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烟灭了。忘了我们来干什么的了?”
“你个无趣!”
陈量骁兴致被活生生打断,吐了口烟圈正要把烟头扔出去。
“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做不到,连近在眼前的东西都看不见?”
美女带给陈量骁的快乐体验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闷着头骂了句,而后把烟头胡乱按在手边的小烟灰缸里。发动了车。
真是艹了,在这老男人面前,他连发泄个情绪的机会都没有。
男人的教导仍在继续:“举手之劳能让人免受弯腰之苦,何乐而不为?”
实在受不了这种文邹邹的感觉。
陈量骁有点儿烦躁:“就弯个腰呗能咋地。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腰不好?!”是红灯,他单手熟练地摸着方向盘,转头朝傅西晏翻了个白眼吐槽。
男人的嘴角勾出一抹笑,眼神颇为温和地回了陈量骁一眼。
陈量骁却被这一眼搞得如芒在背,如坐针毡。
卧槽。
傅大律在法庭上大杀四方的时候往往就是这个笑。
陈量骁生理上打了个冷颤,心理上还是不很愿意低头做小。他走着耍赖皮的中庸之道,吐字达意而语气不甚好。
“行行行!大爷您就算是八十岁也照样能一.夜.不.停!这总行了吧!?”陈量骁翻了个白眼,他这发小是真的……
让人说不清楚。
上学的时候严谨得一批。大家都是同学,就他,成绩出众得、陈妈妈恨不得生一个傅西晏来。
工作的时候他妈的更是非人类。毕业十年在法律界混得风生水起,每每接个刑案,公诉方和对边诉讼代理人都如临大敌、唯恐被“暗算”。更别提如今他已是韧和律所的高级合伙人。
生活的破规矩也贼鸡儿多。住他家一个晚上,不洗澡连客房门都不让人进的那种、传说中的洁癖怪。
说他事儿吧,偏偏人家每次都站在正义的一方,说的什么你都挑不出理来。
偏偏人家还混得到处都是人脉,家里那么大个企业愣是一点都不蹭光环。
啧啧。所谓人上人,大抵就是这个意思了。
在陈量骁迷离而又奇怪的崇拜中,转眼到了张老这儿。
饶是陈量骁也收敛了一贯的嬉皮笑脸,自上楼梯便开始严肃起来。
五楼。敲开门。
入目的是张老家的小保姆,她恭恭敬敬地弓腰把人迎进来。
房子不大,两居室的,狭小的客厅放了三个小沙发和一个茶几,就已经挤得不行。
“哟,是西晏来了?”张老正半躺在藤椅上看报纸,听见有人进门便放下了手中的伙计。
“嗯,张老师。”傅西晏微微颔首。
“这次回来比较急,也没带什么。路上顺便买了袋茶叶,您无事尝尝。”傅西晏把自己手里拿着的一小包茶叶递出去。
张老师是傅西晏上大学期间最尊敬的老师。
“哎哟,来就来,带什么东西!”嘴上是这么说,张老心里已经乐开了花。
他已经把墨绿色的软包装给拆了,捏出一小嘬放在鼻尖轻轻嗅了嗅。
好东西。
傅西晏出手,就没张老不喜欢的。
“这位是……陈、陈……”张老年纪大了,加上两人读书时是十几年前,张老不记得也不为过。
“陈量骁。”陈量骁看着张老,深深地鞠了一躬,“张老师好!”
“诶哟你看我这记性……真是人老了,不行喽!”
张老把茶叶递给身后的保姆,邀他们坐下。
桌上铺着一层浅黄色的桌布,放着一盘苹果,一盘橙子,一盘开心果。水果表面的水滴预示着它们才刚被洗不久。
傅西晏心里有了衡量。一个电话也不打就准备好了,看来张老这是算准时间他们会来。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想着起个啥名儿好呢,追妻?后来想了想,哎算了,这简单粗暴的程度,太不像咱们西晏老师的风格
沈知(zhi,四声)
第2章
“你们微服私访……结果怎么样?“张老靠着单人沙发坐下,顺手点了根烟。这是几十年的老毛病了,一谈事儿他总要抽一根的。
傅西晏接过张老递过来的烟,点了,“总体还不错。”
“这次麻烦你了。那边打电话让我推荐陌生面孔,我是真再找不到其他人。我这儿桃李满天下是真的,但稍微有点本事的不是出国就在他们部门了……唉,当年你们系,也就你吧,还有几个谁……没进体制……“张老怀念起陈年旧事来。
“这次啊,也是局里没办法。要不然会打电话叨扰我一个退休几年的人?学校里现在可都盯得紧呢,稍微熟一点儿、局里的面孔,他们一准儿一下子认出来,把你弄得讲清身份也不是、藏着掖着也不是。只好来找你们这些‘新瓜蛋子’。”
道理傅西晏是明白的。
当年他本来也是要被直接推荐进体制的,稍微历练个几年就能当领导。可是他没这爱好,这种伺候人的事儿对他来说,还不如回家继承老头儿家业来得有意思。
“……现在啊,也算是差不多调研完毕了,明天学校正式迎接调研组。局里刚刚打电话来说他们安排的同志已经到酒店了,今晚你们得过去跟他们会合。”
张老抖了下烟,眯着眼透过雾似的空气看傅西晏。
“哎哟!我忽然想起来,咱们西晏现在可不是一般人儿……耽搁个一天半天的,收入得少这个数吧?”张老笑了笑,比出一个数字。
“张老师说笑了,钱哪有挣得够的时候。”傅西晏就是随口一提,谁料张老就算是把话题绕偏了也要问这么一嘴。
“西晏,这么说……现在觉得钱赚够了?”
傅西晏看了张老的意思,不由得轻笑。
张老师是一个除了学术其他什么也不在乎的人,看得上傅西晏完全也是因为欣赏他的才华。记得那时傅西晏频频因各种奇奇怪怪的事情出名,今儿因为被告白,明儿就是因为开豪车住豪宅。
当时也是年少不懂事,从没想着藏着掖着自己家里的财,被大家给猜了个遍。
傅氏每年给A大投不少钱,有的老师刻意压低了自己的身份,跟傅西晏讲话都是客客气气的。只有张老师从来不知道也没了解过他。
大概在张老师的眼里,傅西晏毕业没进体制大概就是想靠做律师捞钱。
“张老师还是老样子。”
“哈哈……不是我老样子,我就是觉着,学术方面缺一个你怪可惜的。”张老笑着笑着忽然严肃起来。他脸上的皱纹和头顶的白发没让他显老,反而学者儒雅气质更甚。一谈起“学术”这两个字眼中就闪着异样的光彩。
“……说真的啊西晏,要是你什么时候想回来了,带个项目从讲师做起。咱们A大是等着你的。”
“张老师太抬举我了,”傅西晏拿起保姆刚刚端过来的茶水抿了一口。“搞学术,学生早就生疏了。”
“咱们先不扯这个。”张老看傅西晏态度依然如往常,便适时地转移话题。
“这次微服私访,你们得拿出报告来。虽说局里也没给你们发什么津贴……但毕竟是有利于社会的大事儿、好事儿,还是得拿出十二分的态度。”
“自然。”傅西晏点点头,心想张老师果然还是一如既往地严谨霸道。
从张老师家出来已然暮色四合。
傅西晏脱了身上的西装外套搭在手臂走向停车的地方。
“张老师现在还惦记着你呢,怎么,不体恤体恤恩师的心情,回去当老师?”陈量骁踢了脚边的一颗石子,半抬着头,眼睛都笑眯了看着他。
“不合适。”傅西晏远远地望了眼树尖,有只鸟叽叽喳喳地围着一处飞得正欢。傅西晏拉开车门,陈量骁后面急忙喊:“哎,哪里不合适,怎么就不合适了呢!”是再欠扁不过的语气。陈量骁明明比任何人都希望傅西晏不回去当老师,还非要装成善良劝谏的傻样儿。
傅西晏没说话,陈量骁也就不再自找没趣。
两人上了车。
“咱这都搞一周了,就是个机器也该涂涂润滑油了吧。要不然,今晚去玩会儿?反正张老师说的是今晚会合,我们12点准时回去不就得了?”陈量骁一手扶着方向盘,一边看着倒车镜,想着怎么把车从挤得要死的车位里突出来。
傅西晏看了眼周围的车,知道不好倒车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