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师家宗派去的五个卧底都接二连三地倒戈了,难不成破云教真有这么好?
江湖传言的确有太多造假成分,她也曾亲眼见过师无极是如何故意中伤冤枉一个小帮派的,最后害得帮主自杀,帮主夫人投河自尽,其中缘由竟是因为那个小帮主顺口称呼师无极为宗主,而不是盟主。
反观破云教,却是一番其乐融融的景象,就连师青染自己甚至也偷偷向往过久住天华山的生活。
可师无极终究对她有着养育之恩,于情于理,她都不能背叛师无极。
祁怀锦见她一直不答,心里有底,便换了话题:“她若不愿那也随她,我只是想告知她我的心意。”
“可如今,别说表明心意,我已经没机会见她了,也罢,这一生能与她相识,也不枉我在这世上走一遭了。”
祁怀锦这话几乎是笑着说的,明明是生命的终点,他却是坦荡释然的模样。
他愈发这般轻松自在,压在师青染心头的烦事便愈发沉重了。
其实在祁怀锦追问她脚踝的十字伤疤时,她便已隐约有了猜测,但因祁怀锦身份特殊,她一直都不愿将深藏心底的少年与他做比较。
少年的面容随着岁月流逝,已逐渐模糊了师青染对他的印象,但如今看祁怀锦虚弱濒死的模样,竟让她情不自禁将少年的面容与之重叠。
那个雨夜狂风大作,她本是与父亲去查看瓜地,却发现了一个满身泥泞的少年,少年受了箭伤,浑身是血性命垂危。
是她央求着父亲将他救回,悉心照料才将他从死门关拉回,他们相处了半年之久,直到又一个雨夜来临时,少年就此了无踪迹。
而后便是师无极带着一众人进了清霞涧,他似乎在找什么人,但苦寻未果,后来清霞涧陆续有山贼闯入,她的父母皆死于山贼刀下,而据说师无极喜欢清霞涧的地势,便与清霞涧住民达成了一个协议。
自此清霞涧的居民都搬去了朱阳城,而她秦然作为一个孤女,便被师无极收作养女带回了师家宗。
自那以后,世上便没了清霞涧的秦然,只有师家宗的师青染了。
而那少年来时走时都未曾说出自己的真实名姓,师青染往好的想便是他已安全回家,往坏的想便是……
“你在想什么?”祁怀锦突然问,“你莫不是在心里笑话我?”
师青染莫名其妙,忙道:“我为何要笑话你?”
“笑话我都快死了,还只想着儿女私情。”
“你……”师青染本想着安慰他几句,心中突然萌生了一个念头,这个念头吓得她想立马打消,但见祁怀锦这垂死模样,她一咬牙,还是心软了。
祁怀锦笑道:“趁着我还有力气与你说话,有什么就直说吧。”
师青染不明白他为何还笑得出来,她轻声嗫嚅道:“那日,那日你问我脚踝的疤从何而来,我只告诉你是蛇咬的。”
“嗯。”
“其实是有人帮我切开引出毒血,所以才留了这道疤,而那咬我的蛇,是玄身金环蛇。”
“还有那日你突然问我……”师青染斟酌着话语,却见祁怀锦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连忙别过眼去,道,“问我是否认识秦然这人。”
“我回答的是不认识。”
“但现在我收回那个回答,我不止认识,我还了解她的全部。”
若她与祁怀锦当真要葬送此地,她说出自己身份又有何妨?如此祁怀锦遗愿已了,她也同样找到了当初的少年,这不是一大幸事吗?
说话间,师青染却又看向了祁怀锦,她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道:“因为我就是秦然。”
说出自己的真实名姓后,师青染突然觉得心头一阵释然,然而再看祁怀锦,似乎并不开心,脸色瞬间就阴沉下来了。
“收起你的同情,这样欺骗我有意思么?”
“不,不是的……”虽然她的确同情,但真的没有欺骗啊!
祁怀锦冷声道:“你不就是看我要死了,才故意这样说?”
师青染没料到他会这般反应,连忙摆手道:“不是不是,我真的是秦然啊!”
当初还死缠着问她认不认识秦然,如今她承认了,祁怀锦这人倒不信了,什么毛病?
“你是秦然?”祁怀锦哼了一声,“你如何证明?”
“我就是我,还需要证明吗?”
“需要,否则你就是故意欺骗我,我死都咽不下这口气。”
“……”师青染顿时无言以对,但见祁怀锦面色似有好转,莫不是心中已有期待,但又只差她一个证明?
算了,看在他快死的份上,便好人做到底吧。
“那你说,要如何证明我就是秦然?”
“我问你几个问题,你若答对了我便信你。”
“好吧……”
“老家在何处?”
“清霞涧。”
“那连云坡呢?”
“……”
“秦然曾经救过一个人,什么时候救的?”
“十年前的一个雨夜。”
“那人受了什么伤?”
“中箭了。”
“那人叫什么名字?是什么身份?”
“不知道,他不曾说过。”
一连串的问题下来后,祁怀锦似乎也有几分相信了,就连他苍白的脸色和唇色也逐渐变得红润起来。
但那苍白与红润的分界线却有些生硬死板,师青染不知想到什么,鬼使神差地朝他脸上摸去。
她这动作来得突然,祁怀锦尚未做出反应,就见她将手又迅速缩了回去。
师青染看着手指上的白色粉末,又看了看祁怀锦脸上的指印,以及他略显局促的神色。
她张了张嘴,正欲说话,就见天祭堪打开了牢门。
“都给我出来,圣女有话要问你们。”
第32章 二人的心思
师青染道:“他中毒了,走不了。”
“啧,”天祭堪不耐烦地看了祁怀锦一眼,从怀里掏出一颗药丸扔给了师青染,“喂他吃了,解毒。”
药丸浑身漆黑,闻着有淡淡药草味,师青染还有些犹豫,这怎么突然又给解药了?
就在她迟疑时,祁怀锦已拿过药丸吃了下去,打坐调息片刻后,随着一阵吐息,他的面色已全部恢复红润,似乎已经完全解毒了。
师青染见状问道:“教主,可是解毒了?”
祁怀锦点头道:“已经解了。”
“那就好。”突然死里转生,师青染悬着的心倒也放下了。
“可以走了吧?”天祭堪愈发不耐烦了,“那就和我去见圣女。”
“圣女可是也解毒了?”师青染一边问一边扶着祁怀锦出地牢。
“废话,不然你以为你们还能走出这地牢吗?”天祭堪道。
师青染想了想道:“既然你们能解毒,那就证明着这毒是你们天耶的人自己下的,怎么能怪在我们头上?”
祁怀锦:别问了,再问就要穿帮了。
天祭堪:“……”
见没人做声,师青染又道:“你们天耶出了叛徒,你们不去抓叛徒,反而来质问我们两个受害者,这说不过去吧?”
“你知道这是哪里吗?”天祭堪突然停步。
师青染:“登天楼。”
“你也知道这是我们天耶的地盘?”天祭堪冷笑道,“我们要如何处置这件事,还不是随我们高兴?轮得到你一个中原女子在这说吗?”
师青染:“……”
算了算了,看来这人听不进道理,说了也是白说。
天祭堪领着二人来到雅间门口,师青染刚推开门,就见到乔蜀红与一紫衫女子正对坐喝茶。
看那女子装扮,想必就是天耶圣女了,只是乔蜀红为何也在此处?竟然和圣女相处得不错。
天渊妙见二人来了,连忙朝他们招手:“过来坐,快过来。”
师青染略有踌躇,祁怀锦却道:“过去吧。”
“是。”
师青染只好扶着祁怀锦一同在桌边坐下。
天渊妙给他们各自倒了茶,随后支着下巴开始打量起师青染来。
师青染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不是说要审讯吗?怎么房内气氛如此和谐?
“你叫什么名字?”看了许久,天渊妙总算开口了。
师青染这个名字是断然不能说的,但南屏翠说出来又怪怪的,毕竟方才在地牢里她才说自己真名叫秦然。
“秦然。”说话的是祁怀锦。
此言一出,桌上三人皆朝他望过去,最震惊的要属乔蜀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