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不是几句话,还有她送的那五千两银子。
“如果我没有猜错,可能是战事要爆发了,兴许,他们也希望我能像二叔一样跟随在他左右。”陆呦冷笑道。
这话提醒了颜彦,是啊,这些世家子弟不都是这么过来的,不说陆家,颜家也不是如此?庶出的颜艾这些年镇守西北至今没再回来,相对来说,陆竚还算好的,至少陆端没有命他长期守在北边,只是出征时带着他。
之前的陆呦口不能言,几乎被所有人认定是傻子一枚,因而陆家长辈想不起他来,而今他是一个正常人了,陆家人自然不会放过他了。
难怪老太太会给她五千两银子养孩子呢,原来在这等着呢。
“夫君放心,有我在,我不会让你上战场的。”颜彦给了丈夫一个安心的微笑。
不管怎么说,陆呦自小体弱多病是事实,前些日子学射箭连弓都拉不开也是事实,即便现在开始练习,可他的底子在这摆着,能有多大进展?
因而,颜彦相信,皇上这点面子肯定可以给她的。
其实,颜彦这么想不免有点冤枉了老太太,陆老太太还真没有让陆呦上战场的意思,她只是觉得陆鸣要上战场,保不齐会有什么损伤,而留下的孩子又太小,因此到时就得指望陆呦和颜彦把这个家撑起来。
倒是朱氏真有过这个想法,只是朱氏也明白,这件事要操作起来不是这么容易的,首先,颜彦那一关就不好过;其次,太后和皇上也不会轻易答应;第三,来自她丈夫和婆母的阻力也绝不会小。
因而,该怎么做,朱氏还得好好盘算盘算。
不过这事倒也不急于一时,对朱氏来说,目前的重点是儿子的子嗣问题。
尽管颜彧有了身孕,可谁能保证她一定会平安把孩子生下来,谁能保证她会一举得男,谁又能保证那个孩子一定能顺顺当当地长大?
朱氏不敢把宝押在颜彧一个人身上,所以才会往儿子房里塞人,可说到底,这只是备选方案,她真正寄予厚望的还是颜彧肚子里的孩子,毕竟名正言顺。
故而,陆呦和颜彦离开后,朱氏也关心了颜彧两句,问她因何伤心了,这点常识朱氏还是有的,孕妇三天两头生气哭泣肯定会影响到肚子里的胎儿,老话说会生出一个爱哭鬼来。
而颜彧肚子里的孩子不管是男是女,将来都是要独挡一面的,所以绝对不能是凡事提不起来的爱哭鬼。
“没什么,是真的想起了我娘家祖母,你们方才走后,我去了大姐的松石居,大姐把我撵出来,我一时感慨,想起了娘家祖母在世时的情形。”颜彧仍旧用了这个说辞。
“罢了,她现在还在气头上,你少去招惹她。有什么话,等孩子生下来再说。”朱氏信了。
从颜彧订亲后颜彦所做的一切来看,朱氏完全有理由相信颜彦准是猜到了这门亲事有鬼,这种夺夫之仇怎么可能是几句哭诉就能化解的?
“是,母亲。”颜彧规规矩矩地答应了,低头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一旁的陆老太太见了颜彧的委屈样,有点不忍心,“是我让她去找大郎媳妇说说话的,毕竟是姐妹,总不能一辈子带着仇恨吧?”
这话朱氏就不好回复了。
毕竟当初这门亲事她也插手了,若是实话实说,她自己也会受到婆母和丈夫的诘责,可若是什么也不说,下次还会发生类似的事情,老太太还会让颜彧的这张热脸去贴颜彦的冷屁股。
思忖了一下,朱氏陪笑说:“母亲的话自然有道理,只是大郎媳妇性子刚烈,我是怕她们姐妹闹起来,不管影响到谁肚子里的孩子都不好,所以才想着让她们把孩子生下来再说。”
这话不偏不倚的,老太太点点头,算是认可了。
见此,陆鸣带着颜彧告辞了。
回到他们住的院子,陆鸣挥手斥退了几个下人,转身看向了颜彧,“今日究竟怎么回事?”
“祖母昨日找我,希望我能和大姐重归于好,因而今日你们走后我特地去松石居看她,可她把我撵了出来。夫君,你说,是不是大姐知道我们当初是。。。”颜彧的声音越说越低,眼神也开始闪烁起来。
饶是如此,陆鸣也没有让她把话说完,伸手在她下巴处一捏,“当初什么?当初你拿着她写的诗词冒充你自己写的?”
这个动作多少带了几分屈辱性,颜彧黑着脸拨开了,同时退后两步,“这事我的确有错,可当初若不是你夸我比大姐活泼可爱,不是你常抱怨大姐无趣,不是你三番五次来撩拨我,我是决计不会对你起什么不该有的心思的。”
“这话反了吧?若不是你时不时地来招惹我,我又怎么会看上你才智平平的你?”陆鸣不屑地给了颜彧一个鄙视的眼神,转身想要离开。
颜彧见此忽地一把从后面抱住了他,“阿鸣,难道我们之前的喜欢都是假的?难道我们非要这样彼此伤害?阿鸣,不管你心里有再多的不平,你和大姐都回不去了,大姐和大哥如何你也瞧见了,阿鸣,难道你就甘心这么认输,甘心被他们嘲笑?”
不得不说,颜彧还是有几分小聪明的,最后一句话,成功地抓住了陆鸣的痛处,因而,他很快转过身,伸手在颜彧的脸上抚摸起来,“所以你才要乖一点,只要你听话,我肯定会保证你的颜面不受损,也会保证你的地位不动摇。”
“可我要的不是这些啊,鸣郎,我要的是两情相悦是相濡以沫是举案齐眉是。。。”颜彧仰起了小脸,热切地看着自己的丈夫,眼睛似有一团火在燃烧,只是她的话再次被打断了,不过这一次是丈夫的亲吻。
只是颜彧的欣喜还没来得及漫出来,陆鸣突然粗鲁地推开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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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八章 忏悔
事实上,陆鸣也说不上是一种什么心理,看着颜彧的眼泪,他也会有一刹那的心疼。
就像是颜彧说的,他们之间确实有过一段美好的情感,彼时的颜彧活泼可爱,一笑起来眉眼总是弯弯的,很容易就让人联想起天边的月牙儿,还有,她的眼睛总是亮亮的,像是有星星在闪烁,让人不知不觉也跟着心情舒畅,如沐春风。
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脑子里不经意中就会跳出颜彧那张明媚的笑颜,继而,他会一遍一遍地回味两个人在一起谈论的那些诗词字画和传闻逸事,以及一起切磋琴艺和棋艺的场景,每到相通之处,他们总能会心一笑。
这才是书里描绘的才子佳人般的爱情,这才是他所向往的两情相悦的爱情,为此,他设计陷害了颜彦。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历经磨难好容易有情人成了眷属,却突然发现对方是一个处心积虑的骗子,这让他情何以堪?
咬着牙吞下这枚苦果吧,他又不甘心当一个被人愚弄的傻子;干脆撕开对方虚伪的面纱休妻吧,他又没有这个勇气,因为现实是由不得他任性的,休妻的后果也不是他能担负得起的。
不能爱,也不能恨,陆鸣也不知该怎么定义自己的夫妻关系,但不可否定的是,陆鸣对颜彧并非全然没有一点感情,毕竟他们之间曾经有过那么多美好的回忆。
只是每每想起她的欺瞒来,他又恨得牙根痒痒的。
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不再被爱情蒙蔽双眼的陆鸣也能冷静下来分析颜彦当初的处境了,也就明白为何颜彦在祖母去世前后性格会有这么大的变化,她不是无趣,不是木讷,而是隐忍,是藏拙,可惜的是,彼时的他一点也体会不到她的苦处和难处。
要知道颜老夫人没的时候颜彦才十岁,一个没父没母的十岁孤儿在叔叔婶婶家能有什么话语权?因而她只能看别人的眼色过日子,只能隐忍藏拙,只能乖巧听话,只能予取予求。
所以才有后来颜彧的一而再再而三地拿着她的诗词去冒充才女,甚至骗来了两个魁首。
因而可以毫不犹豫地说,若是没有那些欺瞒,陆鸣是决计不会和颜彦退亲的,那么颜彦肯定是他的妻子,他相信,在他的精心呵护下,颜彦早晚会散发出耀眼的光芒来。
可惜,这些终究成了一场空,就像是颜彧说的,他们两个各自婚嫁,各自为人父母,回不去了。
陆鸣就是在这种矛盾心理下粗鲁地推开了颜彧,踉踉跄跄地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