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刻就走!”天和帝眼睛都红了,“寒甘生生要走朕一个女儿,罗夜又要夺朕之城池,寒甘打不得,罗夜绝不能退让!凛儿,别说边境城池被夺,就是被打坏了一个城墙角,这都是我东秦的奇耻大辱!朕忍不得,你能忍得?”
君慕凛摇头,“我也忍不得。小小罗夜,换了位国君就以为自己能上天了?竟也敢与我东秦叫板。就凭罗夜的国力,有攻我东秦的本事?”他觉得不信,“父皇,消息准确?”
天和帝反问,“间殿的消息,你说准不准确?”
他深吸了一口气,间殿的消息,固然是准确的。即便他一直认为间殿比不得阎王殿,但实际上也相差不了多少,甚至在有些方面两者是咬得死死的,不上不下,谁都不输不赢。
而间殿是他父皇当时还做皇子时就创办了的,过程跟他与他九哥创立阎王殿如出一辙。但区别是,阎王殿除了培养暗哨,还查天下贪官污吏,是官员的噩梦。
但间殿只专注做一件事,就是细作。间殿就是细作的大本营,所培养出来的每一个人都是天下最优秀的细作。他们散布在天下各处,搜集各类情报汇报给他们的主子,以确保他们的主子即便只是坐在家里,依然能知天下事,能掌天下权。
所以既然天和帝说这消息是间殿带回来的,那便没有什么怀疑了。
罗夜是番邦,有毒医世家坐镇,整个罗夜都笼罩在一种古怪的气氛中。君慕凛想,罗夜的国力照东秦差着十万八千里,但罗夜古怪的手段却层出不穷。或许这次生事倚仗的不是国力兵力,而是那个神秘的呼元家族。如此,罗夜反了东秦也就不是太叫人意外了。
“儿臣可以即刻动身,但能不能带上天赐公主?”他跟天和帝提出要求,并指出之所以提出这样的要求,是因为他怀疑是呼元家族插手了此次事件。他是带兵打仗的将领没错,是常胜将军也没错,可一旦罗夜的呼元家族参与其中,许多事情就不是他能应服得了的了。
他告诉天和帝:“好在如今有阿染在,儿臣应服不了的事她刚好可以。所以儿臣恳请父皇,允了天赐公主同行,与儿臣一同解决罗夜之难。”
天和帝面上现了为难,“凛儿,你知道的,军营不准女子出入,更不准女子领兵。但凡能出现在军营里的女子,全部都是送进红帐的。”
“别扯红不红帐的,我的大营里不设红帐!”君慕凛顶烦红帐这种玩意,将流放的女子送入红帐充当军妓,还美其名曰慰劳将士。慰劳个屁!“染染是公主,且人人都知她医毒双绝,她随我入军是助攻我军镇压罗夜,谁敢不服?”
天和帝叹了一声,“凛儿,朕知你心思,也知阿染有本事。你看这样行不行,你先行,再给阿染留一个月的时间,朕只要她或在京中或在天赐镇再留一个月,然后立即就让她启程去追你,如何?就一个月,一个月就够了。”
“何意?”君慕凛不解,“让她留一个月是什么意思?”
天和帝拍拍桌子无奈地道:“还不是为了你那皇妹。她一门心思挂在阿染那个哥哥身上,可她那个哥哥正在治病。灵犀晚上跟着白家的马车一起回来的,刚一回宫朕就问她那红忘的情况了。结果说是正在治,但得一个月才能治完。所以朕就想让阿染再留一个月,怎么着也得把她哥哥给治好啊!凛儿,朕能留在身边的就这么一个女儿了,朕和你母后留心了这么多年,也没觉着京中哪个男子就能适合了灵犀,唯独这个红忘,朕是真可心了。”
听老皇帝是这个意思,君慕凛便点了头,是啊,他怎么忘了还有个红忘在治病的事,如此一来,阿染确实不能同他一起走了。
“凛儿啊!”老皇帝还在劝,“你是不是也觉得红忘跟灵犀挺不错的?又是你那未来媳妇儿的亲哥哥,如此又记在红家名下,是红家的少爷,你九哥未来的媳妇儿还是红家的外孙女,这几头堵着都是一家人。所以你母后一提朕就上了心,左合计右合计,越合计越觉得红忘好。不只身份好家世好,样貌也好。灵犀跟他在一起朕放心,现在就等着阿染把他的病给治好了,再让两个孩子相处相处,朕也就可以给他们赐婚了。”
君慕凛点点头,“成,儿臣明白了,确实现在让阿染就走不合适。那就再等一个人,等红忘的病治好了,我便让人送她去罗夜边境。至于儿臣……”
“你即刻就动身!”老皇帝态度十分坚决,“一刻别等,立即启程……”
第955章 一切还来得及吗?
君慕凛感觉自己是被赶出皇宫的,不,应该说是赶出的上都城。老皇帝甚至派了几个间殿的人一路护送,一直送到城外十里方才停下返回。
落修跟着他彻夜狂奔,越奔越迷茫,心里有许多话想问,但几次开口都被他家主子一个眼神就给瞪了回去。他不敢言,因为主子的目光中包含着一层信息:人没撤。
人,自然是间殿的人,没撤,自然是说刚刚那几位返回之后,还有另外的人隐藏在暗中。
落修不明白,明明是去为国守边关,平定战乱,为何弄得像是被驱逐出京城,还有人在监视他们不得返回?按说不应该啊!他从小就跟着主子,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
二人的马继续前行,从天黑跑到天亮,再从天亮跑到天黑,直跑到马都口吐白沫终于停了下来。君慕凛翻身下马,心疼地拍拍他的良驹,再四周看看,严寒冬日,却找不到能给他的良驹吃一口的草料,不由得开口骂了句:“该死!”
落修小心地警觉四方,观察了好一阵,终于确定暗中无人,这才开口问了句:“主子,这到底什么情况?咱们为什么要跑?间殿的人为何要暗中监视?”
君慕凛眉心紧锁,半晌,拉了拉缰绳将马扯进一片树林,终于寻到一条没有上冻的河流。
“喝吧,现在也只能给你喝点水,等到了前方镇子定寻了精料让你好好吃上一顿。”
这马是从小养的,极通人性,明明已经疲惫不堪,还是往他身上蹭了蹭,这才低头喝水。
君慕凛在河边坐了下来,看向落修:“有没有觉得我们是被人押送出城的?”
落修立即点头,“就是这种感觉,而且押送我们的人是间殿的,也就是说……是皇上的人。可是皇上为何要这么做?主子,您进宫面圣,皇上都说了什么?”
他细细回忆,却并未回忆出太有价值的信息来。
按说罗夜反了东秦,定下正月十五攻城掠池,老头子催他不得耽搁一刻,立即动身,这事本身没有毛病。甚至如果是在从前,哪怕只是一年以前,他都绝对不会有任何疑义。
可是现在不同了,也不怎么的,这件事情他总是会往白鹤染身上联想,哪怕明知道罗夜跟白鹤染不挨着,没什么关系,可还是控制不住会想起在天赐镇的山顶时,小姑娘容易之间兴起的那种不好的预感。可不好的预感又关罗夜什么事?
若这事出在歌布,若是老头子说歌布反了,那么还能理由为何白鹤染会突然就有预感。
但不是歌布,是罗夜啊!罗夜反了,跟阿染的预感有什么关系呢?
“就算事情再急,咱们也都到了上都城了,不至于连家都不让回一趟。”这是落修的分析,他说,“以往再急之事,皇上都会提醒殿下安排好家里和京里的事,甚至还会让殿下去跟九爷说一声,看看阎王殿要不要提前做个安排。但这回居然急得让咱们过了家门而不入,几乎是赶着就把咱们赶出了城。主子,也不知道属下是不是多心了,总觉得这件事情另有隐情,皇上似乎有什么事瞒着我们,目的就是把我们赶出上都城,赶得越远越好。至于罗夜是不是真的反了,这件事情真假还不一定呢!”
落修都能想到的,君慕凛又如何猜不出来。可他就是不明白,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才能让他的父亲用这种方法赶他出城?他从来都是父皇最疼爱的儿子,也是最骄傲的儿子,更是手握重兵,一句话就可号令天下之人。若说父皇不再相信他,那不是应该想方设法下了他的兵符,再将他困在城内,严加看管起来?怎么可能放虎归山让他四海天下?
若说上都城兵临城下,那就更应该留下他,因为只有他才能指挥最强的进攻和最稳妥的防守。只有他才能对抗那些个牛鬼蛇神,四面伏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