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说景嫔是个被猪油蒙了心的糊涂鬼。”云栖与赵姑姑说,“有德伺候才人的日子尚浅,都看得出才人不是那种人。景嫔与才人从小一处长大,难道还不了解才人的脾气和秉性?”
赵姑姑想了想才应道:“当年景嫔骤然小产失子,心中苦闷,也不知该恨谁,正巧出了陛下看上了吴才人的事。于是,景嫔便将心中的怨念全都浇注到了吴才人身上。
我想,景嫔对才人应该是爱之深恨之切。
景嫔之前越是信任倚重才人,如今就越是憎恨才人。”
云栖听完赵姑姑的话,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
只觉得景嫔可恨,也可怜,也可悲。
“姑姑,师傅,你们说景嫔和咱们才人能不能重修旧好?”有德问。
云栖与赵姑姑迟了片刻以后,同时摇头。
有些东西变了就是变了,永远都回不去了。
或许有朝一日,景嫔会放下心中的仇恨,不再盼着吴才人不得好死,不再想法设法的折腾羞辱吴才人。
但景嫔绝对不会真心实意的盼着吴才人好。
至少不会盼着吴才人比她过的富贵体面。
“两个人之间有误会,说开了,化解了就好,怎么就不能重修旧好了呢。”有德实在想不通,忍不住抬手挠了两下脸。
见有德一副很是困扰的样子,云栖刚预备拿雅音和墨心生嫌隙的事作为例子,给有德讲讲讲不是所有的误会都能解开,不是所有因误会而分道扬镳的人,最终都能殊途同归,却忽然见有德的手背红了一大片。
“有德,你手怎么了?”云栖急忙问。
“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有德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说,“大约是从前天开始,我左手的手背就有些发痒,我便忍不住去挠,然后就越挠越红,肿了起来。”
云栖紧张,“快把手给我看看。”
有德笑笑,“不打紧,过几日就好了。”
云栖一脸严肃的重复了之前的话,“快把手给我。”
有德立马乖乖的把手递了过去。
云栖托着有德的手看了又看,没在手背的红肿处发现疹子或包块。
云栖觉得奇怪,有德的手背红肿成这样,不可能只是挠的吧。
“手背疼吗?”云栖问。
有德老实地点点头,“有点儿。”
又痛又痒,却没起任何疹子与包块,这有些奇怪呀。
云栖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头绪。
“罢了。”云栖对有德说,“若我没算错,明日张太医会过来为才人复诊,到时候你叫张太医帮你看看。你手背红肿的这么厉害,可千万不能不当回事。”
“我听师傅的。”有德乖巧应道,“可要是明日来为才人复诊的太医不是张太医呢?”
“应该是张太医。”云栖说,“才人的腿伤一直都是由张太医来医治的,应该不会中途换别的太医。”
有德闻言,嘻嘻一笑,“师傅说,六殿下会不会托张太医给您捎信呀?”
云栖被有德问得双颊发烫,“兴许会捎个口信来。”
有德脸上的笑意更浓,“六殿下会托张太医捎什么口信来呢?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云栖摇头,“他才不是会说这种话的人。”
“那六殿下是会说哪种话的人?”有德好奇,“师傅和六殿下见面时都聊什么?”
“我们会聊……”云栖故意拖腔拉调,吊有德的胃口。
“聊什么聊什么?”有德倒是很给面子,整张脸上都写着我超想知道。
云栖嘿嘿一笑,刚要逗有德一句,就听见屋门被人叩响。
“应该是阿阮来了。”云栖赶忙起身去开门。
屋门打开,门外的确是阿阮,却不只是阿阮,还有碧蕊。
见云栖瞧她的目光有些微妙,碧蕊赶忙解释,“我刚刚在院里碰见阿阮,听阿阮说是来找你的,便好心把人领过来了。”
“多谢碧蕊姐姐为我引路。”阿阮忙不迭的冲碧蕊施了一礼。
多久没被人这般以礼相待了,碧蕊一时有些不知所措,“那个……不,不谢。”
云栖也难得对碧蕊和颜悦色了一回,对她道了声“有劳。”
碧蕊惊呆了,在怔忪了片刻之后,才连说了三声“不有劳”。
云栖也没再与碧蕊多说什么,让开身子,请阿阮进屋来。
见阿阮进了屋,碧蕊很识相的与云栖道了句,“你们慢慢聊。”就转身走了。
望着碧蕊的背影,云栖忍不住怀疑,这丫头会不会中途折返回来偷听墙角。
第189章
得知阿阮是来为云栖推拿疗伤的, 在由衷地感谢过阿阮以后, 有德便主动回避出去了。
刚送走有德,赵姑姑就迫不及待的问:“阿阮, 你说推拿对因受寒而落下的腿疾是否有效?”
阿阮答:“这病靠推拿是根治不了的。不过, 利用推拿,再配上对症的药包热敷,却能缓解发病时的疼痛。”
赵姑姑听了这话眼睛一亮,“阿阮, 我能随你学几招推拿吗?”
阿阮立马点头,“能啊。”
赵姑姑掩饰不住的欢喜, 又急忙问阿阮, “你刚刚说用药包热敷, 你可知那药包里都要放什么药。”
“我知道。”阿阮很干脆的应道, “我说给姑姑听。”
“稍等,我去有德那儿借纸笔来。”赵姑姑赶着说, 赶着就转过身, 匆匆往外走。
“姑姑!”阿阮慌忙唤住赵姑姑, 神情局促地说,“我……我不会写字。”
“不碍事。”赵姑姑冲阿阮一笑, 温声细语地说, “云栖会写, 你来说, 让她来写就好。”
阿阮松了口气的样子, 冲赵姑姑点点头, 目送赵姑姑出了门。
“云栖,你可真厉害,你竟然会认字写字。”阿阮转过头,望着云栖,眼中满是钦佩和羡慕。
云栖被阿阮灼灼如火的目光看的有些不好意思,“我只是略识得几个字而已,都是调到吴才人身边当差以后,吴才人教的。”
阿阮惊着了,眼珠子瞪得老大,“吴才人教的?”
她实在不敢相信,主子竟会屈尊降贵,来教他们奴婢识字。
“是才人教的。”云栖应道,同时不忘夸吴才人几句,“我们才人可好了,没脾气没架子还通情达理,从来也不刻薄我们这些人,对我们很好。”
“我是一年多前才调来毓秀宫当差的。”阿阮跟云栖说,“我调来毓秀宫的时候,吴才人已经从这缀霞居挪到了行宫住,我不曾见过吴才人,却听董姑姑他们那些毓秀宫的旧人说过,说吴才人很好,性子好,待人也好,不过……”
话说到这儿,阿阮有意压低了音量,“不过,主子不喜大伙儿提吴才人,轩中曾有人因私下谈论吴才人被主子重罚。自那之后,就很少有人敢提起吴才人了。
你与赵姑姑来回到丽景轩当差时,千万记得,轻易不要说起吴才人。
尤其是在玉珀姐姐跟前。
玉珀姐姐待人严厉,不比玉琅姐姐好说话。
仔细她到主子跟前告你们的状。”
“阿阮,谢你提点。”云栖满怀感激的对阿阮说。
阿阮红着脸冲云栖摆摆手,“不客气,你不必与我这么客气。”
赵姑姑赶着去,赶着就从有德那儿把纸笔借来了。
云栖去到桌前,提笔蘸墨,“阿阮,你请说。”
阿阮体贴,特意放缓语速,尽量配合云栖写字的速度。
“姑姑,您就按着这方子去抓药,然后做成大小合适的药包,用来热敷。您记得,要先热敷再推拿。每隔五日一次,两个月应该就能见效。”阿阮很有耐心地给赵姑姑讲解说。
赵姑姑捧着那张药方就像捧着个什么宝贝似的,欣喜又小心翼翼。
“阿阮,你可真不简单,竟懂得医术。”
赵姑姑的夸奖,使得阿阮的脸又不由自主的红了几分。
她羞赧的垂下头,抠着手说:“姑姑,我这不是正经的医术。不瞒您说,我祖母是村里的药婆。我小的时候,常常看着祖母为乡亲们瞧病,见的多了看的久了,便学会了些治病的土方子。”
“土方子好。”赵姑姑唇角勾着笑,眉飞色舞地说,“那些所谓的名家名方,未必就有这些名不见经传的土方子管用。你不知,我们村子里从前也有个药婆,那药婆可神了,只要是经她手治过的人,都是药到病除。阿阮啊,我先替我那位友人谢过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