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容隐之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司马笠再次喝止了,他甚至有些大逆不道地说:“容隐之,我那父皇是会权衡利弊,可是,一旦事涉西楚,他什么样的事干不出来?今日,我们仨,必须逃出去,一个也不能留在此处。”
闻言,容隐之和阿箬全都陷入了沉默,他们知道,司马笠说得句句在理,今日不逃,定将后患无穷。
“不必再说,即便拼了性命不要,我也要将你们带出去,”司马笠再次沉声命令,“待会儿我在前开路,容隐之居中,青箬你断后,我们三人一路,绝不可分开。”
商量既定,三人很快便融入厮杀之中。最开始他们三人一心,还颇有成效,眼见着就要撕开一道口子之际,司马策身旁高手竟纷纷加入战阵,不知是谁,抡起一把铁槊倏地向阿箬挥来。彼时,司马笠和容隐之皆陷于战阵脱不开身,一时之间,阿箬几乎已经没有了任何逃脱的希望。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身影不知从何处飞来,他只用长剑轻轻一挑,便将那铁槊推开,而后护在阿箬身侧。
“山止先生——”
“师父——”
山止道人一边据敌一边对他们说:“先撤了再说。”
众人合力之下,他们很快便逃脱了司马策的包围圈,可是追兵在后,他们这一路且战且走,费了不少功夫才逃离了追兵的视线,后来,当他们寻到系于城外的两匹坐骑之后,逃跑的速度便也快了许多。
“师父,咱们如今该去何处?”司马笠与阿箬共乘一骑,山止道人的马背上还有极度虚弱的容隐之。
“这个小兄弟情形堪忧,咱们还是先找一处安全之地,为他疗伤为妙。”山止道人沉声答道。
“可是,这方圆数十里内,已尽在岭西王的掌控之中,会稽城中眼下也是情况不明,咱们应躲到何处去呢?”阿箬疑惑道。
司马笠沉吟一阵,又道:“要不,咱们躲到谢家盐场去吧!”
“不行,盐场太远,容公子等不了那么久。”
“那我们当去何处?”司马笠没有出声,阿箬倒是颇为焦躁地问道。
“去会稽城里!”山止道人沉思一阵后,淡淡说道。
第462章 所谓办法
“什么?”山止道人的话让所有人都惊诧不已。
“师父,如今的会稽城情形不明,别说咱们是否进得去,即便贸然进去了,定也没有藏身之所。”司马笠轻声道。
山止道人顿了顿,只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司马策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咱们竟然胆大到敢在这种时候逃回会稽。”
阿箬心里一沉,觉得山止道人这话很有道理。
“山止先生,咱们要怎么进去?”她沉声问道:“水路肯定不能走,容兄的身子,受不了水下的折腾。”
“翻墙也不可,咱们有四个人,很容易节外生枝。”司马笠附和道。
“我既打算进城,那便自有进去的方法,你们别问那么多,只管跟着便是。”山止道人淡淡说了一句,而后便扬起马鞭,头也不回地回去了。
司马笠和阿箬虽是困惑,可此情此景,他们只能本能地选择相信。
山止道人绕着会稽城外走了许久,直到天边呈现出鱼肚白,他才勒住马缰,而后跳下马背,只留昏迷中的容隐之一人于其上。
直到此刻,阿箬才看清,他们眼前竟是会稽西城门。
“山止先生,我们绕到这城门之下,又如何能进得去呢?”阿箬忍不住心中疑惑,好奇地问。
山止道人望了一阵四周情形,答道:“会稽谢家虽把着江南盐脉,可会稽城并不产盐,城中百姓所用之盐,皆是从最近的盐场运来的。”
说及此,阿箬其实已隐约明白了山止道人的用意,她没有吭声,只继续听那人讲完。
“运盐的队伍每月初一十五各来一趟,今儿正好是初一,所以,我们只需在此候着,等到运盐队伍一来,想办法混入其中便是。”
阿箬点点头,但一想到容隐之此时情形,她不禁又担忧起来。
不多久,远处便隐约可见一队人影,他们打着旗帜、驾着车马而来,看样子,当是盐队无疑。
“来了!”阿箬小声提醒道。
谁知,那山止道人只是轻轻嗯了一声,之后再没别的反应。
眼看着那盐队距城门越来越近,可山止道人竟然没有丝毫反应,阿箬搞不清楚这个山止道人究竟要做什么,又不好意思开口催促,所以她只能在一旁捏紧拳头干着急。
司马笠看穿了她的心思,伸手轻拍其背以示安抚,阿箬转过身去,瞥他一眼,这才稍宽心些。
等到盐队距他们只数十丈的距离时,山止道人忽然吹起了口哨,那口哨声音柔长,好似一支优雅的短歌。
那盐队的头领骑在马上,身躯不禁一震,而后猛地转过身来,盯着山止道人所在的方向。见状,山止道人哨音不歇,而后那盐队统领居然制止住队伍前行的步伐,他马蹄一甩,径直往山止道人所在的方向奔来。
他奔袭的速度极快,一时之间,阿箬紧张不已,那手,竟已按在了腰间佩剑之上。
这时,山止道人上前几步,立于盐队统领正面。
待到那统领看清面前男子时,他的脸色不禁倏然一变,而后,几乎是滚下了马背,带着哭腔喊道:“公子——”
第463章 又有什么幺蛾子?
这盐队统领唤山止道人公子?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阿箬心中疑窦顿生。
“红尘旧事已矣,我已不复青春年纪,如今,你当唤我——先生。”山止道人一边沉声回答,一边又俯身扶起了来者。
这时,阿箬方看清了,原来来者竟也是与山止道人一般年纪的中年男子,可这男子却唤他“公子”,这只能说明他们年轻时一定认识。
看来,这山止道人年轻时,在会稽城里一定留下了不少故事。
“先生,为何你会出现在此处?”盐队统领询问道。
“这个我日后再与你解释,你且先告诉我,会稽城中,如今是何情形?”
见山止道人神情严肃,男子也不敢耽搁,于是他连忙答道:“先生有所不知,会稽城自倭寇退后,先是太平了几日,可就在前两日,却有一位岭西王,带着朝廷的御林军而来,说是要捉拿反贼司马笠以及谢氏全族,他们手段极狠,只花了不到半日的功夫,便将会稽城和城外军营牢牢控制起来,我们盐队乃在官籍,才侥幸得以保存。”
山止道人轻嗯一声,仿佛陷入了沉思。
阿箬在一旁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心中竟莫名产生疑问,“我和司马笠不知道其中情形也就罢了,为什么山止道人也不知,他这几日去了何处?”
“十七,我们要进城。”山止道人忽然道。
那个叫十七的男子顿了顿,而后颇为爽快道:“这个不难,混入我队伍之中便可。”
山止道人又道:“不,我们还有一个人。”
说罢,他闪开身形,十七这才看见了躺在树根之下的容隐之。
他眉头微蹙,面上便见得几分为难。
阿箬抿着嘴唇,心中很是忐忑,然而,没过多久,那男子竟双掌一拍,道:“我倒是有个办法,不过,恐要让这位公子遭些罪。”
而后,男子详细地讲解了他的办法,阿箬虽听得毛骨悚然,但却不得不承认,这当是眼下最好的办法,没有之一。
……
阿箬与司马笠骑在马上,并排走于十七之后,很快,他们便到达了城门之下。
可城门未开,十七只得下马叩门。
不多久,城门开了半扇,而后,一小队士兵列队跑出,分列于盐队两侧。
阿箬虽然心中紧张,可她却尽力坚持,不让周围人看出端倪。
“你们干什么的?”城门看守换成了帝都来的御林军,自然不清楚盐队的职责。
十七掏出腰牌,拱拱手,不卑不亢地道:“我们乃是越州府的运盐队,今日初一,按照惯例,来给会稽府库送盐。”
这时候,一个士兵对城门统领道:“都督府的简报上,的确讲过此事。”
“嗯!”统领面色已稍显缓和,可是他并没有就此松口,反而按着腰间佩剑,亲自巡视起了运盐队。
司马笠和阿箬两人皆戴着斗笠,神情也颇为自然,所以,那统领只是瞥了他们二人一眼便往后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