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瞬间,沿迟音觉得心都不会跳了。
啊啊啊啊!!!!你那个没系好的破衬衫领垂下来蹭着我的耳廓了!!!
沿迟音闭了下眼,半个耳朵有些发软。
刚被沿弁衣领蹭过的耳尖痒的发麻。
沿弁收了身子,往旁边侧了一步拿起自己的杆子,平淡任何情绪甚至是还带着些许烦躁的声音:“行了,按我给你说的练。”
此时心脏狂跳同时听着男人沉稳而不染任何波澜声音的沿迟音......
妈的。
又想骂人了。
知道什么叫“无形之撩更为撩”了。
第38章 过往
【西番一战,必死之局。】
沿弁直起身刚摸上自己的杆子,身边就传来很清脆的“啪”一声。
女孩儿的长发在耳后没挂好,散到了前面,遮掉了她半个侧颊。
天花板上木质钩花的吊灯散出些影影绰绰的暖光停留在她秀挺的鼻尖上。
她睫毛微颤,半抿着唇,手指在桌沿抵着:“不想玩儿了。”
沿弁莫名,他扭过来:“怎么了。”
沿迟音感觉刚刚被沿弁衣领刮过的耳尖还是痒痒的。
发热,温度好像比身体任何一个地方都高了几分。
她下意识就抬手摸了一下,然后又像是被烫到一样收回来。
沿弁奇怪,伸手探上她刚才手指刮上的耳朵:“怎么......”
“没有,”女孩儿颤了一下弹开身体,往旁边侧了两步,坐在靠墙的深灰色座椅上。
沿弁看了她一会儿,几步走过去,在沿迟音坐着的身前蹲下。
右手食指的指骨顶着她的下巴,让她抬了些头,声音挺轻的,敛了燥意:“到底怎么了?”
沿迟音垂着眼睫,放在大腿上的双手无意识地交叉,抠着两边的袖口:“没事儿。”
沿迟音微微皱了些眉,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偶尔面对沿弁的时候,总是莫名恍惚。
像是透过他看到了前世。
如果有前世的话。
沉默了一下,沿迟音抬了头。
两人离得近,男人手又放在她下巴上,此时女孩儿一抬头,两人的脸倒是离得更近了。
还没等沿迟音反应过来往后缩,右侧的房门被打开了。
“你们吃炸鸡......”沿延咋咋呼呼的话一下卡住,待反应过来,一面往后退一面把身后跟上来的陆洋一把也推了出去。
回身关门前还不忘对着沿弁和沿迟音来了句:“你们继续,继续继续......”
沿迟音伸着手抵在半跪在她身前的人身上,瞪了他一眼。
沿弁收回手,轻笑了一下。
~~
一周后,沿弁和陆洋几乎同时进组。
陆洋之前在一个清宫剧里演了个男三。
人物讨喜戏份又多。
陆洋的长相即使是放在娱乐圈也不算差的,这几年演技又有精进,大概时来运转。
一直不温不火的他倒是借着这个剧小爆了一把。
粉丝都是一些十几,二十几岁的小姑娘,挺狂热的。
这次的剧陆洋拿了个男二,沿弁则是友情出演。
沿弁这两年大火之后挑本子开始尤其慎重。
这部戏是因为导演的关系才接下的角色。
进组第四天,沿弁下午拍完自己的戏份,晚上开车回了趟家。
他跟宋雅说是有东西忘拿了,但其实究竟是什么原因,他也不知道。
就是......就是想回家看看。
听到钥匙扔在鞋柜上的声音时,沿迟音从餐桌旁的椅子上站了起来。
男人把口罩丢在棒球帽里,又把棒球帽随手扔在鞋柜旁的架子上。
沿迟音没动脚,半仰着脸站在餐厅中央看着他:“吃饭了吗?”
“还没有。”沿弁把大衣挂在衣架上。
“厨房还有点儿吃的,”沿迟音伸了食指往旁边指,“要不要在微波炉里给你转一下。”
沿弁还未张口说话,女孩儿就自顾自转了身子去了厨房。
沿弁半倚在玄关的架子边,无意识地对着她的背影轻喊了声:“音音。”
他垂眸,单手撑在额角。
昨晚又做梦了。
最近几天像是在看连续剧一样,每天晚上都要梦到之前的事。
不仅是在梦里,有时候白天,吃饭的时候,走路的时候,很突然地就像打通了任督二脉,想起些事情。
有关她,有关过往。
记忆里那时她总是很爱哭。
但又却撒娇得正到好处。
他十四入宫,十七开始披甲征战。
沿家的孩子,生来就是要守这江山的。
而且即使是在宫中的那几年,尔虞我诈,朝堂沉浮,处境太过险恶,他几乎所有的心思都放在怎么活命,怎么护整个家族周全,以及......怎么给她一个安稳的未来上。
所以其实鲜少有和她真正放下心来相处的时间,很多时候都是在三更的书房讲些宫中那些你来我往的纷争。
可是她很懂事。
她是王家独女。
父亲王莽一介草夫升的将军,母亲生她的时候难产去世,王莽当初在跟着沿原石打北塞的时候,在营帐里咽气的前一刻把她托付给了沿家。
王莽和沿原石有着过命的交情,一个唇红齿白不过七八岁年纪的小姑娘而已,沿原石自然是应了下来。
是王家的女儿,却没随王家的性子。
爱哭,爱撒娇,偏偏又懂得审时度势,极聪慧又周全,把身边长辈哄的恨不得都收了她做闺女。
宫里的那几年明里暗里,她用她的方式,无论是帮沿家还是他都挡掉了不少麻烦。
可是他总是不愿意她这样的。
他宁愿她是真正的骄纵,宁愿她什么都不懂,像个娇俏女儿,问他这个哥哥随着性子要些东西。
后来......她真的问他要了,他却又有些不大愿意给了。
那日,元庆二十七年冬天,降了几年来最大的一场冬雪。
她抱了暖炉,身上披了件雪裘,一半脸迷迷蒙蒙地埋在枕边,半窝在靖安殿的椅塌上。
窗外一片映雪的腊梅,不及她半分姿色。
她说“哥哥,你能不能帮我请一旨赐婚。”
她说“半年前的青阳山上得见元家公子,惊鸿一瞥,剑眉星眸,风流俊逸。”
她说“得我心意。”
那年她已过及笄,沿家三女,婚配之事早该提及。
他那时在离她两步远的檀木桌前练字。
“卿安”、“卿安”,反反复复,上好的宣纸上就写了这两个字。
“卿安”、“卿安”。
惟愿卿安。
寓意很好。
他很喜欢。
他抬眼,视线落在卧榻里眯着眼半撒娇的女孩儿身上。
不同于他两个月前刚从淮南回来时,她瘦削的面颊已经养胖了些。
两颊侧面有了些肉,让人看着心安。
他放了笔,默了一下,应了下来。
三日后,乾坤殿传来一道旨意。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定远侯沿原石之女沿迟音蕙质兰心,贤良淑德,天人之资,礼部尚书元江次子元立煜惊才风逸,雅人深致,二人良缘天作,今下旨赐婚,望汝二人同心同德,勿负朕意。”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西番战乱已有数月,本年五月间又有叛乱,谕令定远侯嫡子沿弁拨兵赴援,望勿负朕意。”
西番战乱已有两月有余,皇家需要一个由头,彻底进犯西番。
而这个由头只可能是“我朝大将命丧西番,国家颜面被辱,势必要讨个说法”。
李植这步棋既是为了拢回西番,也是为了拔除日益壮大的沿家一片羽翼。
西番一战,必死之局。
沿弁还记得下那两道圣旨的前两日,下了早朝的乾坤殿,皇帝李植微显老态的眼角眯了一下,到底是存了恻隐之心,给了他个机会,又问了他一遍“愿不愿意换?”。
沿弁沉默之后,点了头。
既然有些事情躲不过,那就换全了她的心意也好。
他这一生有太多责任,没有什么能够肆意妄为的。
恍恍惚惚二十几年,唯一任性的也就是这件事。
用自己的所有军功以及生命,为她换了一个想要的未来。
来年三月三,明媚初春。
沿家三女沿迟音与元家次子元立煜大婚。
那天漫天的海棠飘飘扬扬,红绸带一直从朱雀街北端铺到了京都最南面的淮安桥。
据传艳羡了整个京城姑娘的浩浩荡荡数十里红妆里,一半是她那个哥哥自己的私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