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丫头也不知是什么运道,竟入了贺家大少爷的眼。”
“傻人有傻福呗。”
“被富贵人家盯着,可不知是福是祸呢。”
……
叶宁只安安静静的做自己的活儿,似哑巴似憨儿。她知道这些富贵公子的恶趣味,当然也不会傻乎乎的以为人家对她是独特的,是瞧上她了,深知那位贵公子只将她当做可有可无的玩物,只是无聊时逗趣一番而已。
跟那位贵公子多说两句话,她又不能少干点儿活,也不能涨点儿工钱,还得应酬他,这算哪门子的福气。
不过,人家爱拿她逗闷子那有什么法子,除了受着。要是多嘴的话,这份好差事估计就没了。
唉,不知道今天会不会有剩下的馒头呢?
酒楼里做的多是精细的菜肴,但总有些途径此地的外来人需要买些干粮什么的,若叫客人到外边儿买去,多是不大高兴的。赶路累了,找了酒楼吃饭歇脚,自然是想顺便才买了干粮继续赶路的。因此每天都会做一些馒头,若是没什么人买,便便宜了叶宁,可以拿回去当饭吃。
家里时常是喝稀的,许久才能吃上一顿干的,叶平和李氏节俭惯了,又念叨着家里要花钱的地方多着,自然能省则省,不肯轻易掏钱。
是以,如果叶宁能带几个馒头回去,便等同于吃了顿干饭,而不是喝着稀稀的米汤,像是拿水和着那些剩菜吃一样。
钱是不到她手的,她也没什么欲望,只想着每天能够吃好一点就满足了。
发家致富的本事她没有,出来打工也只是为了理直气壮的吃顿饱饭。
想那么多干嘛呢?人活在世上,无非就是吃饱穿暖的问题。
可能是老天爷没有听到叶宁的祈祷吧,傍晚的时候,有一对骑着马的男女途径他们酒楼,在大堂吃了一顿饭,临走之时又让厨房包了两只鸡、十个白面大馒头,还有一包肉干,这样一来,原本剩下挺多的馒头转眼间就没了。
叶宁的期待落空,只好拎着打包好的剩菜回家。
虽然没有馒头,但今天家里难得的做了野菜饼子。
“娘,今天怎地做饼子了?”
“左右无事,你每日从酒楼里带些菜回来,省了不少口粮,多吃两顿干的也无妨。再说,连城那孩子也是客气,不过是照顾了几日,便给了两百文钱,娘今日心里高兴哩。”
“两百文?”
“是啊,那孩子今日说不必再送饭了,又塞了一百文钱给小安拿了回来。说是我们照料周到,耽误我们做活儿了,多给几个钱贴补。”
叶宁听了,仍是那副傻乎乎的模样。
霍连城好了就行,她比较关心的是能不能吃饱吃好。
“改明儿让你爹在镇上买些布料和棉花回来,咱家里都做一身新衣裳,尤其是你,冬日也每日要往返,可得有两件棉衣才行,不然可要冻坏了。今年咱家里好多了,也好好热闹热闹,若是能每日有这些进账,明年秋收后也能盖新房子了,咱们也住宽敞明亮的大屋子去。”
李氏说着,脸上满面笑容,瞧着是真的很开心。
叶宁也笑了,今天晚上,估计她会梦见自己住在一个宽敞明亮的大房间里。
第9章 抢收
入秋后的一个夜里,骤然的下起了一阵暴雨,就像是点开了某个开关,雨水整日的下个不停,偶尔停一阵,也过不了多久又要下起雨来。农户们都慌了起来。
眼见这田地里的庄稼还有一段时日才能收割,如今正是结穗的时候,怕是要被这场暴雨压弯了禾苗,打落了未成熟的稻子。
若是下一阵就停,也许出产少一些,却也还能活。可要是一直这么下雨,只怕收割无望,要被淹了。
一连下雨,镇上也清净了,农户还琢磨着要不要抢收,说不定还能抢回来一些粮食,虽然没有日头可以晒干,也不便脱粒,可用点劲儿搓,总能搓下一点米粒来,不至于颗粒无收。
叶平也愁,眉间的褶皱也深了。
下雨之后,叶宁就跟掌柜的告假了,虽说距离镇上挺近,可这样的暴风疾雨,一个小小女子在路上行走,也是十分危险。
掌柜的也爽快答应了,如今酒楼里每日关门,也没什么活计,干脆都放了假,只余下三两个人住在后院看守。
唉,这场暴雨还不知道要下多久呢。
可千万别是涝灾,不然可就糟了。
雨水终日下着,大伙儿越来越坐不住了。
“孩子他爹,要不还是赶紧抢收吧。瞧着这势头,怕是收不住的,真要淹了可就真的颗粒无收了。”
叶平皱着眉,狠狠吸一口旱烟。
“收吧。”
都是老经验了,这三五天的都没停,怕真是要淹了。
于是一家四口都披着蓑衣,举着镰刀,下地抢收。
叶家只有一亩田两亩地,种的不多,只是暴雨加剧了收割的难度,雨水使得田地里泥土松软,一只脚踩下去就难以□□。足足抢收了两三日才收完,田地里的出产全都堆积在堂屋里,湿漉漉的。
也不只叶家,一整个村子都出动了,这几日大家都在抢收,收完的看着还没停的雨,略有些庆幸,才刚开始的则是暗自恼怒自己不够干脆利落。
田地少的本来就没什么粮食,如今每日担忧着要如何解决口粮的问题养活一家子,土地多的人家,自然损失惨重,可这样的人家,是有些家底在的,只要不是涝灾,光是损失这一季的粮食,咬牙也能撑下去。
叶平也愁,可到底安心一些,自从叶宁出去做活儿,家里的进账就多了,积攒下一笔银子,拿出来买些粮食熬过去倒不成问题。只是这积攒的银子没了,盖屋的打算又得往后拖延。且不说这些,若真是涝灾,只怕有银子也买不到粮食,粮价高涨,这点银子怕也买不了什么粮食,一家四口可怎么过?
盖屋买地攒银子的事情拖后就拖后吧,这屋子也住了这么多年了,只要不塌就行。如今只祈祷不要是涝灾,否则这日子可真的没法儿过了。
一家四口收了未熟透的粮食,没有太阳,脱粒晾晒都是难题,若不做好这些活儿,这抢回来的一点儿粮食都要发芽泡烂了,那可就白干了。
只能用手去硬搓那些禾苗,将颗粒强行脱下来,再拿去烘干。
未熟透的稻谷,多是外表的那层糠皮,内里的米粒却没什么。但仍是要努力保存,要知道在灾年,别说这些糠皮了,就是树根都得嚼,得想尽办法活下去。
连日暴雨,叶家的茅屋自然不太撑得住,有些地方漏雨漏的厉害,地板也是湿哒哒坑坑洼洼的,因为本来就是泥土地,也只在盖茅屋的时候用铲子平整了一下,可到底还是不太平坦的泥地,平时走得多了,连哪里比较凹陷哪里比较凸起闭只眼也能顺顺当当的在屋里转悠,可这一下雨一渗水,坑坑洼洼的可就十分明显了。
一家人吃着没滋没味的米汤,吃着糠饼子,就这样吃了好几天,就是下地干活儿那两天也没一顿好吃的。这一家子的,都格外的想念裕兴楼的剩菜,可惜如今暴雨,只怕镇上的街道上也无行人往来,酒楼也要关门的。
叶宁躺在床上,只觉得盖在身上的被子都是湿湿的冷冷的,空气中都是一片潮湿,若仔细闻的话,怕也能闻出一股霉味儿来。
这几天先是下地抢收,抢收回来后面还一大堆活计,累的腰酸背疼的,让叶宁格外想念在裕兴楼干活儿的日子,虽然一整天都不得闲,但活计轻省,吃得好又能赚钱。
双眼盯着茅草屋顶愣愣出神,默然扯起了唇角,笑意盎然。
算了,想那么多也没用,船到桥头自然直,总会有办法的!
活着已经不易,能够活着就还有希望。只要活着,愿意踏踏实实的过日子,日子总会有好起来的一天!
雨一连下个没停,低洼的地区早已被淹了,到处水汪汪的一片,根本无法出门,田地里也早已什么都没剩下了,如今各家只凭靠往日剩下的粮食过活。
锦州处于南边,而京城却在北边,此去不知几千里,山高皇帝远的,待京城知晓南方遭灾,也不知是什么时候。
且不说这些,这些年来一直没再兴起什么战事,百姓得以安居,商人四处奔波,如今倒也一片安宁景象,谈不上多富,却比早些年日子渐渐地好过一些了,百姓们有了奔头,自然高兴。哪怕一年下来也沾不上两次荤腥,可这般安安宁宁的便甚好,只要天下太平无事,左右这家产能够慢慢积攒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