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李山阳话说了半句就对上朱正廷寒冰似的眼，不自觉地一抖，下半句就变了语气，“我没想撒谎，警察同志。我，我的确住过几次小霞家。我上次去她家，我们俩吵了一架我就走了，我怕说出来你们怀疑我啊。”
李权哲怒喝一声，“老实点，说实话！”
李山阳畏畏缩缩地开口，“是，是。主要是，我和小霞还没结婚就住一块儿，要是这事儿让小霞爹娘知道了，能打断我的腿啊。要是乡里传开了，小霞名声也不好听啊。”
朱正廷冷笑一声，声色更厉，“这个时候了还不老实？我看你是不了解谋杀罪能判什么刑吧？坦白交代还能算认罪态度良好，抵死不认是要从严判刑的你懂不懂？”
李山阳听到“谋杀罪”三个字时眼神都直了，在座位上挣扎了两下，汗涔涔而落，哑着嗓子道，“警察同志，我没杀人，我真的没杀人。小霞不是我杀的，我没杀她。我，我，我就是偷过小霞家里一点东西，她赚钱了都不给我花，我，我也眼红啊。我就从她家里拿过点东西，没了，真没了。警察同志，你信我啊，我没杀人……”
朱正廷的心沉了下去。说到最后几句，李山阳已经带了哭腔，他这次说的不是谎话，朱正廷听得出。
窗外的夜色已深了，却乌云沉沉不见星月。朱正廷想，或许又是一场大雨将至。
（二）
平安园的住户名单上，一个熟人也没有。
二十四个小时前，Justin和范丞丞对着保安室的电脑，很挫败地得出了这个结论。而一整天过去，Justin好像还没有从昨天的挫败中走出来。
“他抱着那个破地图已经半天了吧？不吃不喝，连厕所也不上，魔怔了吗？”小鬼刻意压低声音，指给范丞丞看办公室一角的Justin。
范丞丞摊手表示无奈，“他好像在研究什么犯罪地图学。昨天说得头头是道的，就是没找着嫌疑人。”
小鬼哼了一声，“犯罪地图学这种时髦玩意儿，在国外都是新鲜理论，临时抱佛脚不可能的。”
两人正低声嘀咕，陈立农推门进来，环顾一圈道，“有人去吃饭吗？”
范丞丞第一个跳了起来，“有！农农你有进度吗？”
陈立农无奈地摇摇头，“李霞家里什么可疑痕迹都没有，我又回去研究那几个装尸块的塑料袋了。可是就是普通的家乐福购物袋嘛，一点指向性都没有。”
一声巨响。是Justin从座位上弹起来带倒了椅子。“农农你说啥？”
陈立农被惊住，一时回不过神。Justin直接跳过来拽住他的袖子，“你说塑料袋是哪里的？”
“家乐福超市的啊。这不是很常见吗？”
“一共有多少个塑料袋？”Justin的声音更急。
“二十个。有一些装了好几块小尸块，另外的只装了一块比较大的尸块。”陈立农从诧异中缓过来，声音变得稳定。
Justin回身一把抽过桌上的地图，“你们看，和本案有关的三个地点，银彩里、美龙发廊、平安园，附近都有大型超市，但都不是家乐福。距银彩里200米有沃尔玛，距美龙发廊300米也有沃尔玛，距平安园500米有大润发。”
小鬼撇撇嘴，“这能说明啥？还不许李霞哪天顺路经过一个家乐福买点东西回家了？”
Justin白他一眼，“顺路买了二十个袋子的东西？搬家啊？而且李霞可宅了，都不逛街的。”
陈立农沉吟道，“李霞家里的塑料袋好像的确都是沃尔玛的，没有家乐福的哎。”
Justin兴奋起来，拉住范丞丞，“我昨天跟你说的，要死者关系网里的人的住址，都拿到了吗？”
范丞丞如梦初醒般点点头，跑回座位摸出一本笔记本，和Justin一同趴在桌子上在地图上画圈圈。
圈完所有的地址，Justin满意地点点头，“幸亏李霞宅得很，关系网简单。”笔尖落在地图上一点，“只有这个人住宅周围最近的大型超市是家乐福，这人是谁？”
范丞丞翻了几页笔记本，“是发廊老板，贾乐山。”
此话一出，小鬼先是一惊，“不可能吧？李霞老板对她不错啊，我查的五个月前那起车祸，李霞住院费都是她老板给垫的。”
Justin用笔敲了一下小鬼的头，“谁说不错就没问题？我看不错才有问题。”
眼看小鬼瞪着眼就要怼回去，陈立农忙出来打圆场，“坤坤和子异不是正在外面走访吗，正好让他们去和老板聊一下嘛，万一呢？”
一个小时后，美龙发廊的老板贾乐山被带回了市局。
目送王子异把人送进了审讯室，紧随其后的蔡徐坤伸手拍了下围观的Justin，“给正廷打个电话，嫌疑人已经有了，让他们俩收工回来吧。”
Justin顺手搂住蔡徐坤的肩，“坤坤，有你们的啊。怎么知道是他？”
“他有个姐姐，住在平安园。”
（三）
尤长靖站在单向玻璃的一侧，看着另一侧僵持的两个人：王子异和贾乐山。
小鬼试探着看向蔡徐坤，“半天了，这人一个字儿不吐，不是个办法啊，咱证据可不够。”
没有回应，蔡徐坤的眉却越皱越紧。
手机一阵震动，尤长靖给蔡徐坤递了个眼色，出门接起电话。
陆定昊的质问在另一头响起，“尤长靖，你上次跑了我还没找你算帐呢，你那个案子怎么样了呀？你还欠我饭呢。”
尤长靖叹口气，“有些进度了，不过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案啊。”
陆定昊咂咂嘴，“对了，上次忘了跟你说。那个病人住院的时候，一直有一个男的陪着呢，看着挺亲密的，你们也许可以查查看。”
尤长靖觉得有些好笑，“我们刚刚排除她的男朋友。”
陆定昊的声音带着失望，“这样啊，我还以为我提供了重要线索，能给我个优秀市民表彰呢。”
尤长靖扶额，“陆定昊你少看点TVB吧。”忽然心念一动，“小芙你认一下，是这个人吗？”说着用微信给陆定昊传了一张李山阳的照片。
“不是啊。比这个人高一点，没那么瘦。”
尤长靖眼睛一亮，又传过去一张照片，“这个呢？”
“是这个。怎么，那女孩子小小年纪，还有两个绯闻对象啊？”
尤长靖浮上微笑，“我个人给你颁一个优秀市民奖你要不要？”
陆定昊哼了一声，“啧啧啧，省了吧。你快点结案，我等着吃饭呢。”
尤长靖道了别，含笑挂断电话，转身走进审讯室，在王子异耳边悄悄说了句话。
（四）
“你明明爱着李霞，为什么要杀她？”这是尤长靖出门后，王子异对贾乐山说的第一句话。
看着对面的人身子一抖，王子异知道尤长靖的情报的确是解开案情的钥匙。
从坐进审讯室起一直闭目养神的人终于睁开眼，眼中像要滴出血一样盯着王子异，“你们知道什么了？”
王子异神色波澜不惊，“该知道的，都知道了。比如，你是真的很喜欢她。”
贾乐山的喉头滚动了几下，发出一声近乎野兽的呜咽，“你看，多可笑。你们都知道的事，她竟然不知道。她和那个男的吵了架，想挽回的方式，居然是打算回老家主动提结婚。我呢，我又是什么身份……”
半个小时后，王子异站起身，居高临下看着掩面而泣的贾乐山，“李霞的头呢？”
贾乐山抬起头，布满眼泪的脸上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她在我心中，就像月季花一样美。我看着月季花，就像是看着她。我会看着她，我得看着她……”
单向玻璃后的蔡徐坤叹了口气，“农农，我们去挖贾乐山家楼下的月季花坛吧。”
【第三案】
第一章
本章出现人物：
秦子墨：N市茂区民警，与市局重案一组的成员熟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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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 绿巨人
（一）
八月末的N市，已出了三伏天，却还是闷热不减。几场雨下过，不见秋凉的迹象，倒是越发潮热。天气预报里的高温预警小圈圈笼罩着全省，红彤彤的像个小太阳。
重案一组难得有了几天的空闲，几个人轮流抱着西瓜来上班。Justin提出“带西瓜上班日”的活动时，生平第一次感受到自己的提议被全票通过的喜悦。在蔡徐坤把“带西瓜日程表”贴到白板上的时候，小鬼对两位法医的参与提出了质疑——“谁知道他们用什么刀切西瓜？”三十秒的面面相觑过后，两位法医的带西瓜权被另外七个人坚决剥夺。林彦俊和尤长靖乐得蹭瓜吃，积极放弃了这个权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