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哥你已经吃上了。”程若言从睡梦里醒来,她原本打算醒了后给她哥弄点吃的去。天色已晚,这一天几乎没吃什么东西的程若言看着他哥吃得津津有味的样子,也开始感觉到空空的胃在抗议。
“我出去吃点东西,等会儿周思然来换你啊,粒儿。”
“你让他别过来了,我在这儿,他昨天晚上折腾一晚上白天也补不了什么觉,明天正好周末我也没什么事。”
程若言本想拒绝,可是看着两个人的样子,一个一脸事不关己,另一个认真坚定,她忽然不想管他俩的事了。
程若言走后,粟粒这才感觉到病房里前所未有的尴尬。
“用不用,”粟粒顿了顿,“帮你通知倾城。”
他目不转睛的盯着她,没有丝毫笑意的脸让她觉得慌乱,眼底的威慑也准确无误的传达到了粟粒的心里。
“要不,我给你打水搽洗....”
忽然意识到这件事不是她可以做的,她脸瞬间红透:“呃...我的意思是你要不要睡了?”
程湛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粟粒,这是个意外。”
“嗯?”粟粒不解。
“我最近忙一个案子忙得焦头烂额,学校那边又催我交资料,前天下午忙完结束和几个同学喝了点酒,稍微过了点,才这样的。”
“稍微过了点能到昨天都还那么大酒味儿,别逗了!”粟粒摆明了不相信他的说辞毫,忽而意识到自己的口气严厉了点,又把声音放轻柔了许多,“我的意思是,喝酒还是要注意尺度,对亲人朋友多煎熬啊,你看若言。”
“我保证,没有以后。”
保证什么的,明明就该对着程若言说。
“粟粒,我都来英国这么久了,你还没有跟我学过琴。”他才刚好点,就惦记着如何教育她。
“那不是,都忙嘛!”粟粒知道自己是不能再继续和他学了,倾城在,她就不能靠近,否则她怕自己控制不了自己的心,那颗向着他跳动的心。
他忽而不悦,蒙头大睡。
在陪护床上窝了一晚上,天色大亮,粟粒爬起来去护士站问问程湛的情况。
“LI....LI...”
走廊上粟粒被人从后面重重的拍了肩膀,她疑惑的转过身来:“Kay!!”粟粒惊讶的看着面前的人。Kay是粟粒刚来这边时在中餐厅遇到过的一起打工的小伙伴,他是英籍华人,中文说得蹩脚,他爹妈为了锻炼他的中文把他丢到了餐馆点餐,可惜来中餐馆的可不只是会说中文的人。
“你怎么在这里?”粟粒惊讶的问。
“妈妈,体检。”他为了配合她,总是努力说中文,他几乎听得懂所有的中文,但说的时候舌头总不受自己的控制。
“陪你妈妈体检?”
“对。”Kay笑得裂开了嘴,“你?”他困惑的看着她。
“我朋友生病住院了,我过来陪他。”
“我,看看?”
“不用了,他没大碍了。”不知为何,粟粒总不想让自己的朋友知道程湛的存在,他与她终归不可能站在一个世界,所以连朋友的交集也少些的好。
粟倾城不知道从哪得到了消息,此刻正从走廊那头冲过来冲粟粒嚷嚷:“粟粒!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手扶在腰上大口的喘气,想来她是真的着急了。
程湛大概不愿让粟倾城看到他狼狈的样子,粟粒想。
不待粟粒回答,粟倾城直接就冲向了病房,粟粒不自觉的跟随在后面,连Kay都跟着进了病房。
粟倾城跑到床前,止住了急促的脚步,缓了缓急促的呼气,然后轻柔的扑进了程湛的怀里。她脸上的焦急、看到程湛没事时的欣喜交织在脸上,娇羞而勇敢。
见到这一幕,粟粒苦笑着回头,迈出门外。
阳台上,粟粒不发一言。Kay站在一旁看她,也沉默不言。
“病床上那个,你情郎?”
粟粒猛的抬起头来:“你学的哪门子汉语,‘情郎’是这么用的吗?”
“不重要,你喜欢他!”他说的是肯定句,不是疑问句。
她看着他,无话可说。
“女的,谁啊?”
“我姐。”
这回轮到kay不解的看着粟粒了。
“两女共侍......”
“你闭嘴,都学的什么中文啊你!”粟粒怒了。
Kay举手投降:“OK,那你告诉我什么情况?”
大概是很多事情憋的太久了,连她自己都压抑难受了许久,对着不熟悉她国内情况的kay,说起这些事来,倒轻松了许多。
“所以,你是准备放弃他?”
粟粒默认。
“我不懂你们中国人,我,喜欢就是喜欢。”kay坚定的说。
“五百年都一家,别什么‘你们中国人你们中国人’的。”
“OK!我道歉。But LI !喜欢不是可以相让的事。”
粟粒惊艳的抬头,这是他们认识以来,他说得最好的中国话。
“你应该叫我Eve Su,而不是LI,可以吗?”
“OK!LI!”他一脸兴味盎然的看着她。
她无奈,随他去。
自从粟倾城去了医院以后,陪护床就不再有容纳其他人的位置,连周思然和程若言都去得少了,粟粒看着他俩心里难受,也就很少去。
程湛出院以后忽然忙碌起来,周末回来也总是到了很晚。反倒是Kay,那天以后,频繁的出现在粟粒的公寓。
☆、番外一
第一次见那姑娘,是她们遇到抢劫进了派出所做笔录。程若言见自己到了整个人都扑过来,她总是习惯依赖,而旁边那姑娘,直直的立在那儿,脖子上青紫的勒痕和手臂上刮伤的痕迹甚是醒目,却一副无畏的样子,眼底扬着黑白分明的倔,一开始,他就知道这姑娘是挺能惹麻烦的那种。他在送她们回宿舍的车上点拨了她几句,他希望她能明白这世界上的大多数事,都不是逞强能解决的,可是这姑娘,又哪里是能听得进去的人。
后来程若言带她来看篮球赛,篮球队关系向来不错,打完球一起去吃个饭本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多她一个不多,她却倔强的站在那里,眼底写满了大家不是同一个世界的隔离。他忽然有些好奇,这姑娘到底是经历了什么,对世界充满了全然的戒备。他想,如果不是程若言见谁黏谁的个性,她怕是对若言都不会搭理。王子渊是爱逗乐子的人,被他那么一逗,她也偶尔挤出些笑容来,虽然还不那么释然。
程若言跑来闹他,非要让他把她俩塞到篮球队,他向来是公私分明的人,不想为了这种事影响了篮球队的和谐,可是程若言泫然欲泣的样子,他又忽然动了恻隐之心,他这个妹妹任性归任性,但做事从来没半途撂挑子过,篮球队之前进来的那些姑娘,过了新鲜劲儿后总是这般借口那般借口的不配合训练时间,毕竟褪去最初的幻想后篮球队有的只几个汗臭弥漫头脑简单的汉子而已,对那些一开始目的分明的姑娘而言简直就是幻想破灭大作战,他便同意了程若言的要求,他也好奇,那姑娘是怎样的心态想加入篮球队的。
那姑娘没让他失望,程若言在看朋友的眼光上还是不差的。尽管她看起来没那么情愿,还是按时到球馆配合训练,只除了赵承牧很爱逗她这点。程若言对赵承牧的心思他一开始就知道,若言爱闹他也清楚,可是对于程若言而言,如果不是幻想一点点破灭,她会一直困扰赵承牧,他不希望自己的妹妹成为别人的麻烦,可是又打心底觉得赵承牧是个还不错的对象。他其实乐见其成,可是又明白两个人之间的差距其实不只是家庭这一点而已。看着赵承牧和粟粒开始一点点的熟络,他心里第一次隐约生出了担忧。
外卖被方玉清退掉的那次,他看着她转身走了,急急的跟了出去,这姑娘平日里清冷倨傲,鲜少有情绪失控的样子,他便追了出去。结果她说她没生气,见鬼的没生气!他送她回去,才发现原来她是粟家的姑娘,可是粟家的姑娘不是她这样子,是粟倾城那样的天子娇女的模样,他这才想起来,她是那年比赛在场馆门口帮他取项链的那个小姑娘,轮廓里还有儿时的痕迹,可是性格却大不相同。她看到粟倾城以后转向他的眼神里抗拒而不安,他本已走了却不安心便折回去,然后就看到了她狼狈的一幕。他怕她就这样在花架下坐到天荒地老,终究还是不忍心把她带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