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落出去的时候,她其实有些担心。
傍晚的时候,苏祁的暗卫来报。
“公子,那个侍卫去了一趟定远侯府,拿了一些东西。”
苏祁开口:“被发现了吗?”
那个暗卫顿了顿:“差点,那还要跟着吗?”
苏祁蓦然想到她看向他的眼神:“撤了吧。”
“是。”暗卫领命下去。
小意端着晚膳进去,就看到裴清越坐在窗前,呆呆地看着院子里的花草。
下午送进来的桂花酥和其他糕点,一点都未用。
她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姑娘闹什么脾气,公子生的俊俏,要权有权,要银子有银子,旁的姑娘笑都来不及呢。
偏偏这位姑娘,自她来伺候,就未见她同公子好好说过话。
潮落回来了,她的一颗心才落下。
接过那个小盒子,对着潮落笑了笑:“你先回去休息吧,辛苦你了。”
潮落听到这话,一愣:“这是属下应该做的。”
她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枚精美的鸽血石戒指,当初去买的时候,本就是一对,是她留给自己对阳滋的念想,没想到如今派上了用场。
夜里,她坐在床上。
窗户开着。
突然一个身影蹿了进来,轻轻地将窗关上。
然后环视了一圈,最终看向坐在床上的人:“说吧,有什么事。”
来人穿着一身夜行衣,蒙着口鼻,但那双桃花眼在烛光下格外清楚,不是沈谓是谁。
他把蒙着脸的布扯下来。
大摇大摆地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一杯茶,咕咚咕咚往下灌。
那件披风,是当初他在升福寺刺杀受伤走之前留下的,说到底,他欠她一个人情。
“你能进北淮皇宫吗?”
沈谓拿着茶杯的手一顿,回头,一脸疑惑:“你进北淮皇宫做什么?”
她拿出那个盒子:“你能不能帮我,把这个给李赐,问他,愿不愿意娶我。”
“咳咳咳。”沈谓闷声咳了好几声,应该是被水呛到了。
他回头看向裴清越,眼神坚定,不像是说笑。
沈谓接过的时候,还跟她反复确认:“你确定北淮皇帝看见这个就不会让禁军杀了我的人。”
她点头。
沈谓走后,她直直盯着屋里的烛火,好久好久。
几日后,南锦盛传,北淮新帝派了使臣过来要八抬大轿迎娶苏府一个叫轻月的丫头做妃子。
苏祁知道这事的时候,全然未想到李赐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
赵则深同他说起这事的时候,自然是希望,他能割爱,毕竟,南锦如今才经历宫变不久,若,此时北淮出兵,南锦,实在是吃不起。
使臣进南锦第三日,便直直闯到苏府,想要进去带人。
众人没法子,只能去请示苏祁。
苏祁慢慢踱步出去,看着门口的人。
使臣见了,便开口向他道:“苏大人,轻月姑娘今后是我们陛下的妃子了,一直住在苏府,怕是不妥吧?”
苏祁瞥了一眼那个使臣:“她已经是我的人了,你们陛下还要吗?”
使臣完全没想到苏祁会说出这样的话,当初李赐交代他的时候,他还觉得荒谬。
哪里会有臣子如此放肆!
谁曾想,苏祁还真。
但面上丝毫不意外,淡笑道:“苏大人,我们陛下说了,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北淮民风开放,再嫁的女子,没什么好稀奇的,更何况,轻月姑娘,还没有名分。”
苏祁勾唇轻笑,带着一分释然:“江平,带路。”
她是恨极了他的。
江平一愣:“公子!”
“带路。”
使臣朝着苏祁鞠了一躬:“多谢大人。”
她知道李赐一定会来的。
换了一身淡粉色的轻纱裙,戴着斗笠,整个人,都显得飘渺起来。
阿辞跟在她身后,只觉得心疼,这几日,裴清越整日里没有精神,还咯血。
她不让跟苏祁说,苏祁也自从上回在她屋里留宿之后,也只是每夜在她的房前站一会,从没有进去。
苏祁在府门口,看着一行人进去,一直等到他们出来。
裴清越穿了一身淡粉色的轻纱裙,看着很是飘渺,仿佛下一秒,就会随风而去了。
许久未见她了,好像又瘦了。
使臣同苏祁客气:“那苏大人,我们就先告辞了。”
她跟在使臣的身后。
隔着轻纱看着他,他依旧是一袭白衣,感觉隔了这么远,还能闻到他身上的桂花香。
她没有跟他说一句话,只是走到他面前,轻轻巧巧地福了福身子。
然后,便往使臣备的马车走去。
苏祁也转身,朝府里走去。
两个人都笑了,苏祁笑得大声,而她,只是在轻纱里扬起了唇角。
不知道谁的泪,浸湿了谁的衣角。
第79章 进宫
北淮皇宫。
今日是新娘子进宫的日子,因为只是个妃子,所以,只能从侧门进。
“小姐,到了。”
阿辞在轿门前轻唤,她撩开帘子出去,已经春夏之交了,北淮的太阳很大。
光一下刺过来,她不禁伸手挡了挡,才瞧见远处站着的李赐。
她原以为,李赐是不会来的,没想到,不仅来了,看样子,还等了有一会了。
他穿着一身紫色的龙袍,显得分外贵气,较之前看着,稳重了不少。
她笑了笑,因着上了妆,倒是分外明媚,旁边的内侍提醒道:“娘娘,请安。”
她才反应过来,正要请安。
李赐就抬步走了过来,朝她伸出手。
她微愣,看到周围如此多人看着,将手放在他的掌上,他的手很宽,很暖和。
李赐牵着她凑近道:“我还是第一次看你穿女装,别说,还挺好看的。”
她看了一眼李赐,没说话。
整个后宫早就听说皇上纳了一个南锦的丫鬟做妃子,虽然荒诞,但到底,李赐一意孤行,没人敢多说些什么。
李赐的妃子,大多都是达官显贵的大家闺秀,哪里瞧得上她的出身。
但听说,那个叫轻月的女子刚来,皇上就放下手里的政事过去接人了。
所有人都好奇这轻月长什么样,能将皇上迷成这样,所以或多或少都派人去盯着。
所以,在她的身边,有很多双眼睛盯着。
李赐带着她走了有一会。
将她带到一所小宫殿前,她抬头,看见殿门上,挂着一块牌匾:莺涧苑。
李赐回过头,朝她笑了笑:“当初,你送我进莺涧苑,这次,该我还你了。”
她已经松开了他的手,双手交叠放在小腹前,她本就是皇宫里出去的,所以,这些礼数,她都知道。
李赐进去,她跟着,苑里布置的素静淡雅,没有雍容华贵,却也是精巧雅致,看得出来,费了一番心思。
院子中间,还有一个小池塘,里面养着红红的锦鲤,甚是好看。
李赐带着她进了屋,一边走一边道:“我知道,你同朝堂里那些男人处惯了,定然不习惯同那些女人一块,所以我特意免了你的所有问安。”
“北淮的皇宫,没有太后,没有皇后,所以,你大可放心……”
李赐的话还没说完,刚刚回身,就看见裴清越一歪,侧身倒了下去,像是没有骨头一样。
海棠红婚服上的流苏,晃了几下,在空中画了一道好看的弧线。
吓的他心一惊。
快步走过去,抱起她,冲着外头喊:“传太医,快传太医!”
接着将她抱到床上。
女子的睫毛,像一把小扇子,轻轻颤抖着,整个人轻的不像话。
太医来的快,只不过,诊脉诊了好半天,出来,有些犹豫地对李赐道:“回禀皇上,娘娘体内的寒气太重,底子本来就弱,加之,心脉郁结,气滞血瘀,怕是……”
原来,是到他这来躲着来了,她从水牢里出来的事,他自然知道,他也知道她进了苏府,再后来,他也就没派人跟着了。
直到,有人闯进皇宫,将那个小盒子给他,看到那枚鸽血石戒指,听到那句话,他不明所以,但还是照办了。
如今看来,她过得并不好。
李赐没有看太医,只是看着床上躺着的人,沉静地开口问道:“还有多久?”
太医抹了抹额上的汗:“多则两月,少则半月。”
“什么时候能醒?”
“待臣开一副药,服下,半个时辰之后,便能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