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邪+番外(15)

两个女孩耳语调笑:“还这么局促。没看出来,好纯情哦。”

郁百合拿着鸡毛掸子扫过真皮沙发背,但笑不语。

纯情?

那是你们不知道,太太每天晚上都被折腾得睡一整天哦。

衡南的睫毛微微动了一下。

先前盛君殊碰她,她要么失魂落魄,要么情绪激动,竟然从无觉察,属于阳炎体的干燥灼热的暖流,竟然可以沿着他温热的掌心,极缓慢地从接触着的肩膀,一点点流转过她周身。

她的眼睛微眯起来,像植被向往阳光一样,无法抵抗这种可以驱散一切阴暗潮湿的暖和。

盛君殊觉察到身旁的人僵直的身体慢慢变得柔软,倾倒向他,仿佛要融化了一般。顿了顿,轻轻搭在她肩膀上的手一点点加力,变作了扶正她坐姿的捏。

工作人员一拍手:“OK了。”

盛君殊扳正了衡南,站起来。在一阵恭喜声中,猝不及防地接住了两册烫金小红本。

打开看了一眼,又忍不住放在眼前看了一眼。

“……”

他总算知道为什么他们窃笑之后,还非得再给他们拍一张照片了。

结婚证上的两个人,男的英俊而面色严肃,女的貌美而眼神放空,中间隔了一大段不尴不尬的空气。

整个合照上,写满了四个大字。

“貌合神离。”

第11章 鬼胎(一)【修】

衡南坐在沙发上,盛君殊把红本本打开,塞进她手心:“衡南,这就结婚了。”

衡南低头扫了一眼照片,略微沙哑地“嗯”了一声。

“不要跟师兄客气,以后想要什么,缺什么,就跟百合阿姨说。”

衡南似乎在游神,敷衍地点了下头。

盛君殊对于她的反应,也没什么意外。

他唯一的期望,只不过是衡南能够对结婚证上他的照片还有他的名字看个眼熟,以后在外面,不至于认错了老公,随便跟着别人跑。

无意间看到她手腕上系着的枯萎发蔫的纽扣藤,猛地想起这件事:“对了,这个吊兰精……”

衡南一怔,手臂“倏”地藏到了背后。

盛君殊已经习惯她的抵触和敌意,手伸到她背后,握住她冰凉的手腕,指尖一勾,没费什么功夫就把纽扣藤拆了下来,顺手揣进西裤口袋里:“玩两天行了,师兄帮你处理掉。”

衡南坐在沙发上,呼吸轻轻急促起来,嘴轻轻抿着,眉宇间飞快地闪过一丝戾气。

一丝细细的崩溃的哭声从盛君殊口袋传出来,嘤嘤作响。

它好难啊——

盘在手腕上,白天榨干自己做香水,晚上牺牲自己做盾牌,拼尽全力兢兢业业讨好女主人,不就是为了降低存在感,伪装成个小手链苟且偷生吗……

大佬的记性,都有那么好的?

盛君殊指尖一捏,嘤嘤的哭声马上知趣地寂静了。

衡南却站起身来,膝上的结婚证“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径自一言不发地上楼去了。她的脚腕细瘦,踝骨漂亮,藕粉色的防滑塑料拖鞋,抬足落足间,让她踏出了一种日本木屐的清冷韵味。

郁百合忙把结婚证捡起来:“这么重要的证件,可不能丢了,收在哪里?”

盛君殊回短信的手停了停,黑眸抬起,似乎犹豫了片刻,“找个画框把内页裱起来,摆在太太床头柜。”

没事多看看,才好眼熟。

郁百合微妙地看他半晌,压住脸上表情:“……哦。”

盛君殊身子一倾,顺手拾起了桌上另外一张照片。

这张快印照片是个瞬间抓拍,他垂下眼,衡南回过头来亲吻他的侧脸,齐肩短发遮住了耳朵,只露出红唇和翘起的睫毛。

阴差阳错,虚假暧昧,却分外和谐。比结婚照那张和谐得多。

他看了一会儿,把皮夹里的符纸抽出来,把这照片塞进透明层里。

“我先回公司了。”

*

落地飘窗下落下窗户的菱形光块,窗外是望不到尽头的花园乔木,大雾天,整个天空都是浑浑噩噩的白,麻雀过境,像甩在宣纸的细细墨点。

窗户紧闭着,隔音很好,内里一点儿声音也没有,一片沉沉的寂静。轻薄的白色蕾丝纱帘,随着中央空调的出风口轻轻摆动。

衡南正赤脚站在阴翳处,看着地上的一小块光。她本就苍白,光下的侧脸看上去更加没有血色。

这些夜晚,都是怎么度过的呢?

她睡得极浅,稍有异动便会夜梦惊醒。耳边传来“嘿”“嘿”的呵斥发力声,那声音脆而稚嫩,一阵看不见的气流涌动,时而波及到她的发梢,好像在发生激烈的打斗。

她摸摸手腕,空荡荡一片,床边的空气里弥漫着一点兰花香气。

半晌,打斗休止。吊兰精毛茸茸的东西尾巴一甩,呼哧呼哧地拱过来,小蛇一样钻到她手腕下方,一盘一卷,安安静静地接着睡了。

有时她半夜醒来,衣领里有什么东西痒痒的,伸手一拎,扭开台灯,一串小叶子由指尖垂下来,小圆叶缓慢地一张一合,好似呼咻沉睡,半晌,“吧嗒”一声掉下来一滴口水,恰好落在她手背上。

“……”她嫌弃地把它远远丢到了桌子上。刚扭上台灯躺下去。又有什么东西慢慢地爬了过来,迷迷糊糊地搔她的掌心。

衡南抬起空荡荡的、血管可见的手腕,垂眸看着。

*

“老板,太太又进柜子里了,这可怎么办呀?”

盛君殊才在办公室坐下,接了个电话,刚向后靠坐的身子又慢慢绷直了。

他沉默半晌,沉吟:“知道了。”

张森正说到一半,未料这横插进来的电话这么短暂,还没来得及听壁角就挂断了:“谁、谁呀?咋了?”

盛君殊面色如常地把水杯向前一推,水面晃起来:“去倒点水。”

张森起身。他语气平静,张森也能觉察出掌门身旁气场的微妙变化。他非常少见的心事重重,甚至有些烦躁。

盛君殊打开手机,点开一个应用程序。屏幕上黑乎乎一片。半晌,一缕光照在镜头上,待镜头适应了曝光,慢慢清晰起来时,看得到半张姣好的侧脸。

斜着照入的光,只照亮一半,长睫之下,少女盛着光的眼珠看着前方,外面似乎有人同她说话,她只是听着,一言不发。

随后更多的光涌进来,少女拿手臂挡了一下,低眉的瞬间,正脸对着镜头,纵横的泪痕明显,雾蒙蒙的眼睛里只是无神。

“……”

“这、这、这不太对啊。”凑过来看了半天的张森差点掉了杯子。

这是个监控,他认识。不过他那粉红色的可爱界面上还有另外几个按钮,一个按钮上画了小喇叭,下面写着“与TA通话”,另一个按钮上画了一个棒球,下面写“拋球游戏”,还有一个按钮,画了个食盆,下面写“给TA喂食”……

这个监控……好像不大对啊?

盛君殊觉察他的窥视,“啪”地把屏幕锁了。

“你、你、你把监控装在哪了?”

盛君殊:“衣柜。”

还有两个,一个在床底下,另一个在桌子底下,寻常小猫最爱的匿身之所。

“?”张森一双细小的三角眼里写满了迷惑。

十分钟后,办公室里飘荡着细细嘤嘤的哭声。

一串细细的、枯黄的、叶子几乎掉光的纽扣藤,挂在台灯上微微摇摆,一根闪着寒光的黑色钢笔漫不经心地挑起它的尾端,另一段握在男人修长的指间。

吊兰精哭得嗓音沙哑。

它真的受不了啦!本是自然生长的千叶吊兰,趁着大佬洗澡的时候,暗搓搓蹭了一点阳炎之气,修为飞升有了灵识,这就飘了,见一个不认得的女孩在自己的地盘洗澡,竟欺生起来,谁知道惹了大佬的老婆。

是它占了便宜还卖乖,打一顿也就认了。可是大佬也不打它,就派人把它送到一个破房子里,缠在一楼的防盗窗户上。

那里有个怨鬼,老是上上下下地乱蹿,每冲上去一次,黑乎乎的煞气就冲击它一回。

植物精怪,对怨气非常敏感。一连冲了两次,它的叶片都快掉光了!

盛君殊漆黑的眸看着它,温声问:“你跟太太说什么了?”

桌上的玻璃杯里装了半杯水。吊兰尾巴摆动,一串歪歪扭扭字现在桌上。

“呜呜呜,我还不会说话啊——”

盛君殊掌心压在那水渍上,轻轻一抹,便把所有痕迹蹭掉了。他接过张森递过来的一个小花盆,放在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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