委委屈屈一声“昇郎”将安王仅有的几分柔肠都勾出来了。
只是在听她说完话后,瞬间又都化作了寒冰。
“你说什么!”安王厉声喝道,“外头传了什么话?本王怎么不知!”
他从没在白音华面前说过一句狠话,可这会儿也来不及委屈了,白音华惊愣过后,就被他的话吓住了。
她不是个只会抚琴弄诗的普通女子,近年接触安王后,承他信任,也见识了不少权谋党争之类的腥风血雨。
安王说他不知情,这事背后的文章可大了。
他在京城中韬光养晦这么多年,借着纨绔不理事的名头,天天在外头吃喝玩乐,明面上结交的狐朋狗友,实际上都是他在京城各角安插的眼线。
怎么可能,在民间广为流传的消息,却没人传递给他?
不是有人断绝了他的消息渠道,就是安王布下的人手已经被监视起来,不得妄动。
当然还有其他可能,但无论哪一条,对安王来说都不是好事。
“来人!传夜枭!”
白音华自诩是善解人意的,若是放在以前,这时候她就该自觉福身退下了,可现在她自己也身陷囹圄,若只是些流言还不算什么,就怕越滚越大,最后幕后算计她的人又找出什么证据来。
白音华一想到此事暴露后的下场,心头就被蔓延的恐慌给占据满了,迫不及待想留在安王身边,听听到底谁是幕后黑手,如此才有反击的余地。
敌人在暗她在明。
她岂不是只能任人宰割?
“王爷,还是让我留下来吧,”白音华怯生生地说,一双美眸中浸瞒了愧疚的泪光,“若不是我行事不仔细,也不会被人抓住了把柄。事情危急到如今的地步,我实在害怕,如果真是因为我才让你陷入今天的麻烦,我、我该怎么原谅自己?只要能帮着你,我真恨不得让老天收了我去!”
安王确实有怪她的心思,可听她这一番话下来,那些责怪顷刻间也消散无踪,拉过她的手,温柔地将她揽进怀里,“别胡说,若是没有你,我纵使得了我想要的又有什么趣味?”
白音华深深埋在他怀里,这样宽厚温暖的怀抱,她应该觉得安心的。
可不知怎么的,心中的忐忑却越来越重。
……
在安王的插手下,外头的流言风语仿佛是被遏制住了。
但毫无征兆的,深居宫中的皇后娘娘突然下旨入安王府,传召徐嫮和白音华进宫。
除了她们,还有沈家的白楚华。
听到这个消息,白音华心头咯噔一声,在临坐上马车前,正撞见了徐嫮志得意满的笑容,她眸色一冷,轻笑着说:“王妃瞧着容光焕发,倒像是遇上了什么喜事呢!”
“不知可否说出来,让妹妹也同乐一下?”
徐嫮瞥了她一眼,这一眼中,带着说不出的得意和轻蔑,看着白音华攥紧了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靠着这一丝痛楚才忍住没上前给她一巴掌。
“得皇后娘娘召见,难道不是天大的喜事?”徐嫮敷衍着说完,就自顾自上车了。
见从她口中激不出什么信息,白音华抿了抿唇,也只好先上车。
等两人到了坤宁宫,才发现白楚已经坐在殿内了。
也是,论起身份品级,她尚在白音华这个亲王侧妃之下,怎么敢让她们等她?
白音华冷眼看着白楚起身,盈盈下拜着向她们二人问礼,倏然升起的畅快压过了原有的不安。
她微笑着对白楚点了点头,却没说什么。
徐嫮因着对方是白音华的庶妹,天然就对白楚生出了几分不喜,碍于自己在皇后娘娘跟前的形象,扬起了一抹温和的笑:“沈三少夫人不必多礼。”
白楚能感觉得到两人对她的敌意,不过笑了笑,也没计较的意思。
她的心思都放在了猜测皇后用意上头了。
白楚虽然来得早,但皇后却是听到徐嫮和白音华来了才现身,刚刚就一直晾着她,所以这会儿她面上的笑容再怎么和蔼可亲,白楚也不敢信她真是面上表露的这样和善。
皇后与二人寒暄了一会儿,主要还是拉着徐嫮软语关怀,好好展现了一番姑侄间的亲近,才走入正题。
“这些日子,外头的流言,你们都听说了么?”
第109章 使计
此话一出, 在场几人的神情都有所变化。
白楚明白了皇后的用意, 心下一松,反倒轻松许多。
白音华与她相反,下意识绷紧了心弦,掩在广袖中的双手攥紧,掌心中泛起密密麻麻的汗意。
胸腔里越跳越剧烈的心直到等皇后再次开口才缓缓平静下来。
“安王侧妃虽说不算名正言顺的妻位, 可到底也是有夫之妇, 怎么能同外男闹出流言来, 还传得人尽皆知,白侧妃,你与本宫说, 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言词中漫不经心的轻视,若是以前,白音华定要暗中气闷一场,可眼下, 只要皇后不提那传闻中她与京郊劫案有关, 她就先松一口气了。
白音华满是委屈地跪下, 语气中尽是情真意切:“禀皇后娘娘, 此事妾着实冤枉, 是,妾偶有一次出府时, 确实遇上了故交,也难免寒暄了两句,但妾身敢以性命担保, 这其中绝对没有掺杂任何私情,孤男寡女同处一室之说更是空穴来风,那时候妾身身边还跟着王爷赏赐下来的奴才……皇后娘娘,妾身恳请您明察秋毫,还妾身一个清白。”
白音华也算聪明,将安王搬了出来,也是,若是她真的有二心,安王才是该第一个不能饶她的,还有比他更能为她正名的人么?
白楚轻飘飘地抬眸扫了一眼徐嫮,将她惊愕之余,眼底缓缓生起火星,愈演愈烈,要不是顾忌着场合,恐怕早就同白音华吵开了。
徐嫮确实是费了许多心神才压制住自己心头的怒火,他不相信安王会为白音华做到这个地步,一心觉着他是被白音华所蒙蔽了。
“皇后娘娘,按理说,白侧妃所为臣妇身为王妃责无旁贷,但王爷一心向着白侧妃,臣妇自然也相信侧妃的清白,还请您帮忙费心,将外头的流言蜚语都给压下去吧。”
即使她嘴上说的是为白音华开脱的话,实际上却别有用心,自古流言谣言这类东西,都是越压制反弹得越厉害,尤其这些都流传在民间百姓间,法不责众,总不能将人都抓起来。
最多也就是明面上说一句“不得妄议尊上”,但人家私下该说还是会说,反而也不然议论,百姓或许还觉得这事情越真。
白音华自是能明白其中的情理,将徐嫮恨得不行,偏偏在皇后眼皮子底下不敢妄动,美眸流转,下一瞬就把目光柔柔地看向白楚,哀求着说:“妾身与沈家三少爷之间绝无瓜葛,三少夫人是最清楚的。”
白楚能感觉到几道视线凝聚在自己身上的炙痛感,不过她在外的人设向来是内向温顺,所以略微不安地颤了颤眼睫,小声道:“是、是的,长姐、不,白侧妃虽然过去和夫君有过婚约,但自从白侧妃嫁于安王之后,他们就再没有过来往了。”
徐嫮暗自冷笑一声,逮着她的错处,连面上端庄贤良的做派都懒得伪装了:“沈三少夫人所说,难不成在沈三少爷与你成婚后,还同白侧妃有过来往不成?”
白楚慌忙摆手:“不、不是的。”对上徐嫮尖锐的目光,她怯怯地避让开来,“只是沈白两家间的正常来往,并不像安王妃说的那样、那样……”
徐嫮最看不得她这幅支支吾吾上不得台面的样子,略带嫌弃地别开眼:“若是不知情,三少夫人也是别多费口舌了。”
她碍于安王,对白音华尚有几分忍耐,对白楚就没那么多顾忌了,面色冷然,语气中毫不掩饰的透露出几分不屑。
引得皇后忍不住皱眉,半是警告的唤了一声:“安王妃,不可无礼。”
不看僧面还看佛面。
白楚华算不得什么,耐不住人家有个当长公主的婆母。
在皇后面前,徐嫮总是最乖巧的。
“是,”她笑着应了一声,转头便对白楚不好意思地道,“抱歉啊三少夫人,我也是一时着急了,希望你别忘心里去。”
皇后果然满意地点了点头,也没去理会白楚的反应,在她看来,徐嫮贵为王妃能给白楚致歉,已经是给足了面子,她合该接受,甚至受宠若惊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