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不及清拂尘+番外(14)

瑾姮微微抬头看了看十四爷,几年不见,那个青涩的小阿哥似完全长开了,有着一副大人的神气,此刻正低头哄逗着自己的小女儿,满眼的慈爱之情。

出神间,十三爷一府也来了。因着十三爷的母妃去世得早,十三爷与德妃倒很是亲近。这是瑾姮第一次见十三爷,二十岁出头的他未有往常人们说的英气,神色间有些落寞。瑾姮突然想到,去年九月废太子时连带着十三爷受了牵连,一同被关了禁闭,前些日子才出来。这次诸位阿哥都得到了晋封,十三爷便是没有了。四爷与十三爷关系好的紧,此事发生后心情沮丧了好一段时间,府里众人自然日子过得也不畅快。瑾姮便是那时才晓得这些前朝的事的。

十三爷进门后领着福晋们先向德妃中规中矩地行了礼,然后又对两位爷道:“十三在此祝贺四哥和十四弟获封之喜了。”

众人都是知晓个中缘由的,一时间倒是都不知道说些什么。德妃先开口道:“好孩子,本宫知道你受了许多委屈,那都过去了。今天是个开心的日子,咱们不提。”

十四爷走上前来,拍了拍十三爷的肩膀,朗声道:“额娘说的对,十三哥莫再想那些没用的,什么时候咱们兄弟再好好喝一杯。”

十三爷本就不是个拘谨的性子,闻言也是朗盛一笑,道:“听你这么说倒像是酒量长进了不少,我倒是要见识一下。”

德妃见状是打心底里的高兴,笑着道:“难得咱们一家子凑得这么齐,大家也都不要拘着,都互相说说话,唠唠家常,虽说你们都是妯娌,可能像这样见面的日子也不多啊。”

德妃这样一说气氛倒是活络不少,小孩子们自然耍作一团,十三爷的嫡福晋兆佳氏同恪宜说着什么,侧福晋富察氏、乌苏氏、瓜尔佳氏倒与宋氏和耿氏相熟,便也围坐一团了。瑾姮相识的人甚少,此时倒有些无所事事,便想着去庭院里转上一转,屋中实在闷得很。正打算趁人不注意偷偷出去,却不想李氏在身后叫了她一声:“瑾姮妹妹这可是要出去吗?正巧我也有些闷,不如你陪我出去散散心如何啊?”

瑾姮虽是不喜,却碍于人多不好发作,只得道:“妹妹陪姐姐便是。”说着两人前后出了屋子。

今日的天气阴沉沉的,从早上开始便飘着密密的雨丝,因是春天里,雨打在人身上倒别有一番情致,二人便也没有打伞,在园子中慢慢走了起来。

一时无话。待转过抄手游廊后,李氏的声音响起:“听说妹妹你去年年下伤了腿,爷亲自带你回来,我这三个孩子的娘,也没顾得上去看你,莫要怪我才好。”

瑾姮客气道:“姐姐照顾阿哥格格甚是辛苦,妹妹怎敢怪姐姐。”

“说起孩子,你进府也有些年头了,怎还不见动静呢?”李氏转过头来,看着瑾姮道:“不要怪姐姐多嘴,府中子嗣单薄,妹妹也要上心才是。”

“姐姐教诲的是,妹妹记下了。”

李氏看瑾姮应对全按着礼数,恭敬得很,即便说到孩子也是脸不红心不跳的,一时间有些自讨没趣,这话也就说不下去了。

转眼间两人转到了后园,雨有些下大了。瑾姮道:“姐姐我们还是早些回去吧,一会儿雨下的大了便不好了。”

李氏却道:“无事,春日里的雨总是下不大的,离开席还有好一会儿子,我们去那上头躲躲雨再走吧。”说着指向不远处假山上的一座亭子。

瑾姮虽觉得有些不好,但又无法,只得随着李氏走了上去。假山不是很高,但站在上面却也能看得远处,视野开阔,一时间让人的心绪也飘得远了。

亭子中没有石桌石凳,只有一圈的围栏带着板子。李氏倒不介意,在上面坐了下来,瞟了瑾姮两眼,突然叹了一口气,问道:“姮妹妹今年是何年岁?”

瑾姮没想到会问及自己的年龄,如是答到:“妾虚岁十八。”

李氏笑了一声:“十八,倒是个甚好的年纪啊,”顿了顿又道:“这里没别人,只是咱两姐妹说说话而已,不必再执些虚礼。”

瑾姮道:“是。”

李氏没管瑾姮的礼数,眼神有些飘忽,似是喃喃自语道:“我就是十八岁那年遇到爷的,”她弯起嘴角笑了笑,脸上没有了常日里的劲儿,看上去倒有些脆弱,“我选秀进府,刚巧宋氏有孕,即便如此爷待我还是好的很。”

她把手臂放在栏杆上,转过头去说道:“你不知道,我娘虽是正室,性子却太软了些,几个姨娘嚣张得很。我便发誓,将来一定不要像我娘那样任人欺负。你看,如今我虽为侧室,却也没人敢不把我放在眼里,连恪宜那个女人也要让我三分。”

瑾姮听得发毛,连福晋名讳也直言出口,这李氏也太张狂了些。李氏转过身来,脸上又换上了柔和的神情,对瑾姮说道:“姮妹妹,过来说话。”

瑾姮依言上前两步,在李氏身旁站定。

“我看你也是个聪明人,今日便挑明了跟你说,我原以为你和耿氏那丫头一样,是个翻不起浪的,可这两年瞧来你也是有些个本事的,想必你也能看出来我和福晋谁更值得依仗吧。”说着站起身来,握住了瑾姮的手,平视着她说:“你若是跟着我,我必不会亏待妹妹,来日妹妹再有了孩子,抬为侧福晋也不是不可能啊。”

瑾姮心下冷笑,李氏真当她太好骗了些。她抽出手来,刚要说话,却哪知李氏手腕上的串子挂上了瑾姮的袖口,这一用劲把那手串带了出来,借着力道直直地飞出了亭子。

二人急忙趴在围栏上向下看去,那手串正落在一处枯草跺上,泛着幽幽的蓝光。李氏急道:“这可如何是好,那手串是爷送的生辰礼,我带了好多年的。”

瑾姮查看那地势,只见那枯草跺正处在两宫之间的甬道里,后面有一处小堂子,旁边堆放了一些德妃宫里不用的器物,想来此处是杂物间了。甬道口处建了一扇小木门,是唯一的出入口,幸好小木门此时开着,倒是可以进去把手串捡出来。

瑾姮把那处木门指给李氏看,二人便下了假山奔了过去。待到了门口,李氏捏了帕子掩住口鼻道:“里面尘土太大,我是见不得灰尘的,不如劳烦姮妹妹帮我把那手串捡出来吧。”

瑾姮见李氏一脸焦急的神情,便也未多想,抬脚进了甬道之中。哪想她还未走到手串处,身后李氏便一把把门关了个严严实实。瑾姮跑过去,大声喊叫拍打着木门,外面传来落锁的声音,随后便是李氏跑远了的脚步声。

瑾姮气恼及了,心里一边不齿李氏这种下滥的行径,二是怪自己也忒容易上当了些。她拼了力气去拽门,边拉拽边大声呼喊着救命,可实在力气太小,门丝毫未动。瑾姮又用脚上前踹了两次,没有效果不说反而自己的腿伤开始有些发疼。

于是又开始边拍打着门边喊叫,想引起路过人的注意,可也许宫里的人都忙着马上要开始的宴会,无人到后园中来。瑾姮的嗓子已经有些嘶哑了,她停了下来,觉得这样不是办法,此时天色已经有些擦黑,但还好雨倒是不怎么下了。

瑾姮走过去捡起了李氏的手串,又在墙角捡起了一块破木头,开始在门上敲了起来,待感觉嗓子好一些时也会喊上两嗓子,可收效甚微。没过一会儿,手臂也是酸的,天黑的更厉害了。

瑾姮觉得有些无望,自己出来的时间不短了,宴席也不知是否已经开始,难道就没一个人发现自己不见了吗?漫无边际的虚无感包裹了她。她开始感到害怕了,眼泪不知怎的就流了出来,她自认为是个坚强的人,从前也是很瞧不上那些动不动便掉泪珠子的人的。如今却是怎么也控制不住自己了,越不想哭反而哭的越很。

正在这时,她忽然听到外面有人大声喊叫着她的名字,便急忙冲到门边大喊:“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那脚步声便往这边来了,瑾姮听声音似乎是捣鼓了那锁两下,就冲她喊到:“你往旁边站一点。”声音清脆洪亮,不像四爷的声音。

瑾姮依言向后闪了几步,那人便一下子踹开了木门。是十四爷,瑾姮望着他。

十四爷冲到瑾姮面前,着急问道:“你可还好,有没有受伤?”

瑾姮摇摇头,道:“并未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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