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鹞子端祥单卉,鼻高唇厚,眸深颔翘,面容清丽,身形曲俏。单卉一噘嘴,伸出蠕动的舌头,竟能看见红润的舌苔上条条苔纹。而绿鹞子用深情的眼神紧盯单卉,她的一举一动,她的嗲娇嗔怨,她的迎合爱媚,都被他悄然融化在眸子深处。
忽然,房门“彭彭”地敲响。绿鹞子一怔,说道:“不好,一定是我姐回来了。她说了今天要回家看我。”单卉一听,脸孔顷刻娇红,自己一个黄花闺女,此时已沦为粗野男人的玩物,岂不是荒唐、糊涂和滑稽。“还坐着干嘛?我的姑奶奶,快穿衣裳。”绿鹞子说着,将单卉的衣裳抛给了她。单卉迫不及待地开始穿衣裳。绿鹞子一转身,将自己的衣裳穿着整齐。门外,醉春酒气醺醺地伫立。绿鹞子一开门,醉春即责声问:“磨蹭什么呢,你在干嘛?”她踏入了房中,冷不丁看见了单卉。单卉披头散发,衣衫不整,惊慌失措地正望着她。醉春立时心知肚明。她上下打量了一番单卉,不免觉得好笑。但是想笑而未笑。
醉春笑道:“单卉妹妹你也在?”单卉一脸红润,像一朵出水芙蓉,无比鲜嫩,一声不吭。醉春在房间转了转,从包里取出了一沓钱递给了绿鹞子。“给,这是你本月生活费。”绿鹞子接在手里,斜眼一扫,不屑地道:“姐,这些钱够我干嘛?”醉春望了望,悻悻说:“姐的钱也不容易,不能再大手大脚了。姐给你找了份工作,到镇环保局做后勤,不是正式编制人员,却享受正式在编人员待遇,一个月三千块。”绿鹞子刚想反驳,单卉走上前,道:“姐为你操心,还不快谢谢姐。珍惜好事,你就干吧。”绿鹞子望望二人,微一耸肩,不置可否。单卉微垂头,站立一侧,她周身都红通通的,像从桑拿浴中走出来一样。
单卉应道:“姐,我马上回香墅岭。”醉春酒意浓郁,现在看见花容月貌的单卉,便获悉三分情况。两个孤男寡女,独处一室,想必已成就好事,倘若不然,为何如此狼狈。她故作嗔怪地轻声一哼,大大咧咧地离开。
第九十五章 王润叶霪雨哭坟
无论遭受怎样的挫折,都击不垮王润叶向住新生活的信念。仅管失去亲人对于她来说,是莫大地不幸和痛苦,但在她的生活中又出现了喻宥凡,一个能为自己赴汤蹈火,共患难同命运的男人。王润叶伫立院落里一株大榆树下,手抚微微突露的小腹,自嘲地想:人生变幻莫测,走了一个人,转而又将增添新人。阳光明媚,天高气爽,偶尔有黄莺发出清脆的啼叫。她又天真地想:那黄莺应该喜欢栖在柳树上,怎么会在自家的榆树上?也许它是困倦了,只是来小憩一会儿!
一日,恰逢黄道吉日,到了给父亲王鉴珩祭扫之时,王鉴珩一身简洁黑衣素装,围上柔软的白牡丹纱巾,决意上坟敬孝。喻宥凡知道她要扫墓,马上准备好香炷,焚纸,冥钱,蒸包子,新鲜果类和烟酒等供品,带上扫帚,同她一起到后山祭父。两人骑上摩托车一路驰行。等到了后山坟冢上,却不料阴云突变,细雨如毫淅零落下。王润叶身怀有孕,半跪坟前,喻宥凡则相跪在侧,点烧冥钱冥纸。王润叶颤抖地拿着三炷香,为父亲王鉴珩默默祈祷。喻宥凡望着,怕她过度伤悲,按住了她的胳膊。王润叶目光哀婉,望着坟头上一撮草,慢慢地爬上去拨了下来。顷刻间,雨珠淋湿了他们的衣裳,香炷在风雨中轻轻摆动,王润叶只觉一阵撕心裂肺地疼痛,眼帘浮现那一夜惊心动魄地打斗场景。那双闪射寒光阴鸷的眸子,那把带着血渍的刀,仿佛在她的面前闪动。终于,她再也忍受不住了,失声恸哭。
喻宥凡静静地望着王润叶,心间酸楚。王润叶所遭受的打击,一直深深折磨着他。他的鼻尖轻微触动,似乎也想放声大哭。他依然不停地燃烧冥纸,呼呼的火焰伴着徐徐的清风急遽燃烧。他把所有的供品敬奉上,几乎把所有的冥纸也烧完了,却发现王鉴珩依旧悲苦不迭地痛哭。他知道失去亲人的痛苦谁也无法承受。目光便转望坟冢旁新植的一株绿柳。柳树纤纤枝条已垂拂地面上,叶片枯黄了,有的被风吹落,飞卷在他的膝旁。晦暗的天空,几只棕色小鸟飞掠而去。他再次瞥了一眼王润叶,发现她的哭声愈加惨烈。
王润叶道:“爸,你就一个人走了吗?把我抛在世上,没有父母,没有亲人啊。爸,女儿想您呀。”喻宥凡怕她伤心,哭坏了身子,轻扯她的衣襟,道:“润叶,不要哭了好吗?我们回家吧。”王润叶微闭双眸,不忍回忆那夜疯狂的凶手,在她面前杀害了父亲的场景,只是愈不去想念,就愈加淋漓尽致地出现在眼前。“爸,那个凶恶的人,我一定要找到他,不论他躲到哪儿,将来也要将他绳之以法。你放心,女儿保证会查出凶手,为你申冤。”她的哭喊在咧咧的秋风中传出很远很远。
喻宥凡道:“不要再哭下去了。他已经是另外一个世界的人,你只是陡劳的。我们回家。”他拉着王润叶,只是王润叶继续失声大哭。最后,喻宥凡只能采取强治措施,将她从坟冢旁拉离开。王润叶带着无比伤痛,依依不舍随喻宥凡回家。
不料,在当天夜里王润叶意外流产了。喻宥凡将她送进医院,得到确诊的结论后,他完全怔忪诧然了。她腹中的孩子已经有两个多月。一个幼小的生命就此终结,这对于他们简直是无法想象。当王润叶当得知失去了孩子时,几乎晕眩。她躺在病床上,一连数日,干瘪的嘴唇含着脸庞上的泪水,凄楚怜怜,不一细述。
秋夜漫长,半暖半凉的风拂在人的脸上微感惬意。当史钗斜挎一只珊瑚绒绣包走下天桥时,一脸癞痢相的韫欢,便将一条芙蓉纹镂花雪坊围巾轻轻地挽在她的脖子上。韫欢温存地问:“史钗,你说好看吗?”史钗有些彷徨,面对追求了自己半年的男孩,在她眼里毫无过人之处。一眼望去,他深眼窝,高鼻梁,高颧骨,两张薄的藏不住任何密秘的嘴唇,能告诉她所有与上官黎的往事。只是现在,史钗看着他诚挚的眼神,颇为感动。也许不包涵爱,只有朋友之情,也会是亲昵无间。史钗望着想笑,拿下了围巾:“我怎么敢要你的东西?韫欢,我们真的不适合。”话一落,瞬时,韫欢的脸就涨红了。这个使他心神摇摆的女孩,一双水灵的大眼晴活像商纣王的妃子——苏妲己那双眼睛,多看一眼就会陷入情涡。他一看史钗要取下围巾,温柔地说:“不要取下来,围着好看。”月光匀净的铺洒地面上,星星远而高的悬在天边。秋夜的风微微地吹拂着,带来阵阵沁人心脾的清凉。人行道边的小草上,露珠在月光下闪着幽暗的光芒。落叶怅然,夜色浓愁。史钗和韫欢边说边走,一星半点的雨珠洒在他们的脸庞上,温润的像喷头上淋下的水。只是雨珠尚不至于打湿他们的衣裳,雨夜总是寂静而神密。史钗问:“你想带我上哪儿?”韫欢伫足脚步,凝思一想:这撩人心魂之夜如此迷离,一定是大献殷勤的好时机啊。韫欢环望茫茫夜色,笑道:“走,我带你上我家。”史钗一听,连连摆手,慌张地说:“不行,我不敢随便去男孩家,再说这么晚了。”韫欢见她推脱,心下一计,道:“我买了一台液晶电脑,很昂贵的,去瞧一瞧。”史钗信以为真,半推半就地跟他去了。
史钗穿着件大红色薄毛衣,短短的黑色迷你裙,腰间系着一条宽皮带,脚上是双长统的红色皮靴,整个人充满了一份青春气息。她那微乱的发衬托着红润的面颊,乌黑晶亮的眼珠和笑吟吟的嘴角,满脸都是俏皮活泼相。这一点尤为韫欢欣赏。他痴情身边女孩,像见到了白雪公主,整日围绕在身旁。此时,他看着史钗红润的脸庞像园中绽开的杜鹃,充满了春天的气息。但是,韫欢并未忽略她眼里的一抹嘲谑和怀疑,因为,他没有忘记他们最初相识时的尴尬。
史钗来到韫欢家后,问他电脑在哪儿?韫欢一反常态,嬉皮笑脸,郑重其事地向史钗摊牌:“你觉得装糊涂的人,是表演给别人看吗?难道,我对你的真意,你丝毫未察觉?从见到你第一眼起,我就知道你非我莫属。你属于我。只能属于我。如果这个世界上还有别人爱你,他就是我的竞争对手,我一定会想法设法除了他。”史钗麇惊以及地望着眼前像变戏脸一样的男人,登时一怔:难道他在欺骗自己?他意欲何为?史钗心里揣测,不高兴地注视着韫欢。韫欢一板一眼地说:“我爱你。我不可以再隐瞒我对你的爱了。我也不能再忍受对你的爱了。答应我。”史钗一脸茫然,毫无办法应对身边鬼灵精怪的男人。仅管有一丝悸动,有一丝迟疑,但,还是明确无误地向他表态:“我们相处时间太短暂,也许,不是我们谈论爱情之时,你明白吗?我要走,离开这儿。”她露出微许不满,直言道。韫欢见史钗要离开,心里着急了。“不,你不可以走。一定要答应我,才可以走。”他坚定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