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还会有生意吗?”罗喉听了觉得这样的地方挺少见,手把方向盘问道。
“当然有啊。”枫岫道,“这世上有喜欢灯红酒绿的,也有人只想不惹一身腥,找个地方独饮一杯——你不就是吗?他的店子就是为你这样的人开放的。”
说着说着,在枫岫的指点下罗喉把车停在一个门口,他抬头看见三个大字“疏樱阁”,外观完全看不出是一家酒吧。被枫岫引着走到一个下行楼梯口时,罗喉才发觉那是一个地下酒吧,一道厚重的隔音门落入眼帘,难怪其中的音乐声没有流露出来。
地下酒吧的门口有个小窗,里面坐着个纤细的女孩,用细细的声音道:“请出示您的身份证——”直到枫岫去靠近窗口,那女孩才惊呼:“枫岫阿叔!你怎么来了!怎么没有打电话给我呢?”
“跟我一个朋友来随便坐坐,你家斋主怎么放你在这里看门?”枫岫问。
里面那女孩跳下高高的酒吧凳想出来,又好像想到什么不对,只好垂头丧气爬回座椅上:“今天原本看门的小姐姐临时有事回老家了,斋主腾不出人手,就让我代一天班。枫岫阿叔,你下次来一定一定一定要提前跟小免说呀,早知道这样今天就不答应斋主了,哼。”
“我今天只是带人来稍微坐坐,你让我进去吧?”枫岫笑说。
“哎呀你看我!”才反应过来自己只顾着说话,忘记开门的小免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按下自动门的按钮,将枫岫二人放了进去,还把头探出来交代:“斋主还在招待客人呢,今天太忙啦!”
“没事,我不找他。”
枫岫熟门熟路,领着罗喉找了个偏一点的角落坐下,昏黄的灯光,由于明天就是节假日,店里客人自然不少。年轻人们三三两两围坐在一个个圆形沙发包间里聊天喝酒,包间都是半敞开式,从里面可以看到正中的一个银色舞台,几对男女正搂在一起跳舞。这里确实如枫岫所说,看上去没有一般酒吧乱哄哄的氛围,一切都那么有序地热闹。
罗喉坐下后神色却有点疑惑,对枫岫问道:“这家的店主让才这么小的孩子看门吗?”
枫岫一听便摇摇头:“小免她是看上去小,实际上早就成年了,没事没事。”
“?难不成她也吃了药……”罗喉皱了皱眉,“不,应该没有这么小的孩子才对。”
“不不不,她和你不同。她是体质特殊。”枫岫笑说,罗喉这才点点头,不去深究。
这时候一个粉色的身影步伐匆匆走过来,把酒水单往桌上一丢:“喝什么?”
“你的疏樱阁,就是这么招呼客人的吗?”枫岫拿过酒水单随手翻了几页,“那我要一壶铁观音……”
“枫岫你!”穿粉色衬衫和黑皮裤的青年的小臂下夹着点单牌,一脸不悦道,“说多少次了,酒水饮料什么都行,我们这里不卖茶。”
“那拂樱你的一手好茶艺就要浪费了,身为好友的我可不能袖手旁观。”说着又转头向罗喉介绍,“这就是疏樱阁老板——拂樱斋主,他泡的茶不错,一定要尝尝。”
罗喉向来人点头问好,说:“那再来一壶碧螺春吧。”
拂樱斋主觉得这两人简直来气他的,伸手一把收了酒水单转身就走。枫岫扭头就对罗喉道:“不用介怀,他就是这个脾气。待会儿就会把茶水端上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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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钟之后,两人喝着拂樱泡好的茶,都长叹出一口气。
“唉……老罗,你今年学生怎么样?”枫岫把茶杯放在深黑色的桌面上——那是一套漂亮的雾面水晶茶具,看得出主人非常爱惜,上面一点擦伤都没有。
“还行。”
“你这样就知道工作不娱乐娱乐,每天就一个人回你那个大宅子,不闷啊?”
“嗯。”
这天简直没法聊了。
看到罗喉甚至掏出自己常用的随身手账本,抽出衬衫上夹着的钢笔,借着头顶装饰灯的暖光往上写了记了点什么,枫岫无奈摇头:“我不记得你是工作狂啊?其他教授都没你那么热爱研究,虽然我一个外聘人员没什么资格说太多。”
“不,今天是你提前拉我出来,原本还应该在办公室待一会儿。”
……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天,两个单身汉都没有自己独立的家庭,话题永远只能围绕工作;有时候他们会突然陷入沉默,罗喉总是无所谓安静的,但枫岫会重新打开话题,就像以前一样。
当年介绍刚刚离开战场、退役的罗喉转行进入教育业的就是枫岫主人。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太多年,两人几乎记不得了。他们早就习惯了安逸的教学生活,但也永远不会忘记这种安逸是用什么代价换回来的。
聊到中途,枫岫站起来说要去洗手间,谁想到一眼望去似乎看到什么有意思的东西,又俯身拍拍罗喉的肩膀:“你看,那桌是不是你们院的小崽子?”
“?”
罗喉闻言想了想,还是站起来看了一眼,马上就望见隔了两个空桌的上有三个人背对着他,和另一个青年相对而坐,酒吧里音乐声不轻,听不见他们的谈话内容。
这时候店里的音乐正好放完一首,突然安静下来,那一桌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只是说一句:“如果你们有话就……”什么的,音乐又马上接着换了首曲子——空气中响起一阵鼓点,女歌手的声音弥漫在大厅里,那声音淡淡地唱:
【all I need is one】
【one old man is enough】
【baby you gotta】
【just turn your fear into trust,to turst】
但罗喉此时仿佛完全听不到任何音乐,只是注视在暖色调灯光下、线条变得柔软的那张侧脸。
——是黄泉。
他为什么在这里?
他和谁在一起?
他们在说什么?
他的好奇心第一次如此自然地膨胀开,他的上衣口袋里还有对方的照片,正贴着他的左边胸口,那里莫名变得逐渐暖和起来。
那女歌手的声音这时候也逐渐响了起来。
【where did love go?】
【when all is said and done】
【where’d the love go?】
【put the running into run】
tbc
写在后面:
最后提到的bgm是Sia、Diplo&Labrinth的《Thunderclouds》
mv非常可爱又浪漫,拨开云雾的那一幕非常喜欢。安利一下~
第十八章
45
枫岫打开洗手间的门出来,老远看到罗喉已经从自己原本的座位上挪到了半环形座椅的边缘——不用站起身就可以瞥见两个空桌子之外的那个包间的位置,简直憋不住要笑。老树开花原来是这么有趣味的事情,他是头一次知道。于是他也不着急回到自己那桌,反而就在吧台边坐了下来,扭头观察罗喉有点笨拙地在边喝茶边望着黄泉那桌的样子。
“啊!爱情。”
吧台里面在擦高脚玻璃杯的侍应也跟他一起看着那个方向,发出一声感慨。
枫岫觉得这调侃声有点耳熟,抬头就见他的另一位多年好友——极道先生尚风悦居然站在吧台里,穿着一身白衬衫黑马甲和小围裙充当服务员。
“好友也被拂樱拉来充人手?”枫岫突然感到一阵魔幻。
“世道艰险,人心叵测。”尚风悦摇摇头,换了一个杯子继续擦,“难得下午没课,我来看看拂樱好友,就被塞在这里出不去了,真是误交损友!”
枫岫:“堂堂我校经营学教授居然沦落到这种地步,我是不是该多叫些小伙伴来欣赏欣赏这种难得一见的场景。”
极道先生马上从吧台里抽出一瓶啤酒,理所当然地放在枫岫面前:“来,封口费。”
枫岫接下啤酒道:“真是不合格的服务生,好歹调一杯鸡尾酒吧?”
极道先生一脸无辜:“我连摇酒壶在哪都不知道。”
枫岫环视一周,发现今晚来客中同事还真有好几位,道:“你今天发了多少瓶封口费了?”
极道先生:“没数,反正都记在让我站班的‘好友’的账上。”
枫岫:“唉呀呀,都不知道是谁交友不慎。”
极道:“彼此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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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喉坐在那里,光明正大地看黄泉侧脸,既希望他能发现自己,又觉得不太适合。和黄泉一桌的那三人似乎并不是经常和他混在一起的那个叫御不凡的,或者醉饮黄龙他们家老四的漠刀绝尘。罗喉有一些好奇,毕竟二人从开始说话起已经快两个月了,他的印象中的黄泉不是个合群的人。而且算得上朋友的一只手就数的过来,很显然那三个有点面熟的人并不包含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