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回在Mark的飞机上见到这位先生,Joshua觉得他像那种漂亮又脆弱的工艺品,稍微被粗暴对待就会碰碎,因此他也不难理解当时Mark的小心翼翼。
而现在,他简直像脱胎换骨,仿佛一朵生机勃勃的玫瑰,生命力让他的漂亮更加惊心动魄,一笑起来就让人怦然心动。
Mark重重咳嗽了一声,Eduardo立刻担忧地问,“是不是有点冷,还是手臂的伤口痛了?”
“没事。”Mark道。
Joshua还想说什么,被另一位空乘Anthony拉走了。
飞机平稳飞行后,Anthony在工作间教训Joshua,“你非要去招惹人做什么,没看到Zuckerberg先生脸色都沉成什么样了吗?”
“我招惹谁了?”Joshua说。
“他男朋友!”Anthony没好气,“你没招惹人你总围着他转做什么?一会儿问他要不要吃的,一会儿问他要不要喝酒,你有病啊?”
“我就是想尽力做好服务……”Joshua自己都没注意自己确实围着Eduardo转了,Anthony这么一说他才发现,天知道他本意只是想尽力服务好。
“那你怎么不围着Zuckerberg先生转?”Anthony说,“他才是飞机主人,才是金主,你想讨好也该讨好他。”
“因为他看上去很不高兴……”
“你他妈也知道他‘很不高兴’!”
Joshua郁闷了,他不由自主地从工作舱的门往外看,正巧看到Mark捏着Eduardo的下颚,跟他接吻。
Joshua知道应该赶紧回过头去,不要窥探金主隐私,然而不知道为何他却移不开视线。
Mark的吻强势霸道极了,且充满占有的示威,像狮子在宣示自己的领地占有权。
但Eduardo没有反抗,相反,他配合得很,几乎柔顺地张开嘴任由Mark掠夺。大概在并不是完全私密的地方接吻让他有些不习惯,又或许是Mark吻他吻得很深,他脸上染着一层透明的淡红。
Joshua觉得自己似乎能听见他柔软而急促的呼吸。
等Mark意犹未尽地结束这个吻,Joshua忽然看到暴君转头看过来,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Joshua吓得反射性地缩了回去。
飞机快要抵达的时候,Eduardo开始待在盥洗室。Mark本来在打瞌睡,可是他实在离开座位太久了,Mark只得起来去看看他到底在做什么——以及某个傻小子有没有又看着他的男朋友走不动路——他下次决定在预约空乘时指定不要那个傻蛋。
Mark到盥洗室,看到Eduardo在折腾自己的头发。
“你在做什么?”Mark走进来困惑地问。
“天啊,我应该打上发胶再来……”Eduardo一边试图使自己的头发蓬起来一边郁闷地说,“我觉得我现在的样子实在太随便了。”
“请问你们有发蜡吗?”他探出头问Mark眼里的“傻小子”。
“有,先生。”Joshua立刻殷勤地回答,“需要给你拿来吗?”
“请拿过来,谢谢。”Eduardo道。
“别拿。”Mark脸都黑了,想都不想立刻喝止Joshua。
Joshua被Anthony教训完了,知道要听金主的话,于是不敢动了。
Mark走进盥洗室,二话不说伸手就把Eduardo刚刚整理得一丝不苟的头发揉得打回原形。
Joshua看得目瞪口呆,世界上最年轻的白手起家的亿万富翁竟跟小学那些淘气的男孩子一样,欺负自己喜欢的女孩子,捣蛋地拽她们的长辫子。
“你做什么,Mark!”Eduardo生气了,“别碰我的头发,我好不容易才整理得差不多了……”
“你才在干什么?”Mark说,“头发至于折腾这么久吗?”
“你把我头发弄乱了!”Eduardo非常不满。
“乱就乱了。你是回家,不是参加峰会。”Mark说,“你要见的是我爸妈,不是什么国家领导人,你这样全副武装是要做什么?”
话说完了,一转头看到Joshua还傻乎乎地站在那里愣愣,不由得气不打一处来,吼道,“站在这里干什么!”
骂完,不等Joshua离开,“砰”的一下,Mark一下把盥洗室的门在他面前关上锁死了。
等两人再出来时已经快半小时后了,Joshua也不知道他们在里面做什么了——反正这是Mark的飞机,他爱做什么做什么,刚开始有些动静,后来就听不见里面在说什么了。
出来时是Mark牵着Eduardo的手,脸上得意洋洋,刻薄的嘴角微微上翘,心情大好的样子,看到Joshua也不瞪他了。
那位先生的头发比刚刚进盥洗室前更乱了,像刚睡醒一样蓬松柔软。
他的脸有点红,好像被热到了,那双小鹿斑比似的棕色眼睛也是红红水水的,被欺负哭过好一会儿一样,眼神飘忽,完全不敢对上Joshua探究的视线。
刚刚被Mark碰了头发就紧张兮兮要生气的人现在没一点儿脾气了,乖乖被他拉着走出来,Joshua也不知道暴君是怎么做到的。
不过Joshua觉得Mark说得没错,那位先生这个样子真是可爱极了,比起用发蜡弄得全副武装——Joshua可以想象出来那样子也很英俊,但现在这样反倒更像邻家男孩,平易近人,惹人心喜。
下了飞机后,Facebook之前联系好的安保人员已经等候在机场了。
两人上了车,轿车驶往Mark的家乡韦斯彻斯特,等他们抵达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Mark先下了车,把手伸向Eduardo。Eduardo看了他一眼,从另一边车门下了车。Mark耸了耸肩,站在那里好整以暇地等着Eduardo绕过来,然后不顾他的意愿,拉起他的手走进自家院子。
在按过门铃后,Mark的妈妈Karen开门迎接了自己的儿子和他的男朋友。
她比Eduardo之前想的要更热情,尽管Karen有着和Mark如出一辙的高颧骨和蓝眼睛,以及挺拔的鼻梁,但与Mark的锋利不同,这些特征赋予她的是截然不同的爽朗。
Karen轻轻地拥抱了Eduardo,在让他感到不自在之前就放开了他,极有分寸又恰到好处地表达了自己的欢迎。
“我就说你一定会来,”Karen说,她用一种友善而慈爱的语气开玩笑揶揄道,“刚开始问Mark的时候,他还不愿意让我见你。”
“没有的事情,Zuckerberg夫人。”Eduardo得体地回答。
“叫我Karen。”她说。
从硅谷飞纽约州需要四个多小时,下了飞机之后还有一段路程,他们花在路上的时间将近6小时。
Mark的父亲Edward还在自己的诊所尚未回家,Karen让Mark带Eduardo休息一会儿,她会准备一顿丰盛的晚餐。
Mark父母家是一栋三层的公寓,不算太大,外面是一个小院子,种了一棵樱桃树,左边有一大片花圃,右边则是一个千秋架。
“Randi的儿子三岁,我爸特意为他装的。”Mark指着秋千说,“他玩的不多,倒是我爸那条狗最喜欢跳上去玩。”
“我爸养了一条金毛寻回犬当安慰犬,好让那些到他诊所拔牙的小鬼头不至于哭得惊天动地。”Mark补充,“等他回家,你就能见到了。”
这个家两年前才重新装修过,尽管他们的儿子是世界前十的亿万富翁,但这里并不见什么奢侈的痕迹,更多的是孩子们离开后,一对夫妇的生活痕迹。
在上楼的墙壁上,还挂着一连串的孩子们的照片。Eduardo被照片吸引了,上了两级楼梯就不迈步了。
“Mark,”他指着一个相框笑道,“小时候的你还穿衬衫打领带,笑得多开心多可爱啊。”
Eduardo指着的相框里是十岁的Mark,罕见地咧嘴笑着。他穿着一件过大的白衬衫,打着一条可笑的紫红色领带。
Mark哼了哼,“傻得要命,让我妈扔了她还不愿意。”
“多好的照片。”Eduardo说。接着,他又问,“你有三个姐妹?”
“对,最大的是Randi,”Mark指着其中一张照片,“然后是Donna,最后是Ariel。Randi是最大的,而她们都比我小。”
“Randi你应该知道,之前在Facebook任职营销总监;Ariel你也听说过吧,她不愿意来Facebook工作,加入了一家新创的互联网公司,结果后来被谷歌吞并了。”Mark翻了个白眼,“不过现在是你的同行了。”
“我知道,她就是那个曾经在谷歌工作的那位Zuckerberg。”Eduardo笑着说,“那么,Donna?”
“她是作家。”Mark说,“现在在华盛顿。”
Mark的房间跟Eduardo所想象的没差多少。
他有整整一面墙被做成了书柜的模样,那些书看上去年代久远——Eduardo看了看,最旧的已经是Mark十多岁时的,而最新的也要到2002年,大概那之后,Mark买的书都在自己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