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牌静静地看着我,河马瞪羚巴比伦塔还有他们则一片惊愕——他们听得懂我的话是惊愕,听不懂时也惊愕。
“不回答吗?”我说:这可不公平啊,医生,我要报复。您将以我为样本,写出漂亮的博士论文,得到一片喝彩,被奉为经典。您以后会功名成就。可是,您忘不了您经典的博士论文。所以您忘不了我。您会用一生琢磨我,怀疑我,可是我会很快把你忘记,很快!!我们谁在测试谁?您敢不敢把你衣兜里的微型录音机拿出来?医生,请您告诉我,我现在的话有是不是癔语呢?
品牌有些悲伤地站起来。轻声说:“你需要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
“明天我就不在这里了”我说“我会因误伤动脉死在手术台上。如果还想见面,到白令海来找我吧!我会永远在那里。”
(十二)
我会永远在白令海吗?
我在荒凉的冰岛上奔跑,呼吸,没有回声。海面起伏阴暗的波浪,没有鲸鱼,没有!夹杂着冰砂雪片的狂风横扫过大地。在那些鲸的遗骸上吹奏出晦暗的箫声。
我会永远在这荒芜的白令海了吗?孤单一人?
一声低沉而洪大的鸣叫,仿佛有谁在天边吹响一只黄金号。
是的,那是一条紫红色带螺纹的长角划破海面。是闪电,是水天一线上竖起的方尖碑,铭刻整个星球生命的历史;那是山,是垂天之云,那是我毕生追寻的独角鲸——我终于知道我为什么要孤独的,历尽千辛地到这冰冷沉寂的北方来——就是为了接近这最壮丽最庄严的生命啊——这最广阔最自由的美!刹那间我忘记了我经历过的一切人间的绚烂色彩。我曾追逐过的光辉。我曾痛恨过的巴比伦塔。屈辱过伤害过我的一切怜悯和嘲弄。它们像泡沫一样微不足道。它们已经不存在了;而我,知道我的命运——这陪伴我一生的独角鲸,你终于来迎接我了……
“不,别过来!不要过来!”我惊跳起来大喊。不要过来!弃我而去!留我一个人永远在这荒凉寂寞的冰原!我愿意!只要你离去!你没看见那些捕鲸船吗?如飞蝗群集而来,他们准备好了减牙利齿——不要像我一样受他们的屈辱和伤害!!!没听见那铁链的蜿蜒扭动吗?一道愤怒而悲凉的长浩,并不遥远——我知道那是我的声音。我被钢铁的牙齿咬住了。
鲜红一丝一丝的在海洋中飘散,通过无色,浅青,碧绿,深蓝,墨黑,层层向下深邃。直到地球的最深处,去触摸最原始,最神圣的子宫——最绚丽的生命曾从她的怀抱中喷涌而出。何等丰美,何等繁荣。如今她枯萎了。我们的生命能否再次将她滋养,让她焕发?
我在流泪——我的独角鲸!为万千船只所累,用鲜血拖动整个海洋。方尖碑上铭刻拯救一切的重任,他终于来迎接我——这荒凉冰原上等待拯救的遗骸。
我在等待——我的独角鲸!艰难地挚动这个星球。愤怒而悲凉的,绝望和希望的,被泯灭和最无限的,一声低沉而洪大的鸣叫,从海面一跃而起——啊,我听见了。从地球最深处传来的分娩的声音,最痛苦,最欢欣的典礼。那血肉分离的爆裂,天庭震荡的雷声——白令海诞生!
闪电!给我闪电!
给我紫红色带螺纹的闪电!我将诞生!
但是白令海寒冷,没有闪电。炽热冷却了,沸腾平息了。原本神圣的一切烟消云散。
他们给我氧气。
我拒绝。
我对品牌医生说了谎——我一直对他说谎,他却信以为真,记录下来保存着;唯一的真话——到百令海来找我吧——他却置之不理。
我最后仍对他说谎——我说我很快会把他忘记。事实上,有关他的记忆我保留到最后才抹去。在白令海,时间,逻辑,知识,感情都是没用的,所以我将他们一一丢弃。就像针尖上的一滴水落入大海,水滴不见了,针也不见了,最后海也不见了。我存在的依据便是我当前这一闪念的感觉。之前是黑暗,之后是虚幻。这一瞬间便是我永恒的证明。我是个无质无形的婴儿。我和无质无形的鲸鱼们相亲相爱。
有时我看见白令海冻结为冰的陆地。和我一样的双足无走过。进发向未知的大陆。他们身后大眼睛大耳朵雪白的极地狐惊诧的观望。无声息的奔跑;有时我又看见,空寂的冰原上立着一块告示,上面用各种文字书写的话,呼啸的风声将他们一遍遍宣读:“世界上最后一头鲸被猎于此!”
(十三)
对此我并无感触,了无声机的白令海,一切都已经无用了。因为这里什么都没有,荒凉的白令海,没有鲸,没有闪电!
后续
天使与恶魔站在一边,
目光守侯着人间。
时光无视铁铸的栅栏,
幻象… …
攀越了死亡与落日,与澄清并肩… …
回望之际,
花影浸入清澈的水中。
凋谢是真实的,
盛开只是一种过去。
然后重逢发生于记忆,
呐喊在声嘶力竭见无声。
周而复始的轮回,
海水中的童话,
消失于从前。
End
《九州百业·梳头娘子》作者:於意云/lyricinhue
文案:
九州这坨地方,如果用一个字来形容,那就是——老打仗!咦?这是九个字?没关系,只要你知道这是种神马状况就好。
而且,你也会在暗地里明白,我不大识数,所以我说的话,多半也很不靠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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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州这坨地方,如果用一个字来形容,那就是——老打仗!咦?这是九个字?没关系,只要你知道这是种神马状况就好。而且,你也会在暗地里明白,我不大识数,所以我说的话,多半也很不靠谱。
继续来说九州这坨地方——人们在东边打仗,在西边打仗,在南边打仗,在北边打仗,在东南、西南、东北、西北打仗。我不知道人死了以后会不会去地下打仗,但我知道有些鸟人会在初一?十五?或者大年三十?——长出翅膀来,呼啦拉地飞到天上去打仗。真不知道仗有什么好打的,我娘说,这就叫“男人的德性”,把天下交给男人管理就会是这么一种状况。每当她抱怨“男人的德性”时,她就会摸摸我的头,说:“鸦野,幸好你不是男人。”当然,我也不是女人。我是一个比较奇怪的人,或者不是人。我不是人生出来的,但是,我也不是一只来自死国的魖(天狼星,夜神,琴奴,你们还好吗?)。我娘当然不是我的亲娘,她是我的养母,也是我的师父,她是一位梳头娘子。
梳头娘子,顾名思义,就是专门给人梳头的女子。一般来说,女孩儿出嫁,只要父母有财力,必定延请当地最好的梳头娘子来梳头。不同的梳法,挽成的发髻样式也不同。新娘子如果长了一张马脸,发髻就要往两边梳得宽阔些,使她的脸看起来不那么长;如果新娘子下颌短、额头低、两颊肥圆,那发髻就要尽量往高处耸,使她的脸看起来不那么紧纠纠的一团。简单说来,给新娘子梳头的名目最常见的是“银瓶梳”“石榴梳”“宝珠梳”三种。每一种梳法的程式是很严格的,比如“银瓶梳”,梳子只能动三十六下,一下不能多,一下不能少,每梳一手,还要念一句祝福的词,梳这样的头表示新娘子一辈子会平安富贵;“石榴梳”要复杂得多,要梳一百手,祝福一百句,表示多子多福;“宝珠梳”要动梳七十七手,祝福七十七句,寓意是女子永远年轻美丽,她的夫君会对她一心一意,绝不会被狐狸精所迷。我曾经问过师父,为什么没有一种发髻,既能使女子平安富贵,又能使她多子多福,还能提防狐狸精把丈夫勾了去?师父说这是一个很深奥的问题,一句两句说不清楚,以后我会慢慢明白的。
给新嫁娘梳头称为“梳蝉头”,报酬是很丰厚的,所以通常只有在富庶繁华之地才会有梳头娘子。而且,只有嫁给夫家做正室的女子才有资格请梳头娘子来梳蝉头。穷乡僻壤的姑娘,就算她生得美貌,踩着狗屎嫁给阔人做小老婆,阔人给了她娘家金子银子,自重身份的梳头娘子也不会给她梳蝉头。手艺最好、最有名气的梳头娘子,甚至不会给做续弦的女子梳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