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
“你帮了朕,你要什么?”
“奴要太后刘氏幽禁终生。刘氏族灭。”
她不要刘氏死,她尚且没资格死,刘氏凭什么?
她要那人余生孤苦,受尽折磨,再满身疮痍地看着这残忍冰冷的世间咽下最后一口气。
“朕问的是你。你,薄言,要什么?”
薄言思索了一会儿。
“出宫吧……奴要出宫……”
她竟现在才想这个问题。
想来是个了无指望的人。
“你就不怕朕事成之后,不管你?”
“陛下如果不怕奴反咬一口,不管便不管吧。”
这一句话下来,倒让章韫觉得她还有些五年前的影子。
“你的媚术哪里学的?”
“青楼。”
“那你如何避过宫内的验身,又是靠着什么从掖幽庭那种地方爬出来的?”
她却轻轻笑了笑。
“陛下……也会问这般天真的问题吗?还是陛下想听奴亲口自贱?”
她一个被他亲自下令送往掖幽庭的罪奴,孤身一人,除了那身皮色,还能靠什么。
他此刻突然明白。
她一个原本金尊玉贵的世家小姐,原本硬着骨头也要去拼一把的人,为什么会允许自己堕落如此。
她那样的绝色,一朝跌落尘埃。
如若不去做爬床的changji,就只能在这弱肉强食的世间做一缕无人祭奠的冤魂。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她那绝美的皮相就是她生而为人的原罪。
“成交。薄言。”
薄言刚出了晏安殿。
喜福就一脸焦急地凑了过来。
“哎哟,姑娘诶,您可急死奴才了。奴见姑娘久不出来,就想进去寻姑娘,生怕姑娘出什么事,那奴才可就没法儿跟王公公交代了。可这万岁爷呀,有规矩的,这晏安殿除非陛下叫入或是有极大的响动,否则奴才们可是不敢进的。”
这老狐狸,是怕她在里面受了委屈,急着要撇清自己呢!这薄言忍不住在心里暗讽。
“公公说的哪里话,这倒是折煞我了。方才万岁爷正巧缺个磨墨的,便让我替他磨会儿子墨呢!”
喜福听到这句才放心下来,朝薄言堆着一脸笑。
薄言临走前似突然想起来似的,转头对喜福说道。
“公公,今日我是为着我那朋友来送这糕点的,怕她回去受罚才顶替她的,可到底这事不合规矩,还望公公不要声张,替我和我那朋友守住今日这事。”
“这哪用姑娘您交代啊!老奴还能连这点儿眼力劲儿没有?姑娘您就放心吧,您的朋友奴才自然要帮着的,今天这事保准没外人知道。”
随后,他转头换了副嘴脸。
“今日的事,都把嘴巴给我闭紧了,可明白了?”
那些小太监和侍卫们只得连连称是。
“那就多谢公公了。”
薄言说过这句便转身离开了。
晏安殿内章韫唤来暗卫。
他剑眉紧锁,面色冰冷,正抚着那封许多年前写给陆廷的书信。
“去查查那个叫薄言的宫婢。”
暗卫称是后,身形一闪,消失不见。
“哟!这是谁呢?我可看见了,你怎么又到晏安殿去了?该不会又想着爬皇上的龙床吧?不知这王公公可知道?”
薄言回头一看,原来是绿云。
“你可别拿什么送点心等我话搪塞我,我可看见今日你从静玉那出来时手里可没拿什么点心!我可是一路悄悄跟着你来的!”
她从前还没进掖幽庭时绿云就常给她使绊子,后来她进了掖幽庭为奴后,她更是想着法子欺辱她。那今日便新账旧账一起算吧。
“原来是绿云姐姐。姐姐我们好久不见,前面那有个假山,咱们坐着聊聊天可好?”
绿云见她如今这谄媚模样,便知她这是怕了。趁机讹她些金银细软也是好的。
便扭着腰肢走在前面,薄言便跟了上去。
“绿云姐姐,今日这事你可千万帮妹妹瞒着。”薄言边说着便褪下自己腕上的玉镯,塞到她手中。
那绿云见这镯子成色极好,忙拿着转头对着阳光瞧。烈日骄阳,透过那碧玉后却变成了温润的光晕,惹人喜怜。
她这才将那玉镯往手上套着。
可她还没来得及套进去,就忽觉头后传来炸裂般的刺痛,她都还没转过身子往后瞧瞧,就永远地倒下了,双目瞪得滚圆,那只手还紧紧攥着玉镯。
薄言扔掉手中的石头,墩身探了探鼻息。
这才放心下来。
她从她手里将玉镯扯回,用绢布擦了擦,又套回了手上,而后从假山后走了出来。
见着两个中年太监,便唤了过来。
“你们两个,过来。”
那两个太监是在宫里做久活儿的,一见是薄言,忙躬身凑了上来。
“这婢女不小心从假山上跌落,摔死了。可明白?”
“明白。明白。”
薄言这才转身离开。
莫怪她心狠手辣,这消息若传了出去,死的就是她自己。
这薄言有王公公护着,自然是不用做活儿的。
她现在回来了,王延年今日还在太后那里伺候着,还没回来。
她倒是可以松懈会儿,不用演戏。
她就这样坐在椅子上,以手支颐,不一会儿竟然睡着了。
混沌之间,她似乎看见她的母亲把她朝那暗门推着,嘴中不断喊着快走快走,好像又看到见了满地的血污、空空荡荡的陆府,似乎又看到了把她护在身下被人活活打死的姐姐……
“娘子!诶,娘子!”
薄言突然惊醒,见一脸皱纹的王延年正冲她笑着。
她伸手去环住他的脖子,“老爷,妾等你等的都睡了。”
“我的小心肝哟,跟老爷说说,今日都上哪去玩了?”王延年顺势将她抱到怀里,偷了个香方才问道。
“还能上哪呀!奴家今日去了静玉姐姐那里去了。只呆了一会儿,便寻思着老爷说不定今日提早回来,便早早地回来等您了,哪知道老爷您……哼!”
说罢作势欲挣开怀抱。
那王延年赶忙抱紧了些,陪笑道,“这不是伺候太后娘娘嘛,让小心肝等急了是老爷我的不是。”
说着说着,他突然用手指抬起她的下巴,逼着她仰头与自己对视,笑意更深。
“言儿今日只去了静玉那里吗?”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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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谋成
薄言心里咯噔一下,这王延年在宫里的耳目果然多。但她面上未显露分毫。
“哼,就知道瞒不过老爷。我今日替静玉去晏安殿送糕点去了。不过因着不合规矩,怕传出去静玉受罚,这才让那喜福公公替我瞒着。怎么?老爷还觉得奴家还会对那把我踢下床的皇帝余情未了?”
“我恨不得往那糕点里加些耗子药才好呢!还不是怕连累老爷!”
说着,便装出一脸气愤不悦的模样。
王延年听她如此坦诚,这才放心下来。只拿着手指逗小猫般地去逗她。
“嗨!老爷我还不是担心你进了那晏安殿皇帝认出你,再给你罪受嘛!到时侯心疼的还不是老爷我?”说话之间,枯枝般的手游移到了她臀上,轻捏了一把,“你这小蹄子,如今什么都敢说,连毒皇帝的话也随便说出来?”
“奴才不怕呢,反正有老爷在背后撑腰呢!奴便想说什么就说啰!”
“其实奴今日也是有私心的,奴就是想到那群从前看扁奴的玩意儿们面前溜一圈儿,神气神气。”
“奴可一直低着头呢!皇帝可没认出来!再说了,就算被那傀儡皇帝发现,奴背后有老爷,老爷背后是太后娘娘,还怕他不成?”
“奴还要感谢他当初踹奴那一脚呢!要不奴也遇不着老爷!”
薄言一边用小指搅弄着自己的一缕头发,一边抛着媚眼冲王延年说道。
王延年听罢这话,直笑的嗓间都抽拉起来,像只夜间聒噪的乌鸦。
“小嘴儿,这般甜。快让我尝尝!”
饕餮尽兴后,他便随口一提。
“你与那静玉交好,便让她也来,和你一同享福。省的你还要整天往外跑。她还要在外面做活儿,看人脸色。”
“老爷,这可不成!你要去外面找些樱红柳绿的,我虽然心里吃醋,可只要老爷高兴,我便当割割肉,也就罢了。只这静玉是奴唯一的朋友,她一来,奴这醋坛子可就要打翻了!那以后她可就是奴的仇家了!那奴可没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