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Felix说。
“你带Beast去溜达一下就回家吧。”Mark说,“今天还没有遛过它吧?”
“Beast在楼上,”Felix说,“Mark,你一定训练过Beast当安慰犬吧?我有时候觉得它聪明得过分了。”
“它确实比你有用多了。”Mark没好气地说,“我应该把你的一半薪水支付给它。”
Felix双手合十,做了个讨饶的动作。
既然不需要遛Beast,Mark便让Felix先回家。
Felix临走前问Mark要不要订晚餐,被Mark拒绝了。时间还有点早,他跟Eduardo可以自己做一顿晚餐,或者出去吃,顺便散个步遛一下Beast——Mark觉得这样不错。
“Wardo.”Mark敲了敲门。
他停下手,里面没有应答。Mark想或许Eduardo睡着了。
睡眠是对抗精神压力的一个好方法,如果没有足够的精力,暴躁和负面情绪会纠缠不休,使人变得脆弱。
他之前因为PTSD无法入睡的那段时间,Mark觉得生活简直一团糟到了噩梦的地步。Eduardo也很清楚这一点,所以后来他本能地会在觉得精神压力大时选择睡眠。
Mark对这种情况感到忧虑,他知道今天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使Eduardo感到巨大的压力。
想到这里,Mark轻轻扭开门把。
卧室没有锁门,Mark推开门走进去几乎没有发出什么声音。
因为拉了窗帘的缘故,午后的阳光被厚重的窗帘隔绝在外,偌大的房间因此有些昏暗。
令人意外的是,房间空无一人。
Mark愣了愣,Felix说回家后Eduardo一直在房间里,然而不但Eduardo不在,连Beast也不见踪影。
看到空荡荡的房间,Mark积累了一整天的怒火瞬间就爆发了。
他走出房间,冲着楼下正准备离开的Felix怒问,“人在哪里?”
Felix正穿好外套准备走,暴君的问题让Felix摸不着头脑,但他还是回答:“在房间啊。”
“你自己来看看。”Mark脸色沉得仿佛要滴出水来,“然后告诉我有没有人。”
Felix一边往楼上走,一边辩白,“不能啊,我们一回家他就说累了要休息。”
Mark也不理他说什么,拿出手机就拨Eduardo的电话。
Felix走上楼,壮着胆往房间里瞅了瞅,果然空无一人。
他吓坏了,结结巴巴地说,“我,我明明看到他进了房间的……”
Mark白了他一眼,握着手机打电话,电话铃声却从房间里传了出来,Eduardo的手机正放在枕边。
“可能……我……”Felix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嗫嗫嚅嚅地道,“我,我就在沙发上打了个盹,我太困了。”
Mark没理他,挂掉电话,黑着脸往楼下走。
“或许他只是出去散散步。”Felix追着自己老板下来。
等到Mark坐到沙发上时,Felix又战战兢兢地问,“要不我去外面找找他吧?”
把人看丢了这件事让Felix出了一身冷汗。
Mark这才赏脸给了Felix一个眼神,“你怎么找?”
他冷笑了一声,“在外面瞎转吗?”
Felix不敢作声,这下左右为难起来,走也不是,站在这里也不是,非常无措。
虽然很想说,Eduardo完全没问题一个人外出,Mark没必要发这么大的火,但给他十个胆子也不敢这么对Mark说。
Felix知道得补救,去做点什么,但现在Mark似乎并不指望这些,他一直盯着地面,不知道在想什么,而这种沉默让Felix感到难堪和担忧。
所幸这段难熬的时间没有持续多久,大约过了二十分钟,Felix听见Beast的叫声。
他松了一口气,充满惊喜地看向门口,不一会儿就看见Eduardo牵着Beast走了进来。
“Mark,你回来了?”Eduardo看到Mark难看的脸色就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他抱歉地对Felix笑了笑,“对不起,我看你睡熟了,我又想带Beast出去散散步。”
Felix怎么敢说什么,赶紧对Eduardo摇头,表示没关系。
Eduardo蹲下来,解开Beast脖子上的牵引带,狗腿子好像完全感受不到客厅里压抑的气氛,欢快地叫了两声,舔了舔Eduardo的手,就跑去庭院撒疯了。
Mark这才抬起头,他先看了Eduardo一眼,然后阴沉的视线又转向Felix。
Felix立刻会意,忙不迭地向两人告别,逃也似地跑了。
“为什么要这么做?”
等Felix走了,客厅里只剩下他们两人时,Mark直接问Eduardo。
他的语气很平,但音调很冷。
Mark觉得心里很堵,一开门看到房间是空的,他便产生了一种胃部被什么沉甸甸的东西拽着直接下坠的恶心感觉。
当他坐在沙发上时,一瞬间无数的糟糕画面充斥了他的脑袋——比如自杀或者抑郁。
他是做社交网络的,没人比他更清楚网络暴力的杀伤力。
计算是他这样铁石心肠的人,面对那些无中生有的谩骂也难免心情恶劣,何况是本性温柔又处于PTSD中的Eduardo。
这些想象迫使Mark不得不开始考虑应对更糟糕情况的方式。而其中一个极大的可能就是,Eduardo会因为艾琳娜事件而回到他们在新加坡时的那种状态。
一想到这个,Mark就觉得堵得难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Mark绝对不想再过一次那段日子,如果Eduardo可能恢复那种状态,他想他需要提前做一些心理准备。
因此,Mark知道Felix在跟他说话,但他在那些糟糕想象上飞速运转的思维根本没空去应对Felix那些愚蠢的问题。
“对不起。”Eduardo道歉。
因为Mark的脸色非常难看,所以他始终陪着笑。
理解Mark为什么生气并不难,但他一个人待着的时候,满脑子都是那些刻薄的舆论,他需要出门透透气。
“我说,”Mark盯着他,放慢了语速,一字一句冷冷地问他,“为什么这么做?你难道不知道我会担心?”
“我知道……”Eduardo多少还是有点理论,“我只是散了一会儿步,本来以为会在你回来之前,我就回家了。”
“啊哈。”Mark嘲讽了一声。
Mark直白的质问和尖锐的视线让Eduardo感到自己像被剥光了一样站在他面前接受审视一样。
Eduardo脸上的笑容维持不住了,“你不能一直叫一个人盯着我。”
Mark没有接话。
尽管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Eduardo仍然感到一种强烈的压迫。
这让他直观地感觉到Mark在发火,并且恼怒的程度已经超过了Eduardo所能理解的范围了。
“我需要自己想清楚一些事情,而不是身边一直跟着一个会把我所有举动都向你报告的人。”Eduardo尝试着向Mark解释。
他说得有点艰难,在某种时候,反抗态度强硬的Mark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我是在确保你不会出任何问题。”Mark打断他的话,斩钉截铁地。
“我没有任何问题。”
Mark格外强势的态度让Eduardo的声音稍微大了点,“我知道我在做什么,我知道我可以承受什么,或者承受不了什么!”
“那你说,上午的时候怎么回事?”Mark问他。
Eduardo脸上出现了一点受伤的表情,“别用这种只是为了证明我说错了的语气,Mark。”
“你不是想要知道我遇到了什么事,”他说,“你只是在证明你让Felix跟着我的这个决定是正确且必须的。”
“去你的,Eduardo Saverin,”Mark被激怒了,他开始表现得像一头咆哮的雄狮。
“Felix告诉我你在商场的洗手间吐得厉害之后,我立刻就回来了,这在你看来就只是为了证明愚蠢的对错?!”
“但你把我当成一个不能独自行动的精神病患!”Eduardo说。
‘精神病人’这个词语一下刺痛Mark,他感觉到强烈的侮辱,本能的第一反应是猛烈反击。
Mark认为自己对Eduardo的关心被扭曲了。
Eduardo根本不明白他的恐惧和担忧,也体会不了在新加坡时,他到底有多痛苦——Eduardo那时候只是沉浸在PTSD的漩涡中,根本没办法关注身边的人。
Mark没有在这点上怪过Eduardo,因为他了解PTSD;这正如谴责一个抑郁症患者为何态度消极一样,都是极残忍且没有任何作用的。
那个时候Eduardo已经尽了自己所能做到的最大努力去维持两人相处时的平静,不让自己的PTSD影响到两人的爱情——尽管这不算太成功。
但难道Eduardo以为他没有表现出痛苦,就真的不会痛苦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