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藤树+番外(79)

作者:走走停停啊 阅读记录 TXT下载

延声正抱着童童从集市上回来,还给她带了两串冰莹红润的糖葫芦。看到她伏在柜面上看他写的字,笑着随口问她:“会写行书么?”

她接着他递来的糖葫芦,遗憾的摇头说:“不会,小时候师傅不让学。”

大过年的,当开心,他一笑说:“我教你。”想了想,又觉得手边没有字帖,不好教……

却看到她欣然点头答应着说:“好啊!”

他迟疑了一会儿,问她:“你觉得我写得怎么样?”

“特别好!”她果断称赞他,他想她发起呆来,也果然是呆……

所以他说:“那这样,我每隔十天,给你写几个字,你按我的字来临,如何?”

她高兴得很,点着头上来向他求字。

所以他又教她写行书。

第二年春末时,他忙着到处寻人,试图和组织取得联系,他枪伤好的差不多了,待在小镇上被闲置着让他寥落得恐慌。

他几次出镇子几次回来,有天一进店门,看到孙师傅在楼梯上逗孩子,方惟在帮着看小风炉,这时候已经是下午三四点光景,他奇怪的问她:“你今天怎么没去上课?”

她抬头看着他忍不住笑了,说:“学堂放暑假了呀。”

哦,已经入暑了,他恍然。

那之后他停了几天。夏日午后绿荫疏疏,他带着她和孩子一起去水渠边上那个野池塘里钓鱼。

她卷着裤管赤脚踩在塘边的浅水里,他嫌她吵,吓唬她:“那里头可有蛇,你再扑腾出来咬你……”

把她吓得大惊失色,同手同脚的爬上来。

他在宽沿草帽下得意的笑着。

夕阳西下时带着鱼篓回来,他亲自下厨做西湖醋鱼给她们吃,她笑靥盈盈。

不得不说,这姑娘十分有韧性,数月过去,依然保持着每隔十日来求字的习惯。这天她来时手里端着一碗汤,盖着碗盖儿,看不出是什么汤。然而她小心翼翼,放在他面前,说:“我炖了汤,端给师兄尝一尝。”

他没多想,点了点头,抬手提笔写了一行字给她。

然而那之后,她连送了三天汤给他。

她到底送的什么汤呢?她送的是红豆汤……

第三天时他是外头回来,看到她那晚汤摆在他案头,他不禁皱了皱眉,这姑娘是怕他是个傻子,看不懂她的意思是怎么着,这样一天一碗的执着的送来;然而他其实第一天就明白了,可是他……

他有事赶着去一趟县城,七天后才回来。

他知道她循例要来取字,他先时给她临的字都取自《兰亭序》,这次他换了,写了八个字给她,“匈奴未灭何以为家”。

他见她,看他写完,愣了愣;从此后她再没有送汤来。许多年后,他仍清楚记得她那三碗红豆汤的滋味。

他遇到她时,她二十一岁带着个孩子;他二十六岁带着一身使命。过了五年再见她时,她没有带着孩子但站在另一个男人身旁,他依然带着一身使命。

许多个傍晚他站在铺子里,等夕阳西下时最后一道残光,斜斜映在门板上,仿佛在等她背着孩子从他门前经过……

番外二 情脉脉兮说与朝暮

这时候已经到了年底,快过大年的时令,苏州城区下着大雪,搓绵扯絮般天地茫茫一片。

佟诚毅自风雪中回到家里来。

家里面是热腾腾一番好年景,方惟和小艾正凑在厨房里准备过年的吃食,童童长高了许多,站在那儿能到方惟腰身处了,此时手里拿着炸果子,正吃得满嘴是油。

他抱着一摞牛皮纸包,站在门边叫她:“方惟,来!”说着往卧室里行去。

她回头看他,不知他这大雪天里赶着出去买什么了,答应着出来看他。

见他把手里的几色衣料齐齐摆在她书桌上,自己看着甚是满意的样子。方惟偏身凑过去,没太明白,疑惑着问他:“怎么想起买这些了,是要做衣服么?”又伸手翻了翻,这样重的花色,复又问他:“这么沉的颜色,是给母亲做么?”她随着他也喊母亲。

他嘴角噙着浅笑的,向她说:“不,给我做,你给我做一套。”

方惟听了,被他这奇思妙想惊着,连连摇头:“你可别为难我,我这手艺做做小孩子衣服还尚可;你外头行走,穿我做的衣服,要被人笑话的;术业有专攻,你去外头找裁缝铺子做吧。”说着话转身要走。

他忙伸手拉住她,把她拉到身前来,向桌面上指着问她:“你看看,哪个颜色好,给我做套睡衣,你给他们都做过,独我没有。”他低头,话音落在她耳边,似乎含着几缕委屈。

她听着回头看他,是委屈么?看完忍不住低头笑了,想想确实从没给他做过,抬手指了指一块靛青料子问他:“这个颜色的你有了,要做的话就换个颜色吧?”

他拥在她身后,看她选颜色,点着头。

她说:“那就,做这个锦灰色,入了春好穿,你看好么?”她征求他意见。

“好!”他靠在她鬓边,满意的答应着。

大年初一,方惟入乡随俗,随着人流去定慧寺烧香,本地人有开年去烧十庙香的习惯,进庙烧香要计划好路线不能原路返回,十分讲究。方惟走不了十座庙,只定慧寺里拜了真佛,带着小艾赏了赏那两棵百年的银杏树就回来了。

回家的路上,小艾担忧地问她:“我们该多走几方,走不了十方寺庙,走五方也好的;只拜了一家,回头菩萨怪我们心不诚。”

方惟笑笑劝解她:“这烧香啊,不在量多,认认真真拜一家,菩萨记得住你,拜多了,菩萨眼花,认不出你!”

“会么?菩萨眼神儿这么不好?”小艾不信。

方惟了了看着窗外新柳,点头说:“是啊,况且菩萨都是婉转通达的人,知道人间疾苦!”

“奥!”

晚上回到家,佟诚毅此时不受诸事掣肘,入夜时分赶了回来。听说她们去烧香了,饶有兴趣的坐在床沿上问她:“去烧香,求什么?”

她本是准备要睡的,被他回来的动静吵醒了,此时他开着电灯,她嫌太亮,扯了他枕上的枕巾来搭在眼睛上遮着光,含糊的回答他:“没求什么?出去走走罢了。”

“真的?”他不信,换了衣服上床来。

“嗯。真的。”她懒懒回答。

他掀开被子坐进来,一伸手把她盖在眼睛上的枕巾拉下来,自顾自的回身给自己的枕头盖上,一边说:“不肯告诉我么?那我猜一猜,求天下太平?求国泰民安?求江山社稷?”

“我又不做皇帝,求这些做什么?”方惟被他猜的这些,说得气短,她今天没去求个十方安定实在该愧疚……

他铺好了枕巾回头来揽着她,含笑问她:“那你求的什么?无所求,端去看望菩萨么?”

她抬头看他,想了想,还是告诉他:“求子!”

关于孩子,是他们两人心上共同的一道伤疤。她那次小产伤了身体,佟诚毅和延声不约而同,都没有告诉她,所以她自己是不知道的。

他先时在心里打算过,没有孩子也没什么,茵茵的孩子就是他们的孩子;他甚至认真计算过,立意要活得比她更久一些,好照顾她一生一世。

他抬手去关了灯,低声哄她说:“求子怎么去问旁人,自然该问我才是!”说着话把她抱进棉被里去。

战后的上海,关口开放,各大码头通商运输繁忙。佟诚毅有时回去处理运输公司的事务,会隔两天才回苏州来。

这天方惟没什么要紧事,自己一人坐在窗前,秋日晨景阔朗空旷,然而她心里有件事来回划过搅得她很是不安。她努力回忆头次有孕时的感觉,自己在心里对号入座,却实在对不上号,她最近简直可算精神奕奕,丝毫没有孕期困顿的感觉,想想又怕失望……

等小艾去送童童上学出了门,她终于鼓起勇气下楼去最近的医院。一路安慰自己,有没有都不要紧,我也没有特别着急。

然而等检查完回到家,她实在高兴得没法端然坐着。她手里攥着那张化验单据,展开看了许多次,生怕自己看错了似的一再验证。又小心翼翼折起来放回口袋。

小艾看她坐立不安的,忍不住问她:“小姐,你怎么了?”

她站定在那儿,看看她,摇头说:“没什么?”她想着她一定要先告诉绍原,她甚至已经在那儿想象着,他知道时欣喜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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