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看情况。还是老时间,没来就是来不了,不用等。”
温良久检查通讯器,撂下话以后干脆地下线,“走了。”
话音刚落,直播就被切断了。
温良久缓慢地睁开眼睛,从游戏仓里坐了起来。
正是夜深人静的时候。房间里一片漆黑,只有游戏仓上指示灯闪着微弱的光。他站起身,活动僵硬的四肢,随手往墙上一拍。
壁灯收到指令,缓缓地增加亮度,给人眼适应的时间。光线停留在最舒适柔和的一级,将房间的全貌展现出来。
这是个被安置得不伦不类的房间。充满科技感的游戏舱靠墙放在一角,与之相对应的另一边却摆着一架陈旧的立式钢琴。钢琴没有琴罩遮灰,谱架上放的不是乐谱,而是一截甩棍。
除此之外,大半个房间都是空着的。
出了游戏,困倦的意识反而清醒了不少。
温良久掐着眉心,不声不响地在房间里踱了两圈,走到窗边时却突然停下脚步,伸手拉开了窗户。
初春的夜晚依旧寒意渗人。他只穿了件短袖,凉风透窗而入,迎头扑在脸上,立刻把困意彻底扑灭了。
温良久靠在窗边,漫无目的地把视线抛了出去。
他住的是教师公寓高层,从16楼的高度看不远处的宿舍楼都得垂着眼。熄灯以后的宿舍楼像午夜的风一样安静,只有零星几个宿舍的窗子还透着亮,想来是趁宿管阿姨睡觉以后偷偷爬起来打游戏。
近些年来,全息游戏正在渐渐普及。但由于设备价格昂贵,依旧有一大部分的玩家只能停留在键盘网游阶段,靠着VR眼镜和网络上的攻略视频,想象沉浸式的游戏体验。
两种游戏模式体验感的确天差地别。他在《曙光》里跑了三年,几乎要把游戏里当成第二个世界。每次登入后站在热热闹闹的游戏大厅里,甚至有“回家”的感觉。
出了游戏,真正的家里反而冷冷清清,让人无所适从。
太安静了。
温良久在窗前停留了一会儿,手脚都凉了个透,心里却难以抑制地烦躁起来。目光转回游戏仓,落在仓位扶手旁的半包烟上。
他又在房间里转了两圈,最终还是走过去抽出一支,拿起旁边的打火机点燃后夹在指尖犹豫。
“你说说你。”
温良久对着那一点火光,深沉而严肃地自言自语,好像都是烟的错,“下次可不能这样了啊。”
说完心安理得地吸了两口。
只这两口的时间过去,他又觉得自己特别可笑。推门出了房间,把剩下的大半支烟按灭在烟灰缸里,连带着把打火机也丢进垃圾桶。
“……傻逼。”
作者有话要说:
新的故事,新的养生!
立志不再熬夜的作者捂着发际线严肃地说道。
*今天的鞠躬时间*
感谢清水美人扔了地雷x7,mua~
第3章
他没再回去,改道浴室刷牙冲澡换了身衣服,到自己卧室隔壁哐哐敲门,“起床,去上课。”
没动静,卧室里的人在装死。
温良久皱了下眉头,往后退一步抬腿往门上一踹。
“砰!”
“起床。”
“……”
两分钟后,何戟连蹦带跳地穿上裤子从卧室里走了出来。
“说好的一起翘课呢?你个出尔反尔没良心的玩意儿。”
他顶着头炸毛的金发,一米八五的个子跟皱成一团的娃娃脸很不相称,“我昨天晚上带妹子到两点你知道吗,黑眼圈都给我熬出来了!”
当了十年哥们儿三年室友,这位爷想一出是一出的毛病就没见收敛过。何戟越想越气,“您可倒好,随随便便通个宵还是英俊潇洒眼都不带眨的。你看我这大眼袋,你看看!”
温良久由着他张牙舞爪地扒拉着眼皮吐苦水,面不改色地叹了口气,把一大碗用牛奶泡着的早餐麦片推过去,“比我是差了点。”
“……”
何戟看了看碗里的麦片,睡眠不足使得他脑子也不太清醒,在作死的边缘蠢蠢欲动,“我要是现在把碗扔你脸上,你会揍我一顿还是揍我一周?”
“你想象力太匮乏了。”
温良久眼都没抬,往手腕上戴表,“或许是一学期。毕竟我想一出是一出。”
何戟咬了咬牙,忍辱负重地低头吃麦片。
“新学期第一天就翘课,怎么想都不合适。”
温良久没有吃早餐的习惯,收拾完了自己坐在餐桌旁等他,语重心长地劝导,“你有没有一点当代大学生的自觉?”
“当代大学生的自觉是去上课学习知识。”
何戟看他在随手翻课本,一边往嘴里塞麦片一边不忿道,“你那叫拿本书去教室里装逼。”
“都一样。”
温良久合上书,瞥了他一眼,“你塞那么快干什么,我催你了么?”
“你额头上就明晃晃地写着‘不耐烦’这三个字好吗!”
何戟快速吃完早餐,心急火燎地把碗泡进厨房水池里,“走走走,待会儿又被那群小女生给堵教学楼底下。”
全国知名的大学明市里有两所,南关和东城。虽然都是综合性大学,学科偏重却不相同。东城偏文,南关偏理。
温良久在南关大学读大三。文学院,汉语言文学专业。入学那届赶得巧,整个专业就他一个男的,新生报到的时候还一度被围观引起轰动。
好在自带一身生人勿近的气场,除了去上课的时候偶尔被堵得路不好走,也没几个真的敢上来要跟他谈感情聊人生的勇士。
去上课的路上,何戟抽空瞟了他几眼。
从入学那天起,他的模样好像从没变过。眉眼锋利,神色冷倦。因为个子高,习惯了向下垂着眼看人,眼角眉梢间带着点天然的不屑。
总是似笑非笑,漫不经心的样子,让人想不通他下一秒会干出什么事来。
可能会爆声粗口不耐烦地让人滚远一点,也可能会招招手调笑着说句“宝贝儿快来”。
何戟跟他不一个专业,但选修课选的一样。一大早陪着他去上思政,路上成串地打呵欠,困到头掉。
也得亏来得早,路上没几个人,走得还是算顺畅,“你查没查是哪个老师上的课啊?我看你选了就跟着选了,都没打听这老师课好不好过。”
“查了。”
温良久说,“温蔚远的课。”
“哦。”
何戟随口应了一声,然后才反应过来,“我靠,那不就是你爸的课么?”
温良久在学校广受关注还有个原因,是他教师子女的身份。
温蔚远教授在南关大学教书二十余年,学校里一众同事都对他家里叛逆成性的小儿子略有耳闻。
可任谁都没想到,这位叛逆青年居然会考进南关来读文学院。
更让人意外的是温良久的态度。规规矩矩,一丁点儿处分都没背过。三年下来,出勤率和绩点都不错,还争取到了保研本校的名额,像是要走他爸的路继续搞学术。
温良久不止一次地注意到上专业课时老师对自己投来探究的视线。他懒得满足成年人无趣的好奇心,因此从未回应过。向来都是上完课就走人,一点儿没有要跟那些老师搞好关系的意愿。
在他眼里,温蔚远也是“那些老师”中的一员。
对何戟的惊讶没什么反应,温良久径自穿过走廊进了教室。
清晨的教学楼很安静。教室里只有两三个同学,带了简易的早餐过来,正在后排埋头大口地吃。
讲台上的老师已经在准备教材了。
温蔚远结婚晚,年轻时就经常被小姑娘追着递情书。如今年近半百也依旧是个帅大叔,儒雅文气。眼角有很深的皱纹,却依旧不难看出年轻时的风采。
他脾性温和,课程通过率又高,授课风格也幽默风趣,选他课的学生不在少数。虽然教的是不太受欢迎的思政课,上座率却也一直不错。
看见两人从前门进来,温蔚远很有些惊讶,“小久?何戟,来上课了?”像是原本对两人的出勤没报什么期望。
“是,温叔叔好。”
何戟挠了挠头,总觉得哪里不对,又改口道,“温老师好。”
温良久也跟着不轻不重地说了一声,“温老师好。”
温蔚远点点头,又问,“吃早餐了吗?”
这次不等何戟说话,他率先开口,“吃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