娃娃等到薛简平静了,捧出一个小蛋糕,说:“今天是你的生日。看,我给你做了个蛋糕。”
“谢谢你,但是我现在不能吃……”
“这个不一样啊,这是我请教一个老中医才学会的,中药蛋糕,给你养身体的。”
薛简接过勺子,眼神一暗,问:“你的手怎么了?”
娃娃说:“还不是练琴嘛!石头这些天在帮我找灵感,我一弹的不顺意他就打我手心。”
薛简歉疚地说:“曾葭说的对,我太自私了。我一直忘了你学琴的辛苦,不能多给你关心,对不起。”
娃娃在他吃蛋糕的时候出门给曾葭打电话:“丫丫,谢谢你的蛋糕。薛简很喜欢,夸你手艺真好。”
“不用谢。”
娃娃问:“我现在要怎么做?”
曾葭笑了笑,笑声十分瘆人,她问:“娃娃,我怎么不知道你有晕血的毛病?”
娃娃心虚地说:“我干嘛没事告诉你这个呀,多丢人。”
“我很好奇,晕血的人来大姨妈是怎么处理的?”
“就,就那么处理啊。你为什么阴阳怪气的?我在问你我应该怎么帮助薛简。”
“你问他怎么想。”
“但是这样我就接不了话了。不然还是老规矩,你遥控我?好,就这么定啦!”
“你不要得寸进尺!”
娃娃被她的突然发作吓了一跳。
曾葭缓了缓,说:“万一薛简知道了……”
“你不说我不说,他怎么会知道?我觉得你很不对劲。薛简为了救你废了手,你反倒对他冷嘲热讽的,真没良心!”
“你说什么?”
“你自己想吧!”
她挂断电话的声音和那晚薛简手骨碎裂的声音重叠在一起。
曾葭回到宿舍,不多时收到娃娃的视频来电,镜头里她戴着耳机,悄悄向她做了个OK的手势。
薛简的神情很专注:“一开始现场有四个人,一个没有门牙,说话漏风,一个听起来喉咙受过伤,跟踪我的一个人脖子有疤,应该就是他。还有一个没什么特征,但是他撒完尿后朝我身上抹了抹,我衣服上有他的指纹。这样一对照,落网的就是他们三个。”
曾葭问:“第四个人呢?”
娃娃照着复述一遍,薛简的眼里多了几分神采。
“他用左手写字,唯一的可能是担心字迹流出被人认出来。他的笑声听起来像是重感冒。他一定接触过我,全程都不敢靠近我,也不敢开口,他甚至提前用化肥袋混淆我的嗅觉。”
“你能确定他的性别吗?”
“我能感受到在你和曾葭进去之前,地下室里没有任何雌性荷尔蒙。”
“……这不行,你必须说出道理。”
“从他的脚步声能判断是男性。而且现场的歹徒对他很尊敬,他们在墙角小便,这不是和尊敬的女士在一个空间内会有的举动。”
“最可恶的就是那个駃哥了,你分析出他什么了没有?”
“当时我全乱套了。你问过曾葭吗?她或许有一点想法。”
娃娃:“……”我拔了耳机让你俩聊?
曾葭:“……”
“她说駃哥大概三十左右,比你略矮,左边眼角有一颗很醒目的痣,不记得哪只手上有一道疤。他逃走之后很快反应过来你的191519……啊?191519是什么意思?”
“我失踪了三天,警方监控了我的各个账号。曾葭在19点15分19秒登上了我的账户,对应二十六字母中的SOS。他们收到提醒,获取登陆IP地址后就能够找到我们。”
“求救信号?好神奇……”
薛简握住她的手,说:“懐儿,难得你听我说这么多。”
“嗯?”
“我很高兴,好像回到刚认识你的时候。我最无助的时候你永远陪在我身边……”
娃娃啪嗒一声关了视频。
薛简出院的前一天,病房里迎来了一个陌生的客人。
“我是元盛集团的孟东蒯,听说了你的事迹十分震动,真是年轻有为啊。”
薛简打量着眼前的人。他三十左右,一米八五的身高,左边眼角有一颗很醒目的痣,右手上有一道疤。
“谢谢您的好意。久仰孟董大名,不敢在您面前称年轻有为。看您的风度,比家父年轻吧?”
“……差不多。”
孟东蒯此行的主要目的是嘲讽薛简,毕竟他在这小子手上吃了这么大的亏,还折了三个忠心耿耿的兄弟,顺便表明他和曾葭聊得十分投契,给薛简添点恶心。
薛简对他的是非观不做评价。
孟东蒯不是个受欢迎的客人,所以他达到目的就离开了病房。在他即将出门的时候,薛简突然叫住他,问:“您真的没有伤害她?”
孟东蒯不甘不愿地说:“没有。”
薛简松了一口气。
离开病房,孟东蒯走近曾葭,恨恨地说:“你可以把东西还给我了?”
曾葭皮笑肉不笑:“您得先把录像带交给我。”
孟东蒯把手里的公文包给她,示意她仔细检查一遍。
“你放心,我没有多复制任何一份,也不会向任何人提及你那天的经历。”
“你现在就在提。”
“你……”
“没事,提就提呗。说句真心话,您年纪的确有些大了,不像其他二十几岁的小年轻一样有活力。”
孟东蒯脸色铁青:“你要不要脸?”
曾葭检查录像无误,笑着说:“孟董放心,您的玉佩和护照在您家的邮箱里。”
“好,我和你就此银货两讫。”
“我必须叮嘱您,如果谁不小心在薛简面前说漏了嘴,或者他出了什么事,我就把这份录像公布出去。”
孟东蒯干笑道:“我不信你敢。你的名声不要了吗?”
曾葭说:“如果薛简生不如死,我愿意陪他身败名裂。您记得,这个视频里不止我一个人,我会拉着你们鱼死网破。”
孟东蒯注视着她,如同看着一个疯子。
“姓曾的,你够狠!你放心,我会烧香拜佛,祝愿薛简一世无忧。但你别得意,初生牛犊胆敢在换牙的老虎嘴里跳舞,早晚会出事的。”
曾葭露出无辜的表情:“您别担心,我不是薛简,不会一心想着弄死你,我只希望咱们仇怨两清。”
孟东蒯抹了把脸,颇有些遗憾的意思,说:“你早这么有个性,也许我就不怎么你了。但是我想不明白,你和薛简没有任何情愫,凭什么愿意为彼此牺牲?”
“您怎么知道没有?”
“我玩了三十年的女人,别的不行,还算看得清男女之间的事。”
“敢问孟董贵庚?”
“三十六。”
曾葭露出嫌弃的表情。
孟东蒯:“……”
曾葭不知道如何回答,因为这个提问本身不成立。她每每遇险都想着坚持一会儿,哪怕对方是薛简,她的上限也不过是坚持一会儿。她没有勇气为了别人牺牲,她只是没来得及放弃——这是她和薛简最大的不同。
“孟董,您的问题超纲了。”
孟东蒯说:“我真的很好奇。”
这几天,他眼前常常浮现薛简扑在曾葭身上挡棍子时义无反顾的神情,还有他们搀扶着逃跑的背影。他闯荡江湖多年,早已不屑于儿女情长,但不免有些嫉妒。如果他年少时被黑帮堵在墙角拳打脚踢时也有一个人挡在他前方,他会沦落到这一步吗?
“曾葭,我承认你非池中之物。当初,你落到阿蕊手里,如果薛简没有及时出现,你一定会成为不逊色于我的祸害,或许薛简现在一心弄死的人就是你。我越想越觉得不公平,你真是太受老天垂爱了。”
曾葭眼光一闪:“看来您很欣赏薛简。”
“欣赏谈不上。我承认薛简与那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不同。但这不会长久,等到见识够了现实的黑暗与龌龊,他就会变了。真遗憾,以薛简的本事和性格,做坏人会比做傻子似的好人更容易实现个人价值。”
曾葭没想到孟东蒯会对她说出这样的话,让她有一种他们很熟的错觉。她不知道他产生了怎么样的误解,竟然能将一个刚从他魔爪下逃出来的受害者当成倾诉对象。
孟东蒯却没有觉得不妥,继续说:“你知道班子里的三个人为什么不供出我吗?因为我们曾经都有很痛苦的经历,而我拯救了他们,所以他们为我效忠,比起薛简那一套虚无缥缈的法律、正义、公道,他们更愿意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