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淑贵妃放下书卷,抬眼看她,“若是闷了就让小桃陪你在殿外走走。”
“母妃,我,我想出去。”凉玉急了,直接跪了下来请求她,“母妃,儿臣想知道外面的消息,儿臣不能只活在他们的庇护之下而没有作为,还请母妃帮帮我。”
淑贵妃听了这句话后面上没有一丝波澜,复拿起书卷看了起来。“小桃,扶王妃回去休息。”
万籁停吹奏,支颐听秋水问蜉蝣。
既玄冥不可量北斗,却何信相思最温柔。
三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凉玉却终是没有等到庆帝亲自下旨让她出宫那天。
“主子,出事了。”般若易容成了太医院的药童,混进了华清宫,“院长…弑君…现在已经被抓起来了…”
“你说什么?!”凉玉心口疼的厉害,硬生生吐出一口血,染红了面前放着的心经。“我父亲现在在哪…我要去救他。”
“主子!主子您冷静,”般若拉住了她,将她按回床上,“主子,言大人和小言公子已经设法施救了…范闲还给您带了句话,他说,有的人不值得你对他这么好。”
“……何意。”凉玉强撑着自己的身子才没让自己倒下,“外面到底出了什么事。”
“范闲是陛下和叶轻眉的儿子,院长弑君也是为了叶轻眉…还有,还有…”般若不敢往下说了,她怕凉玉听不了下面这句话。
“还有什么。”
“恪王逼太子和长公主自戕,长公主遗书中留下了恪王谋反的证据。”
“……好啊,真的好。”凉玉放声大笑,如同要癫狂了一般,“他还是不相信我,我说了会用堂堂正正的方法助他得到储君之位,他为何不愿信我。”
“血!血!快传太医!”般若被凉玉身下的鲜血吓的慌了神,“主子,主子。”
疼吗?
好像是心更疼吧。
“他若与世无争,我陪他笑看世间繁华,他若野心勃勃,我陪他杀伐征战天下。”
“丫头,你说的那个他是谁啊?”
“自然是我心中顶好的男子,他配的上世间最好的赞誉!”
“可若是有一天你发现那个男子和你所想的不一样呢?”
“我会放弃他,我这么好的人不值得为他一昧付出。”
“那你若是很喜欢那个人呢?”
“爱情是什么啊,简简单单的我喜欢你我想和你在一起。只有双方都付出,这才叫喜欢。”
“看来我们丫头长大了啊。”
凉玉昏迷的这段时间,想起了曾经的太多太多,以至于她分不清这是在现实还是在梦里。
那个小女孩…是我吗?
“主子您醒啦?”般若擦擦眼泪,扶起了凉玉,“您足足昏睡了七天…我差点以为…”
“我这不是好好的。”外面的天亮了,她盯着那抹阳光看了好久。“他…成了还是败了。”
般若当然知道她说的是谁,只不过现在的情况,她得知了真的有好处吗?“主子好好休息,我去请个太医过来给你看看。”
“说吧,我承受的住。”凉玉拽住了般若的衣服,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她有什么承受不住的。
“范闲于先帝寝宫弑君,言大人趁机救出了院长…如今,恪王殿下登基,立您为中宫皇后。”
“那他来看过我吗?”凉玉心如死灰,不论听到什么消息,她都不会有太大的反应了。
般若咬咬嘴唇,还是如实回答了她,“您昏迷的时候来过一次,嘱咐我好好照顾你,就再也没来过。”
“这个后位,我不稀罕。”凉玉听闻外面有孩子哭泣的声音,“外面是谁?”
“柳欣的遗腹子,柳欣难产过世,我怕李承泽牵连这个孩子,就把他带到了这里。”般若出去把孩子抱了进来,“是个男孩儿,还没取名字。”
“他真可爱,”凉玉逗弄着小婴儿,“年年岁岁有今朝…就叫今朝吧。”
最是一人,懵懂时逍遥。
岁月好过,羡一句年少。
“今朝,小今朝。”
蓝田碎玉,腐朽了苍老。
爱那惊鸿一瞥初见的样貌。
江河滔滔,苦得取一瓢。
求而不得,就越想得到。
相思便是,不许旁人扰。
一个眼神哪怕冰雪相邀。
天涯寻我,彼岸风,吹芳草。
情之一字,越至深,越叨扰。
天地忘我,唯有,一人心头绕。
疏影温柔,苦酒付春宵。
“主子,陛下在外面呢。”
凉玉抱着刚满周岁的小今朝回了里屋,“小今朝,等会我给你讲故事好不好?”
今朝似是听懂了一般,高兴的手舞足蹈,“嗷!”
“告诉他,我抱病在身,不能见他。”
“其实,你俩应该见一见。”般若前段时间看到过凉玉一个人在书房里写写画画,写的似乎是…放妻书。“小言说外面花开的正好,盼着能和你一起赏花呢。”
“……把放妻书给他吧。”凉玉挑了本故事书给今朝讲起了童话。
般若得到了命令,去了书房拿出了墨迹已干的放妻书走到外面,呈在了他面前。“放妻书,还请陛下签字。”
这才过了一年,李承泽却怎么也找不回当初的少年气息了。他颤抖着手接过了放妻书,“她,还是不愿意原谅我吗?”
“陛下当初做了什么您心里清楚,我家主子是世间顶好的女子,你不珍惜她她自会离你而去。”般若厌烦这个人,没心情给他讲道理,“签字吧,我和主子还要带着小今朝出宫呢。”
他终究还是心疼了,“你们要去哪儿?和母妃住在华清宫不行吗?”
“天下之大,自然有我们的去处。这个宫里只剩下龌龊和恶心,主子不喜欢。”
“……好,我签。”
总角之宴,言笑晏晏。
信誓旦旦,不思其反。
反是不思,亦已焉哉。
澹州。
“没找到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故事最开始的地方。”凉玉抱着今朝下了马车,“小言子他们呢?”
“都在范府呢!”般若先行跑到范府门口敲了门,“开门呀,我们来了。”
滕梓荆的大儿子赶紧把门打开让她们进去,“太奶奶可以念叨好久了,你们终于来了。”
凉玉会心一笑,把今朝交给般若以后就跟着小滕去了大厅,“晚辈陈凉玉,见过范奶奶。”
“起来吧好孩子,”范老夫人上下打量着她,发自内心的夸赞道,“这孩子长得真标志,怪不得让我那二孙子惦记了十多年。”
“啊?”凉玉不明所以一脸懵逼。
“咳,”范思辙羞的耳根都红了,“奶奶,还是我来说吧。”他走上前,一年多不见,他比凉玉还要高上许多,“那个…你的事情我都听说了,你儿时的事情,陈叔叔也都告诉我了。你所向往的爱情也是我一直追求的,反正…反正我还是喜欢你,所以当着众位长辈的面子征求你的意见,你愿不愿意纵容我这个小财迷啊?”
“噗嗤,”凉玉拍了下他的脑袋,她那年只当范思辙是说着玩的,没想到他对自己这么认真。“我可以试试看。如果你表现好的话。”
四海寻我,春梦罢,风雪少。
灵犀相照,一寸灰,一招摇。
匆匆数年,谁是你心头良药。
能否虚度这余生了了。
鳏,寡,孤,独。
这本是为了以防万一自己提前写好的遗书,这四个字是留给庆帝的。
老而无妻是为鳏,君临天下无一人亲近是为寡,丧母独存是为孤,老而无子是为独。没想到如今的自己就占了三个。
李承泽借助了凉玉,夺得了天下,也因为这个,失去了她。
他上一次见到她时,是在她被禁足的时候。
“殿下,可信我?”凉玉明明离他那么近,但是两个人心似乎已经隔了好远好远。
“信。”
“那殿下做的事情为何不愿意告诉我?我可以帮你堂堂正正的登基,你想要的东西我都可以帮你。”
李承泽垂下了眼眸,不敢再去看对面的凉玉,“这些年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保,谢谢你相信我。”
“我知道你的苦衷,相信我,我来带你走。”凉玉仍旧满怀憧憬的对他伸出手,“再信我一次。”
他犹豫了一下,终是起身离开,只留下几个字,“好好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