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这两个选择哪个少年更能接受呢……
邱知桑摇摇头，不愿意再想下去，她回头看了一眼思虞，见思虞正低着头认真地踩着脚下的砖块，嘴里好像还在小声嘟囔着什么。
邱知桑忍不住敲了敲她的头，“好好走路！”
*
已经在清水县待了十天有余，邱知桑一直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她不急，但她偏生不想带上小乞丐一起出发。
县令大人最近也忙得见不到人，小乞丐的事一拖再拖，不过她想即使拦到人了，她也不一定能说服这个性情怪异的人，因此她只能利用其他的法子。
而杜谨溪打听来的县令大人的休沐日也终于在这天到来了。
邱知桑一早准备好，瞒着所有人往县令府走去。毕竟另外两人都太偏向于小乞丐，以防万一，她可得提前把小火苗掐灭了。
到了府前递去话，没用多久县令大人果然十分直白地回绝了她，邱知桑便又递去一句话。
这一次，她被顺利带去了县令大人面前。
难得的一次休沐日，县令大人把一身繁重的官服换下，换成一身家常服，却还是不负众望地掩盖不住他的坏人气息。
邱知桑好不容易才忍下喉间的笑，只听县令大人坐在上座语气不善地开口道：“你说你要帮我解决失踪孩子的问题？本官有什么理由可相信你？”
邱知桑摇头笑道：“理由我不敢说有多好，但我帮你解决问题后是有条件的。”
“条件？”县令闻言冷笑，身子却是微微前倾，道：“还没有十成把握，就胆敢先提条件了，好，你倒是先说说看。”
邱知桑全程仔细观察县令大人的一举一动，在他说完这句话她总算放下心来，和她预料的一样，县令大人古怪的性情只能由不正常的方法来破解。
像县令大人这种狡猾多变的人，经历得多了，通常也会下意识把对方定义成与其相似的人，因此她若是什么都不要反而先把自己所有的全送到他眼下，反而会遭到怀疑。反之，先有了一笔交易，才更叫人安心。
邱知桑语气轻松道：“我要的也不多，只需要县令大人帮我把小乞丐的事解决，顺便在一切结束后派人护送我一段路程即可。”
县令大人听到前面眼神还是冷的，听到最后一句却倏地笑出声来：“有趣有趣，竟然不跟本官要权利富贵，却要了保驾护航的护卫，难不成还有人想要你这小丫头片子的命？”
邱知桑扬唇，“后面是个人私密，谅我不便告知。”
“本官也不感兴趣。那么，你就从现在开始行动吧，一旦解决，本官必定信守承诺。”
邱知桑默然笑了笑，信守承诺不敢说，反正这场交易只是她的一个挡箭牌。
但做总要做到位，不能半途被揪出来，因此她点头，又半途停下，意有所指地提道：“既然我要开始行动了，您也该给我点线索才是。”
县令大人赞许地呷了口茶，顿了顿才道：“虽说这些事发生的已经接连有一年了，但我们的线索实在不多。”
“那些孩子失踪的很是蹊跷，一般都会先失踪十天左右，杳无音讯，仿佛整个人从世间消失了，但在大家快要放弃的时候，我们衙门的人又会在各种地方找到死去的孩子。”
“至于那些尸体你也见过，上面因毒浮现的斑点是最明显也是最棘手了，依靠这些完全推不出凶手的线索。”
“值得一提的是，这些被找回来的孩子身上总会有些失踪的东西……”说道此处，县令大人故意停了一下。
邱知桑立刻捧场道：“失踪的东西？那是什么意思？”
“一开始听仵作这么说，本官也是这个反应。”县令大人笑了笑，继续道：“后来，我才发现这个所谓失踪的东西——是属于人身体里的。”
饶是有过心理准备，邱知桑还是被这话惊了一瞬。
“身体？”
“没错，每个被送回来的孩子尸体上面，都会多多少少有几条被线缝合的痕迹，经过尸检，发现那些全是身体各个脏器的位置，更可笑的是，这些被线缝起的伤口，一个比一个精致，说成佳作也不为过。”
邱知桑眨了眨眼，感觉自己好像作死进了一个不得了的陷阱。
这段话说完，邱知桑敏感地发觉气氛有些凝固，她咳了两声引回县令大人的注意。
她说：“说起尸体，我见县令大人似乎并不是十分情愿，为何还要这么尽心尽力地去做？”
闻言，县令大人的神情腾地一转，连同他下垂的嘴角都透着一股甘之若饴。
“这自然是为了我夫人。”县令大人开始回忆过往，语气柔和，“我家夫人见不得这些，她很善良，当初我喜爱这样的她，今后便也不会改变……不过是偶尔处理几件她希望我做的事，依了她的意又何妨？”
话罢，县令大人又补充道：“这些她不知道，你不要走漏风声。”
邱知桑静静注视他自得的模样，忽而笑道：“自然。”
她自然要说的。
第16章 壹拾陆
这一场谈判很快便结束了。
而作为留下小乞丐和护卫的代价，她需要替这位县令大人查明这些孩童尸体的真相。
原本她不过想随便糊弄糊弄了事，可听完其中的细节，邱知桑才后知后觉这件事不简单，或许还会极其危险。
这样一想，她似乎有些不划算了。
但答都答应了，推脱似乎也推脱不掉，她也不是非得靠县令大人才能把小乞丐留下，她本意就是来见县令夫人的。
她知晓县令大人不会轻易让她和夫人见面，因此先放个大饵，等她顺利和夫人说上话，后面就不是他能控制的了。
只不过之前被他耍弄了一番，她总要给他点不痛快，先揭穿他的真面目了再说！
知道了县令的软肋在哪的邱知桑愉悦地扬起眉，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在开阔的后花园里快步乱走，很快……就迷了路。
邱知桑一边嫌弃这县令的铺张浪费，一边四处张望寻找出路。
“请问您是邱姑娘吗？”
正在她头疼的时候，身后倏地冒出这么一句话。
邱知桑呼吸一顿，缓了缓被吓到的心脏转身，却见一位婢女模样的女子正浅笑着，微微欠身，颔首低眉，似乎一早便在这儿等着她。
邱知桑有些疑惑地点头，“我是。”
“那便对了。我们夫人见天儿不错，出来赏花，恰好正在那边歇息，邱姑娘可要随奴婢去见一面？”
“你们夫人是……”邱知桑顿了顿，瞧见婢女微微抿唇，恍然道：“是县令夫人？”
“正是，邱姑娘……”
“我去我去！”
简直是天助她也，原本她还在想要找个什么理由蒙混过去，结果她还没来及做些什么，竟先被主动邀请了去。
只是真的有那么凑巧的事吗？她才刚出来没多久，县令夫人仿佛提前就料定了她会来一样。
邱知桑暂且压下心底的疑问，跟着婢女绕过了好几片花簇，最后在一座石亭下停脚，石亭四周绿荫环绕，数根石柱支撑出一小片天地，一走近就是扑面而来的凉气。
邱知桑等带路的婢女去回完话，这才慢慢抬头朝前方打量。
坐在正中央的的县令夫人脸上的神情依旧温婉柔和，面前摆了一盘果子和两杯白气袅绕的茶水，她侧头和身边的婢女说完话，注意到邱知桑的视线后，向她轻轻招了招手。
县令夫人道：“愣在那干嘛，快上前来。”
等邱知桑走近，县令夫人又拉着她坐下，一边将其中一杯茶水推向她，一边随口问道：“方才我见你从相公那里出来，就觉得很眼熟，是之前那位小姑娘的朋友，对吧？”
邱知桑闻言，不动声色地笑了笑，“原来您早就知道我和她不是……”
“自然能看出来。”
邱知桑转了转眼珠，故作夸张道：“原来夫人都能看出来，县令大人也真是有些糊涂了，明明没有关系却偏说有关系。”极力暗示她县令大人的不对劲。
县令夫人一下子被她逗笑了，她摇摇头道：“你所说的，其实……我都晓得。”
都晓得？
“夫人的意思是？”
“相公的演得那般差，我怎么会看不出来呢。只是很多时候他愿意做出改变，我也不好再多要求什么。”县令夫人说这话时完全没有要避着其他人的意思，邱知桑下意识往几位婢女的方向望去，见她们皆安分地低头，没有显露丝毫多余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