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宁眼眸闪闪,轻语:“宁儿明白。”
明白老太太在乎的是沈家。
明白今个这出是试探。
皇后娘娘可谓是用心良苦了。
一场闹剧鄂然而止,沈宁走在沈家走廊上,面色淡然处之,一开始她以为是老太太糊涂了,直到蒋馨对她突然亲近起来,才明白这是一出商量好的大戏,怕是太后发怒这事传开了。
沈家也防患于未然,一个红脸一个白脸。
只是她瞧着许婉是有几分真冤。
旁的清月心有余悸的打量着沈宁,道:“姑娘,你真没事吗?二房妇人闹的时候,咱们整个府里都知道了。”
“无碍。”沈宁淡淡一笑,“闹开了才是对的。”
不闹开又这么劝慰了苏侯爷家呢?左右是她这个太后跟前的红人求的情,与沈家沈千毫无干系,就算是日后苏侯爷咬住此事不放,也总不能威胁她一个小姑娘吧。
沈家这算盘打得真好。
明个这皇城里的街头巷尾怕是流言蜚语了。
到了文院,沈宁刚坐在软榻上,秋雨就急匆匆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
“你说的可是真的?”
“千真万确。”
沈宁嘴角微僵,淡淡皱眉片刻,她抬眸深深瞧了秋雨几眼,瞧着人眉宇间的认真,轻叹一声:“清月,取笔墨来。”
“你怎么不早些告诉我?这人真是胡闹。”
“一收到消息就往府门赶,半路就瞧见姑娘进了福康院,左等右等也没法子。”秋低眉顺眼瞧了几眼沈宁,又道:“只是老太太收到的消息比咱们还早些。”
沈宁阖了阖眼,眉宇间尽是疲惫,嘴角慢慢勾起了抹笑意,秦昱啊秦昱,你这么好,我又如何放得下?
她本来只是借着母亲与大理寺柳大人家妇人的情谊想套几分近乎,让沈家两位哥儿吃些苦头,偏秦昱也不知道何时盯着她,竟使了计策,眼下怕两位哥儿受尽苦楚了。
只是老太太的消息是秦昱故意为之,还是沈家背后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竟能有这么大的手笔。
怪不得许婉会气急,不过若是如此,那今个蒋馨的态度就有些令人难以捉摸了些。
夕阳落下,皇城乃至沈家都铺上了层淡淡的金色,小厮们来回整理着杂物,女侍提着为主人家熬的粥,有条有序规规矩矩,倒也算得上安宁。
秋云伺候着沈宁换身衣裳,清了面上的胭脂,才扶着人坐到了书桌前,她眼眸轻敛,唇轻轻抿着,玉白无暇的面颊泛着淡淡光泽,淡粉玉白轻云勾丝雪裙包裹着窈窕曲线,她瞧着眼前的宣纸有些发愁。
秦昱出手让她有些猝不及防。
沈宁轻咬了咬唇,写下几句话,便将信交过秋雨,又让清月换了些闪碎银钱,吩咐人去找些平日里待在巷头巷尾的乞丐来。
沈家敢将手伸到她名声上,那就别怪她了。
秋云轻唤:“姑娘,该用膳了。”
“你安排吧。”沈宁放下笔,她微微扭头望着窗外夕阳余晖发愣,面颊愈发显得脱俗淡雅,不刺眼的微黄光芒顺着缝隙涌了进来,打在桌上生了几分不清的暖意。
她一直避开让任何人帮忙,就连太后都不在她的计划之内,秦昱不吭不响就替她办了件大事,还把她给干干净净摘了出去。
原本答应娶她已是恩情,又何必如此。
用了晚膳,沈宁半靠在软榻上瞧着手里的账本,烛台的柔光忽高忽低,趁的她面颊红润,含了几分不清媚气。
秋雨从外室走来面色阴沉快要低出水来,手里压了个不断挣扎穿着淡粉衣裳的女侍。
作者有话要说:
秦昱一直悄咪咪盯着沈宁,看看他未来小媳妇在干嘛呢。
第二十七章
秋雨掀开帘子将手里按着的女侍推到地上,旁的秋云清月一愣。
里屋里烛台光线忽明忽暗,沈宁抬眸瞧着秋雨的阴沉面色,地上女子瑟瑟发抖的可怜模样,她缓缓放下手里账本,轻语:“秋雨,怎么回事?”
秋雨行礼,恭声道:“回姑娘,我本来想着四处转悠转悠,半路上就瞅见她在咱们后头小花园树下鬼鬼祟祟挖着什么,一瞧见我就惊慌失措的想逃。”
话落,秋雨就从女侍怀里强行掏出了个不大不小正好可以藏在怀里的黛色包袱。
女侍满眼惊恐惧怕,忍不住的发抖,她瞧着沈宁半天说不出来。
沈宁眼眸闪了闪,面颊多了几分冷色,她微微起身趁着清月的力坐到软榻上,冲秋雨招了招手,示意将东西拿过来。
旁的秋云从柜子里取了件青色绣枝薄被来,遮挡她家姑娘不经意间露出的些许春色。
“你是哪房的?叫什么?”
沈宁淡淡看了一眼粉衣女侍,垂眸瞧着手里上好的黛色绣花料子,这手笔倒是挺大,她刚回沈府也不过几日,那些个跳梁小丑都被老太太暂时压住了,也的确是有些日子没挑拨了,毕竟瞧着也快到南洋郡主的茶诗宴了。
“我是二房的二等女侍独玉。”
独玉眼中闪过丝绝望,她咽了咽口水,轻轻咬了咬唇,好似下了什么决定,倾身扑到沈宁脚下。
旁的秋雨要上前,沈宁摆了摆手,她微微低头俯视着独玉,嘴角勾了勾,柔声细语:“二房的独玉?咱们沈府前院看门房里老贺的小女儿?”
“姑娘,我不想的,我真的不想这样做的。”独玉害怕的拼命摇头,拉住沈宁的裙摆哭求:“姑娘,大姑娘,我真的不想做的,可是她拿我爹娘的命要挟我。”
沈宁扬起一抹淡淡笑意:“谁要挟你?”
“是二…二夫人,她…她恨大姑娘你没能早些救出来南哥儿,就拿我爹娘的命要挟我。”
“大姑娘,我真的不想,我真的不想害你。”
“求大姑娘开开恩,放过我。”
“我真的不想害大姑娘。”
沈宁瞧了眼秋雨,人上前拉开哭诉的独玉,她掂了掂手里的包袱,眸底蕴含层层千千的凉意,面颊在烛火照耀下也若隐若现出几分冷清气来,趁的人宛如青山远黛上高高挂着的胧月。
若是她没有摸错,这里面的东西可是世世代代天家都极其厌恶之物,每次一出,便是几族都会遭殃断送。
若今日没有秋雨,后果恐怕就是她死无葬身之地。
沈家,会在此时断了她嫁入东宫的路吗?
不会是沈家,毕竟巫蛊事会连累全族上下。
她轻叹了一声:“清月,开火煮些茶来。”
“是。”
独玉俯身跪在堂前,身子一直都在发抖,她早知今日是末路,但就算知前路是末路,她也无法不走。
沈宁掀开包袱,瞧着里面的物件,小小巧巧的玉白娃娃身上用血迹写着生辰八字,上面还扎了些散着暗光的细针,她勾唇淡笑:“独玉,你可知晓说谎的人在十八层炼狱是会受剥皮拔舌之苦。”
她嗓音含着几分清脆悦耳的笑意,偏说出的话在这屋里炸开,掀起了波澜重重。
平日里沈宁喜些冷香,闻起来又淡又愈,这屋里今个点了桃花淡香,抚出的气息倒显得清幽默凉了些。
独玉猛的起身睁大眼不可思议瞧着宛如胧月的沈宁好一会儿,而后她紧紧咬住牙关,又俯身不语。
而秋云瞧清沈宁手里的物件,惊呼出声:“姑娘,你快将这种肮脏坏人的物件给我。”
说着,她就将娃娃从沈宁手中取了出来,避着堂中人放在了小茶几上的针线篮子里,旁的秋雨清月看清楚是何物,眼眸皆泛起了惊,瞧着堂前的独玉沉下了脸。
若是今个未发现,来日东窗事发后,就算是太后也保不了她们家姑娘,使出这计策的人,可见心思极其歹毒,摆明了是要她们姑娘挫骨扬灰才甘心。
“独玉,你真打算闭口不言吗?”沈宁起身走到独玉身边淡语,“若是今日你不语,日后害了我文院上下,届时你爹娘也会成为陪葬,你又何以见得我会放过他们呢?”
“真以为我什么都不知吗?上面的生辰八字均不是府中之人的,独玉,你可要三思而后行才是。”
语落,沈宁微微抬眸瞧着外头白月倾洒而下的淡白光华,嘴角抿的笔直,她心中寒意怎么也压不住,许是她的变化引起了这些个前世未发生的缘由吧。
但绝不会是二房。
连着两句话,皆打在了独玉心头上,她知晓今日自己进退两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