“那就好!谢谢您!”
“都是应该的,健康所系,性命相托,这是我们医学院的院训,呵呵呵。”
“原来您也是我们学校出来的啊,果然看着就气宇轩昂。”小何一听就明白原来是校友。
“谈不上,对了,北陆是你什么人?”言禾三言两语终于绕到了最想问的话题上。
“北陆老师哪是我什么人哪,他是我们学校思政教研室新聘的老师,过完年才办的手续。刚给他安排好没几天,他就打电话过来说住院了,最近这一周刚好我轮值班,就代表我们学校来看看他。”
言禾思忖着,又问“我们现在也可以外聘老师了么?”
“这个说来话长,北陆老师年轻有为,思想很有见解,他的观点很新颖独特,他发的很多篇论文,连业内教授都赞不绝口。年前光华大学也向他抛出了橄榄枝,大家都以为他会选光华,哪知他自己打电话过来说愿意来我们学校就职。”小何讲到这无限光荣,连鼻尖上刚冒出来的痘痘都在跳跃。
言禾一直都知道北陆优秀,高中上学那会儿他就耀眼的让周围的人黯淡无光,包括言禾自己都觉得,他考上医学院都是沾了北陆智慧的光芒。
但是从别人嘴里知道他的优秀,言禾怎么就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有种自家地里的大白菜长得好不好,不需要外来人评价的错觉。
“那你知道原因么?”
小何皱了一下眉头,说“他自己没说,但接他电话的干事说,他好像说是为了一个人。但具体是怎么回事,我们也不知道。”
为了一个人!?
言禾听见这句话,后面小何再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了。
这句话就像是一颗炸弹终于点燃了引火线,“嗞嗞”冒着火星,“嘭”一声炸了,炸得他灰头土脸,无所遁形。
高考已经结束后的几天,言禾怎么约北陆,北陆都不肯出来。
言禾早就应该知道的,可是他不愿意去想啊,固执的觉得北陆就是考完试压力释放的过快,突然适应不了而已。
他过了这缓冲期就还是以前的那个北陆。
直到那天他看到盛斐然和北陆一起坐在茶馆里。
安静的如一幅泼墨画。
夏天的阳光一向很强烈,照在马路对面的言禾脸上都火辣辣的疼。
可同样的光线过了个马路,穿过一层玻璃,洒在他们身上那么温和。
言禾心里有一种莫名的情绪无处安放,道两旁树干上的知了不安分的叫唤着,叫得他心烦意乱。
“言医生!言医生!”小何见他发愣,叫了他两声。
“啊,病人的情况你们不用担心。”言禾回过神来,顺口就说。
小何见他神色似乎没有刚才那么轻快,眉眼之间染上了一层阴郁,以为他还有其他操心的事情,本来附属医院的医生几乎都是高压状态,他拿好手上的果篮和花,“那言医生,您先忙,我去看看北陆老师。”
说着便迈开脚准备走。
言禾像是想起什么似的,“你们学校的盛斐然老师最近都还好嘛?”
“盛老师啊,她最近没值班,但下个学期安排她去当教员,带新训团。”小何听言禾提起盛斐然,不自觉的多说了几句,毕竟盛斐然是出了名的美女,关键还是单身,甚至他有一刻觉得是不是言医生也心里挂念着她,“我们盛老师声名远播啊,一直单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