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两个,从一开始就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吧。方方回忆过去两年的巨变,苦涩地笑笑。
她来自一个地图上没有的小县城,家境贫寒,书也没读多少,因为父辈的关系,在二十二岁那年想要外出闯天下的时候被热情地长辈朋友接到了家里。
那个人就是魏齐的妈妈。
魏齐的爸爸和方方的爸爸都当过兵,过命的交情,类似于《士兵突击》中的史今和伍六一。爸爸先一步退伍了,魏齐的爸爸转士官继续为部队效力。那时候通讯不像现在发达,退伍几乎意味着与战友永别。爸爸再一次得到魏齐爸爸的消息的时候,已经是十年后了。
魏齐爸爸也早已离开部队到地方,在一次交通事故中失去了自己年轻的生命。
他走的那年魏齐才五岁。
不同于世间大部分人的庸庸碌碌,魏齐爸妈之间存在着一种叫□□情的情感,比金子还坚定。爱情最浓烈时候的戛然而止,于是便留下完美的形态深深地刻在魏齐妈妈心底,永不褪色永不消逝。
她用了一分很偏执的方式来延续那份爱——她接起了魏齐爸爸生前所有的人际关系。关系不好的人依旧关系不好,关系好的人继续维持着友情。他在意的人也成为她的在意,他未尽的责任由她一肩挑起。
维持着他在时候构建起来的世界,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欺骗自己魏齐爸爸还在,永远不会消失。
方方爸爸和魏齐爸爸的那份战友情也被她延续了下来。
第3章 被他合伙人退稿
魏齐
“老魏,这篇《遗失的爱》的作者资料在你那儿吗?”刚上班就被老马叫住了,问的是方方的资料,魏齐顿住,尴尬——方方的短篇修改之后过审了,不过不是正常审核过程,是直接跳过了初审,由他这个主编来进行终审的。
换句话来说就是走了后门。所以初审编辑并没有《遗失的爱》的作者资料。
他的停顿让好几个编辑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他挥了挥手让他们继续工作,自己跟着老马进了他的办公室。
“你看过《遗失的爱》了吗?怎么样?”他问,有些心虚。
老马没察觉到任何不同:“看过了,不错。情感方面控制得最好,文笔有些青涩,但是行文很老练。我想签下她。你先把她的资料给我,咱们下午一起开会讨论。”
这次短篇合集专门挑选一些没名气的老写手甚至新人,出版赚钱只是第一步,真正的目的是发掘一批长期签约的写手。公司打算做大,没有自己的作者是不行的。
他和老马都是专业的,通过几篇文章分析出作者的潜力不是什么难事。
魏齐迟疑了一下,在纸上写下了方方的资料,老马认真盯了几秒,疑惑:“魏齐,你老婆……你前妻叫什么名字来着?”
老马见过方方,但以他金鱼的记忆,方方的名字和长相没留在脑海中,最多只记住一个畏畏缩缩连话都不敢说的乡巴佬女人。
魏齐不耐烦地敲敲方方名字后面的地址,老马这才确认,结巴:“你、你——”
“合格吗?你自己说的,还想签她。”魏齐知道老马要说什么,先一步耍起了无赖。
“还行吧。”老马的语气变了,不像之前那般肯定,“现在想想,问题似乎也挺多,一看就是个新人。新人水平不稳定,这是她们最大的问题。”
含含糊糊说到现在,见魏齐在瞪他,只好改口:“是挺不错,这一批里面不是文笔最好的,梗也不够新,但是情感的把握是所有作品里面最好的,看得出来是用了心的——心还很年轻啊,有灵气,如果有专人带、多磨练磨练,估计能写出不错的作品。”
魏齐点点头,这也是他的想法。
文笔可以后天修炼,但是写作的天赋和灵气却是天生的,这是如何后天努力都无法强求。
可是,老马说了一大顿还是来了个转折,“为什么是她?”
他看着魏齐,问他:“他不是你好不容易脱离的苦海吗?又往身边招揽是怎么回事?还嫌之前吃过的苦头不够吗。难不成……”
他想到了什么,震惊,魏齐死死瞪过去的眼神也没能阻止他说下去:“你有什么把柄被他威胁了吗?他是不是拿你出轨当威胁,让你帮她作弊?我说这稿子怎么有点熟悉呢,你是不是帮她把控了?”
魏齐瞪他:“别把人家想的那么阴暗,行吗?你生意做多了,看谁都是坏人啊。”
老马摊手:“我对她所有的了解都来自于你。”
一句话把魏齐噎住。
“你现在什么意思?”魏齐不想纠缠这个问题,直接问结果,“你对她感兴趣,但因为我不得不不放弃。没那个必要,我分得清工作和生活。”
老马摇头:“本来是的,可知道你们俩的关系,我现在改变想法。那篇稿子你也经过手,不是她完整的作品。我对她的能力很是怀疑。”
老马说话切中要害,魏齐被噎了好一会,开口:“你为什么认为我会徇私舞弊到这种地步呢?”
老马的回答很快就来了,嘻嘻哈哈无比轻松却能气死人:“你做了什么你不知道呢。咱们是兄弟,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可错还是错了,你不想清楚就结婚,想清楚了毫不留恋地离婚,你让一个思想传统的女人成为了你真爱的试金石,让她的户口本上的单身二字改成了离异。这还不够严重?
你做了这么多,不就是想办法补偿吗?”
有时候,魏齐真的想打死老马,他平时吊儿郎当游戏人生,关键的时候总能抓住问题的关键,并且毫不顾忌地说出来。就像那时候告诉他林洛劈腿的事情一样。
他只顾说出来,却完全不估计说出来之后造成的后果。
“这不是理由。”魏齐听了好久才说话,顿了顿,“这不是你不要她的理由。她这辈子已经活得很艰难了,靠自己努力老一个公平的机会不容易,就因为我的关系——”
“对,就因为你。”老马抢话,面对好友坦诚的极其欠揍,“别说她只是有点灵气的新人,就算是已经成名的大作家。做选择的时候,我还是选择你。
魏齐,公司走到今天不容易,我不想为了一个不值得的人毁了好几年的心血。”
他看着沉默的魏齐,换了口气:“这篇稿子撤了吧。我帮她推荐到别的公司去,最近做短篇合集的又不只是咱这一家。”
魏齐没吭声,这就是妥协的意思了。
老马移动鼠标敲敲键盘,将《无尽的爱》的名字删除了。
魏齐转身出去了,看背影,竟像一个苍老的老人,很悲伤也很孤独。
第4章 突然间的告白
方方
妈妈搜罗了几本名家自传放到了方方的书桌前,方方不解,仰起头看她,妈妈一脸郑重:“你现在的辛苦是为了让你的生活更加精彩,以后写自传的时候也有东西可写。”
方方继续不解,琢磨了一下:她没说过要写自传啊。因为还年轻,也因为才入门,实在没东西可写。
妈妈的正色只维持了几秒就崩盘,身体表情都柔和下来:“方方,你去学芭蕾舞吧。提升气质很有效果,你有点驼背和缩脖子,都是平时没养成好习惯造成的。”
方方受理拿着那几本自传翻着,一惊,差点脱手砸到自己的脚。
“妈,芭蕾舞不是从小练的吗?我这僵硬的腰和腿……”
“有成人芭蕾舞啊。”妈妈像变魔术一样掏出一张光碟给她看,里面是教程,“我去打听过了,你的条件去,学不成舞蹈家了。但是将气质提升一大截是没问题的。”
方方瞠目结舌地看着光盘,明白了:妈妈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应该是没给她反悔的余地了。正好,她之前就嫌弃自己仪态不好,想买背背佳,如果成人芭蕾效果更好,什么苦都值了。
她打开芭蕾舞视频,想在正式上课前熟悉一下流程,一不留神看到十二点,想到天亮还要早起上课,急忙关了电脑回屋睡觉了。
累了太久了,躺下之后没几分钟就进入梦乡。睡得昏昏然,手机QQ忽然响了。
魏齐的页面,黑色的开始排版出一首诗:
偶然
我是天空里的一片云,
偶尔投影在你的波心。
你不必讶异,更无须欢喜,
在转瞬间消灭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