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将上一句好了。”寒宝儿将他推开,“时候不早,你得离开了。”
她的力气连十岁的小孩都是推不开的,但白华还是十分给面子地移了回去,“我还想多看看你怎么办。”
“明儿赶早吧。”寒宝儿收回他准备染手的茶杯,“今天我要休息了。”
白华扑了个空,这才站起来,但却磨磨蹭蹭没有离开的意思。
他知道此去一别将是许久,想要尽可能多地好好看看面前的女子。当然,他以前不是这般婆妈,每逢外出的差事,他是那种留个口信都不留下就走的人。但这一次,却开始有了牵挂。
他牵挂的是面前这个没心没肺笑得疏离的少女,但不知是灯光太过温柔,还是别的缘故,就算对方不愿给他一分真情,他也心满意足,觉得这般就很好。
“那就明日再见。”寒宝儿朝他挥挥手,逐客的意思很明显。
“还真是没有感情。”白华也笑了起来,他喜欢的就是不就是她这种任凭自己死乞白赖都毫不所动的性子吗,“太让人开心了。”
寒宝儿对他喜欢受虐的性子不再感到意外,主动替他打开窗,就差扫地洒水迎他出门。好在白华一向比较尊重她的意愿,纵然不舍也没有再赖,跃出窗户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寒宝儿待他离去,将窗户关上,一转身,房中又多了一人。
“……”她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今晚你们是约好了一起过来?”
“我正巧见到有人进你房间,放心不下,跟过来瞧瞧,没想到是白捕头。”鹿然笑嘻嘻地坐到椅子上,看到上面的画,“这是什么?”
“我当初画的一幅画。”寒宝儿将画卷打开,这幅画落在外面已有几年,但却保存如初,可见收藏之人很珍惜,她嘴角不禁扬了起来,“画中之人是我的姨母与姨夫。”
长长的画卷之中是一对恋人依偎在一起,桃花飘洒,情谊浓长,就算是鹿然这种不懂画的人一眼也看出画者必定花了不少心思。
“真美。”她不禁感叹,突然目光落在某处,“这女子手中带着的手链怎么和我的一样?”
寒宝儿脸色稍稍一变,但很快恢复正常,“我怎的从未见你带过?”
“只是被长袖掩住了。”鹿然露出左手腕,红色长袖落下,皓腕之上正是与画中一模一样的宝石手链。
“你怎会有这个手链?”寒宝儿再也掩饰不了自己的惊异之情。
“旁人转手送的。”鹿然微微皱起眉,似乎想起那人说过,这手链原本是一对,世间罕有,“不过是当时的战利品而已。”
寒宝儿赶忙将画收起,一手拉住鹿然的手臂,神情严肃,“小然,你能否答应我,暂时不要带它,将它好好放着。”
第86章 出海
此次前往寒水岛,千山万水,危机重重,不知归期。颜绥心中清楚,所以想在临别前好好去告一次别,但没想那丫头脑袋里装的也全是肌肉,他表现得这般明显依旧无动于衷。
连句好好的道别都没有说出口。
颜绥心中带着气,本应在离别之前养精蓄锐的一晚,也完全没能睡着。等第二日起来时,闻新雨瞧着他通红的双眼,还以为他是因为不舍离开,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将他抱住痛哭了好一会儿。
颜绥好不容易打发走闻新雨,刚出院子却见宁间正堵在大门处,看着他那副萎靡的样子揶揄道:“这点小事就吓得你睡不着觉了,不是京城第一名捕吗,就这点本事?”
“滚开。”颜绥连捉弄他的心情都没有,低沉的表情让宁间都吓了一跳。
“据说前往寒水岛要经过一片迷域,难以辨别方向,为了不让你死在半路上丢了我们御林军的脸,这个东西就给你使用,”宁间也不敢与他开玩笑,连忙将手中的小东西扔过去,“这是罗盘,可在海上辨别方向。”
那是宁间那一年到头不着家的父母前些年寄回的礼物,颜绥知道,宁间一直都宝贝得很,这东西在北周也少见得很,他都是宁间拿出来炫耀时才见过一两次。
“没说送给你,记得要还的。”宁间没等他说话,就要走了,“记得要快点还回来。”
颜绥的脸色稍稍缓和起来,出了大门,见着站在巷子口处的慕容流云,如同他身后的那棵老槐树一样站得笔直。似乎觉察到这边的动静,他侧过身,在看到颜绥的时候微微笑了起来。
颜绥的脸绷不住了,嘴角也跟着扬了起来。
“你们都赶着来送我最后一程吗?”他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一个接一个的,真以为这是最后一面。”
“阿绥,这般不吉利的话可不能乱说。”慕容流云赶忙“呸”了两声,“大家都是关心你。”
这才是正确的做法。
颜绥又想到那么没心肝的臭丫头,别说告别的话,现在也没见她来送他一程。
“我会尽快回来,”颜绥笑得咬牙切齿,“有个人,我还要找她算账。”
这次前往寒水岛,为了吸引人注意,先走的是一支大张旗鼓带着礼物的船队,颜绥和白华则是秘密出行,直接从不远处的渡口乘船,等到了沿海地区,再乘船出海。
颜绥到的时候,白华已经在船上。这次白华倒一反常态,比之前安静许多,一路走来,他没怎么找茬,十日之后,两人算是平安地到了码头。
海浪轻拍,海鸥盘旋,码头上的人来来往往,一派热闹之景。颜绥与白华二人来到约定的地点,等了一个时辰,却未见迎接他们的船靠岸。
“你们六扇门办事到底靠不靠谱?”躲在树荫下偷懒的人先不耐烦了,朝着不远处的男子喊了一声。
“看来颜捕头是睡累了呢。”白华不急不忙地揶揄道,“要不,你在这里等着,换我来替你睡觉?”
“可别急,再等一会船只未来,你可以再此睡上一晚。”颜绥从阴影里走出来,朝着海平线望去,根本没有一只船靠近,他们今晚可能真要露宿码头。
“看来应该是出了什么事。”白华的面色凝重起来,虽然寒水岛四面环海资源短缺,若是从内陆运送商品过去必定能赚不少钱,但从内陆到寒水岛的船只也不算多。只因前往寒水岛会经过一片迷域,就算是经常往返两地的老船夫都有可能会在其中迷失方向。这次六扇门特意找的是一艘经常往来两地的商船,按照约定的时间他们早该到了,但现在依旧没有任何音讯。
他们两人出使寒水岛的消息并未传出,现在却已经有人开始动手,不想让他们二人前往寒水岛,说明对手早已掌握了他们的行踪。
这一路注定不会太过顺利。
“嗨,那边的两位客官,要出海吗?”
清脆的女声突然响起,颜绥心中一动,朝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停在岸边的一艘大船上,站着一红衣少女,她背对着光,脸笼罩在阴影之中,但笑容却比身后的阳光还要灿烂。
颜绥也笑了起来,“这船到哪里?若是去你心里我就上。”
“这是送你上西天的船,你上吗?”
“相比西天,我对你黑心肠的样子更感兴趣。”说话间,颜绥二人已经走到船下,这艘船非常大,可承载几十人,华丽又抢眼,也不知他们到底想做什么。
“不好意思,那里的船票你可买不起。”鹿然趴在桅杆上,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还是让我送你上西天好了。”
“小然,怎可对两位捕快如此无礼。”甲板上又出现一人,青色的长裙被风吹动,微笑温婉幽艳,一动便是风姿绰约,与站着没个正形的少女相比,端庄极了。
“宝儿?”白华大概猜到两人会在此的原因,但还是问了一句,“你们怎会在这里?”
寒宝儿带着鹿然下到岸边,神色变得忧愁起来,“前些日子接到了姨母来信,才知姨夫染病去世,父亲担心姨母忧伤过度,故让我过去相陪。”
“你的姨母是余岛主的妻子?”颜绥反应过来,直到现在他才明白当时鹿然所说的“笨蛋”两字为何意。
她早就知自己会前往寒水岛,但在他来告别之时却不说一字。颜绥再想到自己那日的行为,觉着只要将面前的少女解决掉,就不会有人知道这种丢人之事。
鹿然似乎明白他的想法,无所畏惧地继续拉仇恨,“没想到这么快见到我,是不是很开心很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