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清风阵阵,微凉的湿意蔓延进来。
想是要下雨了,简些起身关好窗。
正当她扣上窗板,颈边突然传来凉意。
四周突然黑了。
简些瞬间僵直了身子。
那人没用刀剑,只用冰凉的指尖扣上了她纤细的脖子。
简些全身绷紧,微不可察地颤抖着。
许是这人身上的寒意过重,她的牙齿不自觉打颤。
“你是谁?”
那人的手收紧了,简些渐渐感觉呼吸有些不畅。
不会吧外面层层又层层的包围,他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溜了进来,无一人察觉,无一人通知她?
这人武力值不会逆天吧?
半天了,也不见他采花,除了一身寒气也没觉得有什么不轨的心思,莫非是个贪图金银财宝的盗贼?或者是个亡命之徒?总不能是取她性命的杀手吧……
“公子饶命,我就是个小女子,对您没什么威胁的。您要是逃命,我帮您掩护,您要是想要金银财宝,我枕边的那个暗格里什么都有!如果您是来杀我的……”
黑暗中,简些背后那双黑亮的眸子闪了闪。
简些要哭了,“您不觉得我的第二条更诱人吗?我可以出比雇佣你的人多十倍二十倍的价格。”
“我保证!暗格里的钱财少了的,我再给你补上!我兄长,是,是薛世子,他定会给你提供你想要的一切……”
一只冰凉的手伸到了她纤细的腰间,只堪堪在衣裙边缘摩擦。
简些的呼吸瞬间乱了。
一下又一下,没有章法,不轻不重,透过薄薄的纱衣,她能感觉到那人冰凉的指腹逐渐变得温热。
那人灼热的呼吸,在她腰间缓缓移动的指腹,昏暗密闭的房间,从窗户夹缝中透进来的一两丝微光,让空气弥漫上几分旖旎的气息。
不知过了多久,简些的心脏终于从剧烈跳动慢慢平静了下来,呼吸也开始顺畅。
那人停止了作乱,两只手都放了下来。
半晌。
简些没有转身。
她的手指微微蜷缩。
那人似乎退后了一步。
简些拉住那人的衣袖,说“言清之,你想跑哪去?”
被挥灭的灯火被重新点亮。
橙黄的灯火下,简些看到了一身长衣,双耳通红的言清之。
言清之把手放她腰间那一瞬间,简些就确定了是他。
那么熟悉的气息,纵然夹杂着外面风吹雨淋的气味,她也能感觉到。
要不是他呼吸有些混乱,她一早就能确定是他。
很奇怪,她居然记得他的呼吸。
最终让她确定的,除了那一股子熟悉感,还有就是……哪有采花贼手都放美人腰上了,还用手指轻轻地擦过,生怕碰到似的。
他的黑发湿漉漉的,有几根散发凌乱地贴在额角,脸上有几抹灰色的印记,一身长衣还沾着灰沙,那长衣像是里衣,穿在袍子里面的。
简些想到什么,哭笑不得,“你不会没日没夜地赶回来,脱了战袍就上来戏弄我了吧?”
言清之的脖颈逐渐爬上一缕红色,他抿了抿唇,貌似严厉地瞪她一眼,“我是上来警告你。”
“你竟然如此胆大妄为!还跑到红袖阁来,这里是……是你这种姑娘家来的地方吗?”
简些不满地回嘴,“凭什么你们男子就能来!我们……”
“你先听我数落完你的罪状,你再说话。”
言清之统领虎威军近一年,已经开始有了几分冷目而视的威慑力。
简些只能瘪瘪嘴。
“你若想造势,尽管你去。可你难道不知布棋人是不参与棋子博弈的吗?要想找那么一位琴技高超有几分姿色的女子,又有多难?你不该将自己陷入险棋中。”
“就像刚刚,你可知危险离你有多近。若真是一位武功高强之人,钻了空子并无可能。”
言清之现在想来有些后怕。
“做了这一切,不与我商量是你最大的错。若你有什么万一,我万死难辞其咎,我无心筹划其他,一切为空。若事情有什么纰漏,这一切布局毁于一旦,一切仍将为空。”
简些不是什么矫情的白莲花女主,也不是什么心脏承受能力差的娇弱美人,但被言清之这么责难,她还是从内心感到一丝难以道明的委屈。
但简些早就有意识,这顿骂是少不了的。
所以她乖乖地听着了。
言清之果真是个大佬,句句都比她有道理。
四周安静了一会。
简些按捺不住了,“我能说话了么?”
言清之点头。
“你刚刚调戏我了。”
一颗雷,炸得言清之丢盔弃甲,灰头土脸,无力反击。
言清之感觉一股热气蹭蹭蹭地往上涌,直达他的天灵盖,比起刚刚在黑暗中还要盛。
他憋红了脸,嘴唇动了几下,最终背过身去,跳窗而走。
“你在这给我好好反省!”
简些拍了拍依旧热腾腾的脸蛋,撇了撇嘴。
他要没调戏她这一下,这一顿劈头盖脸的指责下来,简些真觉得自己会当场哭出来,起码委屈地红个眼是肯定的。
简些今日被迫休息。
她在房中百无聊赖地翻着一本话本。
言清之领着一个女子进来。女子带着斗笠,从其窈窕的身形来看应当是个佳人。
简些黑了脸,“言清之,这女的要是你相好,我立刻掐死你。”
什么玩意,她虽然先斩后奏,却也是为他谋划,他要是打战期间还在外面寻欢作乐,真是枉费她一番心血。
言清之哭笑不得,“你在想些什么?这是师云的师妹,丁灵。你既已布好局,没道理荒废,总归你带着面纱,没人认识,从今日开始,师云便代替你留在红袖阁。”
丁灵揭开斗笠,露出一双亮晶晶的眸子。
“你便是简姑娘呀,长得可真好看,看着和将军真配。”
这话听着舒心。
简些嘴角微微上扬。
言清之咳了一声,正想说些什么。
简些问,“你擅长弹琴?”
古筝她在现代学过一点,来这苦练了三年,她确是在古琴方面有些天赋,如今也算是半个行家了。
丁灵秀气的眉毛皱了皱,小指头伸出来,“会一点点。”
简些看向言清之,努着嘴,无声地询问。
言清之徐徐道来,“因前些天受了惊吓,从今日开始,龙姑娘不见客,休息一段日子。”
“不见客,她为什么还要替我?”简些疑惑。
“丁灵是点苍大师的弟子,武功高强,倘若真遇上了逮人,除去我们给的保障,她自己也能应对。”
简些撇嘴,“不就是嫌我没武功吗。”
“不是嫌你,是担心。”言清之正色道。
最终简些戴着丁灵的斗笠,不情不愿地跟着言清之出了房门。
其实也没什么不甘,前面已经铺垫这么多,她哪怕休息也没什么关系,就等鱼上钩。
简些与言清之过大堂时,旁边走来的一个公子哥忽然伸手过来。
就在同时,言清之手上用劲,攥住了公子哥的手。
“你做什么?”
言清之面色温润,剑眉渐渐凝起,低沉的嗓音带着几分磁性。
“啊!疼疼疼……”刘三少叫了起来。
“你要对言姑娘做什么?”
言姑娘?
言清之皱眉,松开了手。
“她不是言姑娘,是我要带回去的小倌。”
“胡说!我前日还跟言姑娘见过,我记得她的身形。”
刘三少为增加可信度,又添了一句,“我记得可牢了。”
言清之面色一沉。
遭了!居然被这个憨少认出来了。他果然是惯在风月场里的,又有个敏锐慧眼,号称京都第一捕的爹,想必观察力惊人。
“刘公子,”简些出声,“这便是我那日与你谈到的兄长,他来救我了。”
“公子可否出去说话?”
刘三少恍然大悟,“好好好。”
言清之面色平静,牵着简些的手出门。
简些猛不丁被一只修长温热的手握住,指尖不自觉蜷缩了一下。
面容俊秀的姑娘隐在斗笠下,眉眼弯弯。
言府。
简些懒得再骗这么一个傻小子,除去恭亲王这一层,她便将前因后果说了出来。
“姑娘竟然亲自设下陷阱来捉拿采花贼,”刘三少一脸不可思议,“姑娘果真胆大。”
“不过,这么危险的事姑娘家还是不要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