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旭凤对锦玉的婚约不满,可当时若旭凤在殿上,肯定也会附和两句:你闺女是闺女,我哥难道就是父帝捡来养的吗?
水神表示:难道不是吗?
对于太微的不满,水神轻飘飘的说了句:“当年是陛下硬要和我立下上神之誓,我和临秀相敬如宾几千年,陛下你是知道的。”
太微心想我凭什么要知道你们夫妻间的事,面上仍是一副怒容,唬得一众仙家大气也不敢出。
水神恍若未见,执意要解除婚约。
因着润玉确实找不见人,太微站不住理,终归是划了水神三分势力两分水域归于麾下,松口同意了婚约作罢。
当时锦觅懵懵懂懂的还想说话,被风神捂着嘴下了殿。
回到洛湘府就被羌活教育,不可再胡言乱语,不可再招惹是非,不可再勾三搭四。
锦觅郑重的点了点头。
“所以你怎么会深更半夜来兄长的璇玑宫?”听完锦觅绘声绘色的讲述,旭凤揉着太阳穴问锦觅。
就是因为不想看锦觅和润玉成婚,他才要死要活的出幻境,结果弄丢了润玉,以至于他现在看见锦觅就头疼。
“凤凰你怎么那么凶,”锦觅委屈,“就算我和小鱼仙倌没了婚约,我们也还是朋友嘛。”
“你再不说我叫人了。”旭凤作势要起身。
“诶别别别,”锦觅一把拉住他,狗腿道,“我之前不是在璇玑宫住过一段时间嘛,就,有东西!落了东西在这,我回来找的。”
先不说半夜三更,单看锦觅心虚的表情就知道不是那么简单。旭凤心念一动,想起了在幻境里锦觅历劫时说过的一些事。
他略一迟疑,还是问出了口。
“锦觅,你在凡间时可遇到什么奇怪的人?”
“奇怪的人?”锦觅见他没深究自己来璇玑宫的目地,刚刚松口气,冷不丁他这么一问,下意识回到:“有啊。”
旭凤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他小心翼翼的问:“是什么样的人?你在哪见的?是不是在梦里?”
锦觅刚刚回了那个“有”字就十分后悔了,现在在旭凤一连声的发问下终于败下阵来。
“我说了你可别往外说。”见旭凤点头,锦觅才放下心接着说:“我在凡间时,大概十八岁那会吧,确实在梦里见过一个仙人,他找我要一个东西,连着要了好几年。”
“他问你要什么?”
“他要鳞片。”锦觅说完,觉得不妥,又补充道,“他找我要龙鳞。”
“我又不是鱼又不是龙,哪来的龙鳞给他,说了没有,他还是阴魂不散追着我要了好几年。烦死我了,”锦觅苦恼的发牢骚,“害我那几年睡不好,脸上长了好多小疙瘩。我这不是回来之后想起来了嘛,就想来璇玑宫找找有没有小鱼仙倌掉的头发啊鳞片啊什么的。”
旭凤在听到龙鳞时眼睛就“噌”一下亮起来,他没管锦觅的怨言,兴冲冲问她:“那个仙人,那个仙人是不是身着白衣,长得和兄长一个样?”
锦觅听他这么问,不由翻了个白眼,“我又没瞎,我知道小鱼仙倌长什么样,那人不是。”
锦觅的话给旭凤兜头泼了一盆凉水,他安静下来。
“你不好奇他的相貌了吗?”见旭凤突然安静如鸡,锦觅有点不习惯,“要不然我给你画下来,我的画技可传神了。”
旭凤拦下她,“你还是口述吧。”
锦觅眨眨眼,道,“那是个略显猥琐但十分喜欢装仙风道骨的中年男子……”
(五十六)
那夜,旭凤听了锦觅的话,直觉这个人他认识。
只是说不上来是谁。
尔后他在璇玑宫中静坐了一宿,也想了一宿。
为何立了与润玉同生共死的上神之誓,润玉散魂身死,自己却毫发无损?
为何披香殿主事销声匿迹,偌大天界谁都没发觉?
问锦觅讨要龙鳞的是何许人?他要龙鳞又作何用?
锦觅历劫九十寿终正寝,十八岁遇到了向其讨要龙鳞的神秘仙人,天上一日人间一年,也就是说时间是两个多月前。
彼时荼姚正忙于伪造润玉受袭的事,旭凤得以偷下洞庭,才得知簌离并未现身。
莫非……
旭凤并不傻,这一切的疑问堆积在一处,居然给了他一个显而易见的答案。
润玉没有死。
这个结论让他兴奋起来,天色未亮,他便急匆匆去了洞庭湖。
痕迹可以消除,可洞庭千千万万的生灵,总不可能都被转移。
终于,在河床底一只刚刚修成精灵的王八那,旭凤听到了他想听的话。
“以前的洞庭君,性子孤僻,还老是弹一些不着调的小曲儿,叮叮咚咚的忒难听!简直妨碍我等清修!”那王八还未化成人形,拍着自己的肚皮义愤填膺。
“你知道她现在去哪了吗?”旭凤问。
“大概是上上上个月吧,来了一个老男人,洞庭君就跟着他跑啦!”小王八一副早已看破一切的样子,“根据我多年的经验,那估计是她老相好,恩怨情仇难以相忘。那男的进洞府才一小会,洞庭君就哭着跟他出来了。”
旭凤差点给他绕进去,赶紧问,“能不能具体点?”
“要说具体那你可就问对人了,”小王八压低声音故作神秘,“我估摸着那男的肯定大有来头,出手大方的很,一开始青蛇――就是洞庭君那义子不让他进门,你猜怎么着,那男的甩手就是一串……”
它特意停顿了一下,见旭凤神情专注,完全被它的剧情吸引,才满意的接着说,“先天至宝人鱼泪!”
旭凤呛了一口水,差点被淹死,赶紧又屏住呼吸,问王八:“还有呢?”
那王八得意道,“欲听后事如何,且听……诶诶诶别动手!”
旭凤停下转王八的手。
“洞庭君一家都跟着那位男子走了,临走前还移平了洞府啥也没留下。”
“往哪去我不知道您不用问了,那男的长得不咋样我没记住您也不用问了,诶――别转头晕!我想起来了想起来了!”
“就一点,就,那人看着有点神神叨叨的。”
“这位……仙仙上,其他的我真不知道了,您高抬贵手放了小的吧。”
王八倒豆子似的一股脑全抖出来,战战兢兢的抬着小眼睛看旭凤。
见从这王八精口里真的套不出话了,旭凤划拉了几下往水面游去。
身后传来王八精的叫喊。
“先别走啊把我翻过来啊!连王八都欺负还是人吗?!”
(五十七)
无论是簌离的老相好,或是其他什么人,可以肯定的是,神秘人对簌离等人并无恶意。并且此人心思深沉,隐匿踪迹十分了得,把旭凤也骗了去,差点相信世间没有簌离。
由此,旭凤的猜想初步得到了证实。
披香殿主事并没有擅离职守,而是躲着他,是以天界除了旭凤以外的人并不觉得他消失了。
旭凤回到璇玑宫,又开始细细的翻找。
一种可能,润玉没有死,却也不能自主行动,所以安顿簌离的事只能交由神秘仙人出面。
再对上锦觅说的“略显猥琐”,王八精说的“神神叨叨”,旭凤已经肯定,那个神秘人,就是披香殿主事。
旭凤没了心思再想,润玉如若没死,又是什么样的情势能让他把自己母亲的安危交到其他人手中,又让他严守消息不叫自己得知他尚存于世间。
旭凤不相信润玉会冷眼旁观他为了他茶饭不思肝肠寸断。
他惴惴不安,他怕润玉此时正奄奄一息的躺在他触碰不到的地方,一个人慢慢死去。
他拍了拍脸,强迫自己打起精神来。
既然主事特意去锦觅梦中讨要多次,那必然不会是普通的龙鳞。旭凤思来想去,如若用作救命,主事应该是讨要润玉的逆鳞。
可润玉的逆鳞怎么会不在身上?既然锦觅那里没有,簌离又被主事安顿在身边,此时……
旭凤看着被翻得一片狼藉的璇玑宫,这里也没有逆鳞。
那么润玉的逆鳞不在身上又会被他送给何人呢?
旭凤确信自己并未收到过。
他忽然灵光一闪,想到那个上神之誓。
“火神旭凤在此立誓护兄长润玉一生他死我死。”
还有一种可能,润玉真的死了。
虽然旭凤十分抗拒这种可能性,但还是不得不逼迫自己去思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