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上小竹(19)

“这把刀是我家哥哥在我小的时候送我的,短是短了些,但是一把好刀,陪了我十余年。如今赠给郎君。”她顿了顿,又道:“愿这刀可斩断郎君所有的烦忧,一刀断千愁。”

“好!”赵志文带头起身鼓掌叫好,心中却浮上了一丝疑惑,看着若千金小姐,哥哥怎送一把刀傍身。

“小娘子可是会刀术?”

裴筠对答如流:“会一些,防身用的。”

“不错。”赵志文十分满意,只想日后若遇上危险,也可替一翎儿担待几分。

顾青怡:“……”

越一翎:“……”

防身的杀人术?

“礼成了,还不过来叫娘?”阿宝娘率先笑着催促道:“三娘子等得不耐烦了!”

“胡说!”越三娘嗔道。

裴筠搀着越一翎的手走到越三娘跟前,赢赢一拜:“娘。”

“……哎……”越三娘止不住有些湿眼,拉过裴筠的手握住:“好孩子,家贫,日后委屈你了。”

裴筠软声道:“小竹不委屈,得了这样的母亲,小竹是挣了。”

“好孩子。”越三娘怜爱地看着她。

越一翎又携裴筠给诸位长辈敬了酒。

二人敬酒时,双禾和阿宝紧挨着坐在一起,四条小腿儿腾空晃荡着,两个娃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看着越一翎和裴筠一会儿笑一会儿闹。

阿宝娘撞了撞越三娘的肩示意她看看两个娃娃,附在她耳边偷笑道:“你瞧。趁着大喜的日子咱们也定个亲怎么样?”

越三娘拧了拧她的手背,低声笑骂:“呸,你这没皮脸的婆娘,休想把我家宝贝闺女骗走。”

“你看啊,”阿宝娘故意挤了挤越三娘,冲她挤眉弄眼,趁两个娃娃不注意道:“双禾和我家阿宝多配,一个俊一个俏的。况且双禾爱吃我家枣子,该是我家的人,怎么样?”

越三娘不理她,只是笑。

赵志文坐在她二人身边,听得一清二楚。他知道越三娘是不想这么早把娃定下来,谁知道以后双禾愿不愿意?阿宝愿不愿意?

赵志文便开口插科打诨:“阿宝娘,我家和歌丫头生了个女娃娃,我看你家阿宝挺中意的……”

“等那娃娃长大,我家阿宝都有孩子了!”

三人哄笑一团,这事情就这样过去了。

宴席上都是相熟的邻里长辈,唯一一个同越一翎同龄的大牛也不在家中,没能赶上这次婚宴。更有越三娘护着,竟无人灌新郎官太多酒,二人便早早入了洞房。

新房设在越一翎屋中。

双禾拽着阿宝尾随一路,眼巴巴地看着他两进了屋子,问了句:“阿嫂,小青姐姐怎么办,我瞧她一个人孤零零的。”

这句阿嫂叫得越一翎心花怒放,别过头去咳了一声。方才礼成时,裴筠叫了好几声郎君他都没有实感,双禾这句阿嫂这才让他觉得裴筠确实嫁入他家了。

裴筠停下脚步:“她回去了?”

双禾乖巧答话:“嗯,刚刚她一个人走了。”

裴筠几步退回来,红盖头在她眼前似乎不起一点遮挡的作用,她径直走到了双禾面前,蹲下身子,撩起盖头看着双禾:“双禾,你帮阿嫂跑一趟带个话,同小青姐姐说我让她今晚务必出去住,去哪都好,不要在家里。”

双禾呆了呆,瞬间抬头看了看她阿兄。越一翎正抱臂靠着门,微微皱眉看着裴筠撩盖头的手,双禾熟门熟路地察觉到她家阿兄每根发丝都透露着不爽。

双禾立刻轻轻向前迈一小步,伸手小心翼翼地把裴筠盖头从她手里拽出来,重新翻下来遮住眼睛:“我知道啦,小竹姐姐你别着急,盖头不能自己掀的。”

她一慌神说错了话,又喊了小竹姐姐,越一翎两条眉毛几乎要拧到一起了。

一直没出声待在双禾后边的机灵鬼阿宝见状不妙,立刻道:“快走吧,大禾,再迟小青姐姐就睡下了。”

双禾疯狂点头:“嗯嗯嗯。”

掉头跑了两步又停下脚步试图挽救一下:“阿嫂!我去啦!”

裴筠笑:“谢谢双禾。”

她转身几步走到越一翎跟前,轻声笑他:“这么大人了还跟小孩子计较。”

越一翎有些害臊,只道:“遮着眼睛你也能知道?”

裴筠只道:“我长了耳朵还有脑子,猜得出。”

说罢她拂袖自然地进了屋坐在榻上,这下越一翎反倒有些忸怩了。

屋还是他的屋,他打小就住这儿,墙角几个洞屋顶几根梁没人比他更清楚。只是如今多了个人,反倒显得他拘谨得像个客人了。

他往里走了两步,坐在桌子边上,倒了两杯酒。

他看着红烛下的两杯清亮亮的酒水,突然间腾地红透了脸,像是一只蒸熟的虾子。不仅如此,他就连说话也磕绊起来:“交,交杯酒。”

“先挑盖头。”裴筠提醒他。

越一翎连连应声,愣头愣脑地用秤杆挑了盖头。

睫羽轻振,烛光下浅棕色的瞳孔波光潋滟,红唇乌发,是为美人。

裴筠一抬眼看他,他就立刻别过头去。

裴筠说话的声音带着笑意:“交杯酒。”

他闷声应了一声。

越一翎端着两杯合卺酒走到她跟前,裴筠伸出手接过一杯。

越一翎没敢在她旁边坐下,只站在她跟前,弯腰同她喝了这杯酒,起身时他觉得身上沾满了裴筠熏的沉香香气。

喝了酒他便坐在桌边发呆。

今夜该怎么睡?一张床两个人。他环顾四周,思量着也许可拼出一张地铺来。

正打算开口同裴筠说,裴筠先开口了。

“我今夜不在这睡。”裴筠开始脱婚服,越一翎连忙背过身子。

“我今夜要去会佳人。”裴筠看着他老老实实的背影,弯了弯眼睛,起身走到他旁边坐下:“方才青怡同我说,燕七沅的爪牙来过,他已经知道我们成婚了,今夜不会安宁。”

越一翎转头看她,就见她一身大红习武服,头发上的簪子尽数拿下。裴筠正在束发,她的头发细软乌亮,走肩上滑落,莫名好看。

裴筠绑好了头发,卸耳环卸了一会儿没卸下来,越一翎伸手帮她。

她的耳朵小小的,白白嫩嫩的有些可爱。

越一翎喉结一滚,哑着声音问了一句:“你去见谁?”

“阿苏雷乌。”她说话时下颌动了动,皮肤蹭着他的手。

越一翎动作一顿,没有多问。

他取下耳环后,问了从晨间起一直困扰他的问题。

“今日燕七沅来是你计划中的造势?”

“是。”裴筠转头冲他笑了笑。

第17章

这夜可真谓是天高月圆,星疏云淡,河岸上树影层层。

水市内许多人已经收了帐篷离开了,仅剩几个孤零零的帐篷在风中伫立,帐篷外,三三俩俩的汉子女人围着一个火盆子絮絮而语。

阿苏雷乌将擦完的琴放在一边,拧开水囊浇灭了火盆子,吹了灯,钻出帐篷。

在外边喝酒聊天的西域商人见她出来,热情地笑着,同她打招呼。

阿苏雷乌报以灿烂的微笑,旋着裙摆漂亮地行了个礼,赢得一阵欢呼和几声口哨。

罢了,她转身沿着冰河走向黑暗里。

同样是一轮弯月之下,城南的大宅院里,潜进两个黑衣男子。

而隔壁越家,喜宴散尽,阿宝家和大牛家早都回去了,就剩一个醉倒了小睡一觉的赵志文伏在案上打鼾。待越三娘收拾完残筵,叫醒赵志文送他出门,刚打开门她笑容怔在了脸上。

门外立着一群人,拥着一座轿子,轿上贵公子冲她轻轻笑着,光透过灯笼薄薄的纸落在他温文尔雅的脸上,平添了几分妖异。

让夜风一吹清醒了七分的赵志文一步上前挡在越三娘前头。

他素闻燕家同越一翎过不去,只是赵志文早听闻燕七沅心狠手辣,除掉六个兄长坐上了家主位子,执掌邱泽七街十六道的大小商户的生死,而他自己又在水市里做生意,平日是绝不愿意招惹这邱泽城呼风唤雨的主儿。

只是如今酒壮三分胆,又是越一翎的大喜日子,他不自主的把脾气撒了出来,说话都带了几分气性:“燕少爷深夜造访有何贵干?!”

燕七沅的眸光极冷,越过众人落在小院内次屋的门上,满目喜庆看得他很是厌倦,于是他眼神仿佛是淬了毒似的死死盯着门上的喜字,捏着玉扳指的手节发白。

同类小说推荐:

耽美作者主页排行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