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鱼翔,已经快支撑不住了。
西狄人自幼长在草原,娴熟的马技使得他们的骑兵所向披靡。经过几轮骑兵的冲击,营地左翼已被撕扯开一道口子,疯狂的敌人蜂拥而入。一旦中央大帐被突破,那就回天乏术了。
左肩锁骨处,一只倒钩箭深深扎进鱼翔的肉里,腹部的铠甲已经破烂,鲜血正从肚皮上的伤口中汩汩流出。鱼翔已顾不了那么多了,仿佛忘却了全身的伤痛,他带领着几百人迅速向着缺口处冲去。
可行至半道,一把锋利的钢刀刺穿了自己的心脏,鲜血喷薄而出。直到他跌下马的那一刻,沙哑的喉咙中还喊出了微弱的“冲”字。不远处,木凡收回扔出飞刀的右手,邪魅的一笑后又躲到了暗处。只是他不知道,死神已经在不远处张望着寻找自己。
另一名勇敢的千夫长关云接替了死去的战友,继续指挥着这场敌我悬殊的战斗。
大刀砍钝了就用匕首,匕首砍弯了就用石块,实在是没东西可用了就越上马背,用仅存的利器:牙齿,狠狠咬上敌人裸露的脖子。营地上的楚军已经疯狂了,满嘴的鲜血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敌人的,唯一记住的就是冲锋。
还好,赶在落日前叶君疏回到了曾经熟悉的营地,立即投入了战斗。原本胜券在握的西狄人被这忽如其来的打击弄得有些慌乱,一时间竟出现了败退的征兆。
“大家给我冲啊,他们快不行…”最后一个字还没出口,他的身子已经落到了马背之上,胸口处鲜血横流。紧接着,战场上出现了神奇的一幕。几个军阶稍高的西狄兵士,很短时间内都跌落马下,心脏处皆刺入了一把闪着青芒的刀片。人们所能看见的仅是几只在战场上飞舞的影子。
“是天勃城的鬼兵吗?”躲在暗处的叛徒郭大海问道。
“应该不是,天勃城已被我军团团围住,根本不可能有鬼兵出来。再说了,他们的鬼兵中武艺没有这么好的。”木凡看着如风中疾驶的落叶般的陌生人,悻悻地答道。
“你确定?”
“确定!”
此时,天勃城的南门外,也传来了振聋发聩的喊杀声和冲天的火光。
“啊,难道城中人发现我们了?”郭大海吃惊的很。
“看样子是的。”
“可是我们埋伏的很隐蔽啊,是谁走漏了风声?!”
“不知道。”木凡也很无奈。
郭大海和木凡相互望了望,一声叹息后最终做出了撤军的命令。
第54章 谋胜
木凡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统帅铁树带领主力部队攻进了城里。离开时他三令五申一定等他消灭了叶君疏部回来后一起攻城的。
城内守军的忽然袭击让铁树措手不及,上百个鬼魅般的影子突然而至,点燃了那十几车特殊物品后后又迅速回到城里。直到城门关闭的那一刻他才想起来赶紧抵抗,但为时已晚。那十几辆马车上装满了桐油和木炭,原本是用来攻城用的,因为木凡很清楚,天勃城好破,但进城后一个个的堡子才是困难所在。所以他准备了这些东西打算火攻。
几个心胸狭隘的小人一直在唠叨着“木凡就是怕将军独占了这份功劳,所以不让你单独行动。”加之城内之人的挑衅,怒反冲冠的铁树终于做出了错误的决定——带兵攻城。
浸透了桐油的木炭肆无忌惮的吐露着炽热的火焰,就连和煦的春风都不曾击败的严寒此时早已逃之夭夭,留下一地酷热的土地。那窜出约三丈多高的火苗在微风的裹挟下,左右不停地扭动着自己妖娆的身姿,偶尔轻抬的脚步瞬间便能吞没一顶巨大的帐篷,像是在跳着一只妩媚的舞蹈,又像是在嘲笑后来人的无能。
匆忙赶来的木凡看到眼前这一切,却是束手无策。眼见着主力已攻入城中,便迫不得已也带兵冲了进去。在木凡踏进城门的那一刻起,结局已经注定。
来不及怀念战死的鱼翔,来不及思考刚才凭空出现的“飞人。”留下几十人收拾残局后,叶君疏率领剩余的四千人,开始了真正的冲锋。
俗话说哀兵必胜,经历了今天一系列的耍弄后,兵士们早已恼羞成怒,就在刚刚,眼见白天还嬉笑怒骂的同袍瞬间便阴阳相隔,那西狄贼兵杀人后的狂笑深深刺痛了身为男儿的尊严。体内一股莫名的气力在四处游走,仿佛只有西狄贼兵的头颅才能停止有些狂躁的身躯。
留守营地的西狄兵成了他们刀下的第一批亡魂,紧接着,埋伏在四周枯草中的西狄人经不住烈火的熏烤,纷纷露出狼狈的面孔。叶君疏手中的寒芒剑一刻不停,无论为了谁,家亦或国,他都不能放过这批如狼似虎的西狄人。
血腥气夹杂着松枝燃烧传来的松香,让人有些作呕。叶君疏上下翻飞中,几个浑圆的头颅便飞向了四方。西狄人胆怯了,那手中的圆月弯刀开始颤抖,有些人的小腿不知是冻的还是吓得,亦是随着快刀一起战栗。不过他们不用等太久,不一会楚兵手中锋利的钢刀便结束了他们丑陋的性命。
城外的贼兵清理的差不多了,叶君疏兵分三路,一千五留守南门,一千五埋伏在北门,自己则带领一千名士兵随时激动。他并没进城追击,他知道那样会干扰勃勃族手中的弓箭准头。布置妥当后,叶君疏悠悠地看了看天勃城说道:
“一切就靠你们了。”想想城中堡子上密布的弓箭孔和投石孔,他嘴角微动,竟拉出了一丝笑容,笑的那样温暖,如三月春风。
城里的勃勃族人也笑了,他们早已肃清街道,就等着西狄人进城了。当看见大街上宽额高鼻的远道而来的“客人”后,广水在经过了紧张的备战后终于露出了和煦的笑容。随后发出了早就准备好的道道指令,天勃城南门处忽然冒出的几个身影,轻巧地关上了那两扇结实的楠木大门,开始关门打狗。
城中的战斗没什么好看的,几乎就是勃勃族人的训练场,只不过与平时不同的是这次的靶子是活人而已。带着被欺骗这么多年的愤怒,一支支的倒钩青羽箭射向了堡子下面张牙舞爪的西狄人。偶尔靠得近的还能得到从天而降的巨石的垂青。他们的优势是骑兵的快速机动,但马上的士兵进城后根本找不到敌人,只能奋力阻挡从天而降的各种物件。
因愤怒而狰狞的表情着实吓人,但城上的士兵只是轻蔑的一笑后,转身,装箭,射击,毫不在意街上之人的内心感受。够不到对手的西狄兵只能拿着圆月弯刀对着厚实的砖墙猛砍,只可惜糯米或者石灰筑成的墙体结实且扛刀击。从没有如此绝望过,看着一个个倒下去的身影,铁树脑海中有一丝不祥的感觉:怕是要败了。
是夜,漆黑的天幕上,随意出没的星子像是行人洒落的宝石,零散地铺陈在高远辽阔的苍穹之上。不知何时,那轮圆润饱满的月也收拾好自己,开始走上星辰铺路的天空。春风和煦,带着桃花河微微的潮气荡漾在森林深处的这座城堡上空。那银白色的月光落到地面上,像是起了一层薄薄的青雾。雾中,成群结队的人们张牙舞爪的四处奔跑,像是癫狂的疯子。
月光朦胧了鲜红的颜色,尽可能消除这地上糁人的血色。也许它不忍心如此残忍的杀戮,但它应该能记得,那是去年的中秋之夜,也是这帮残暴之徒,曾经把手中锋利的钢刀对准鸣沙关内手无寸铁的百姓,那场屠杀使得无数人家妻离子散、家破人亡。那一夜的月光也是银白之色,和今天有些相似。
对待敌人,就要比敌人更加凶狠,否则就是对死去冤魂的大不敬。
两个时辰过去了,铁树的军队伤亡惨重。除了攻破两个堡子外,其他的一无所获。尤其是城中央的族长居,甚至连大理石的墙体都没能触碰一下就被强弩赶了回来。浸满桐油的木炭没了,铁树现在很是懊恼。
撤退的命令还是被发出了,算了,走吧,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好客的勃勃族人瞅准了敌人的败退,准备好好送送他们。垂头丧气的西狄兵忽然发现,原本怎么也打不开的几个堡子大门忽然洞开,随后一群手握雪白钢刀的兵士冲街道,见人就砍,尤其喜欢那柔嫩的脖颈。勃勃族人嫌他们走的太慢。
再也顾不得什么了,铁树带头向着南门逃去,木凡一看大势已去,只得跟着回撤。在亡命徒的猛烈进攻之下,南门的守卫有些力不从心。即使再结实的木门也经不住轮番的刀劈斧砍,在激烈的争夺中南门轰然倒塌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