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掉下来的星星还被自己握着,下一秒就怕消失不见,只有不停的看不停的确认,才能确定自己是真的拥有了这宝贝。
聪明的视线已经一天一夜没有离开过那圣旨,即使上头空无一字,凝视着,却能浮现许多画面。
而想着,就不自觉的发呆。
在他人眼里,全然一副已经走火入魔的景象-
三日后,官吏又一次敲锣打鼓放鞭炮,到客栈门口,这次来的人都穿着一身大红衣裳牵着的骏马身上都挂着红色的布团,喜气洋洋。
这回众人都已经做好了准备站在门口等待,人一来,先是给聪明穿上大红色的官袍,带上一顶花翎,几个人来的太快,动作也太迅速,聪明在其中手足无措的任凭他们摆布,花翎带上聪明的头,聪明的脑袋太小,一半的帽子缩了下来,聪明伸手将帽子顶上去一点,又有人过来,将大红花系上她的身。
等着装齐整,聪明从头到脚都一身红色,跟一只大红的灯笼一样,在众人中,耀眼的像一团火。温柔的目光始终在聪明身上,聪明扶了扶帽子,走到高头骏马旁边,上马前,回头在人群里寻找温柔。
高大的男人把四周挤占的没有空余的空间,就看见一堵人墙树在自己眼前,她抓着马鞍,爬了几次才爬上马背,坐在马背上,才在人群中找到抬头仰望着她的温柔。
温柔的手高举着,大声喊着:“聪明,你这样真好看。”她充满了自豪的声音气势如虹,竟然能穿过那么多脑袋的阻隔,清清楚楚的到达聪明耳朵里。
这话说的聪明不禁脸上发烫,其余的人听到后都笑出了声,温柔瞪着身边笑的人,怒斥道:“笑什么,本来就很好看好不好!”
也许,在温柔小姐的眼睛里,她家的聪明无论如何都是好看的。
锣鼓又咣的被敲打出声音,原本停滞住的队伍在状元爷坐上马的时候就开始缓慢流动,威武回避等字样的木匾高举着在前面开道,官吏牵着马跟在后头,队伍缓缓的穿过人流,沿着大街前进,温柔一直在那里目送骑在马上的聪明离去。
聪明不时回头,每次都能立刻找到温柔的脸,等视线对上时,温柔都努力挥着手绢,让聪明看到她-
“我终于是能体会戏文里头那些女人的感觉了。”等人流都随着那队伍走光了,这里只剩下一片狼藉,地上垃圾成堆,被人践踏过的废菜叶满地皆是,秋风过后,吹着些纸头在地上打着卷,在其中的三人皆以茫然的表情,望着人群离去的方向。
温柔抚着自己的心口,说:“看到聪明这样,我心中又痛又甜,甜中带苦。”
“你们说聪明会不会这样一走就不回来了?”温柔突然紧张起来,自己的假设把自己吓到了。
“小姐,你想多了。除了小姐你,谁会要她。”小宝打了个哈欠,伸着懒腰往客栈里走去,刚才还客满为患的客栈这下子清冷的什么人都没有了,连里头养的狗都不知道是不是凑热闹去了,平时都一直是躲在桌子下装死的,现在却消失不见。
连客栈老板都放下手头的生意跟着凑热闹去了。
这样的安静让几人都觉得不能适应,匆忙大堂,桌子上的菜都只吃了一半,饭菜还是热的,该喝的酒还留未喝尽,饭香酒香充盈期间。
温柔还在回头看外头,那表情有点像被抛弃了的小女孩。
这风风光光走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而回来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原来的那个人了。
“你说我这是不是自己找罪受呢?没事就把自己的相公捧上青天,飞黄腾达了,要是看不上我,娶了三妻四妾怎么办?”温柔自言自语着,每走上一个台阶,就顿一下。
“像聪明这样的人,她有那个胆子么?”反对的话说的甚是坚硬。
“人心都是要变坏的,谁知道她回来时候会不会带别人过来!”
温柔被自己的多疑说服了,气呼呼的迈着大步往自己的房间闯去,和小宝小贝擦肩而过的时候,他们似乎听见温柔口中呢喃着要给她好看这样的话-
坐在高大的马背上,聪明小心翼翼的保持着自己的背伸直,而不至于从马背上落下来,从小到大都没有骑过马这东西,坐在上头的感觉就好像踩在悬崖边上,每一步都要非常小心。
因为将注意力都集中在保持身体平衡上,聪明的笑容反倒没有后头的两个男子来的从容和嚣张。
手紧紧抓着马鞍,额头的汗珠大如黄豆。
众人皆好奇新科状元是个什么样的人,所以几乎所有的人都在注视着她,众目睽睽之下,聪明连抹汗的机会都没有,在看向人群的时候用力挤出笑容,笑得有些假,隔着那么多人,也看不出是不是真的高兴或是不高兴,百姓反倒觉得这个状元淡定从容,不骄不躁,虽然是个文弱书生,却一副凛然有圣人之风,皆报以崇拜的眼神。
聪明心底苦笑,没想到这样风光的场面对自己来说却是不能忍受的折磨,被人观赏着,觉得自己怎么坐甚是怪异,心中不觉生出惶恐的情绪,恨不得从这里逃之夭夭,逃到自己的书堆中,避开那么多的人和那么多的注视。
苦啊。聪明心底泛起逃脱的意思,就想想到温柔,回头再去找温柔,却不能在第一眼发现她,抬头仰望的那些脸都有着模糊的五官和表情,少了那么一张熟悉的脸,心就更加慌张。
状元爷在马上频繁回头,不知道是在看什么人,大家也都动作一致的转头去在向队伍的尾巴那里找状元爷注意的东西,但皆无所获。
温柔,我好想回去。他们的状元爷在心底默默的哭泣-
何以解忧,唯有小酒
第五十七章
日上三竿,太阳像一只巨大的蜡烛,就在上头烧着,白晃晃的光照着身上,皮肤上渗出一层汗水来。
今天的日头不是一般的毒,秋老虎来的时候比夏天更甚一筹。
而有家酒楼的生意也托了这秋老虎的福,清冷了许多,不像前几天一样忙碌,连门口的狗也有时间伸着舌头喘息。那大热天的,喝酒更上火,没准一个心急就气血攻心见阎王去。
打理完楼下那几个人,酒楼算是彻底的空了。难得的空闲让忙管了的掌柜有些不适应。也没见个人在这里,酒香都被这日头晒成了脚臭。
往二楼走去,走到窗边,掌柜的用长长的竹竿挑起屋顶晒着的竹席,跳开竹席,里头躺着的人被太阳晒的正着,按理说该起来了,没料到那人起脚就把竹竿踢断,竹席又丝毫不差的落到他身上,将他的身体盖的严严实实。
掌柜将折成两段的竹竿随手扔到楼下,也不管会不会砸到下面的路人,就算砸不到路人,也许也会砸到什么花花草草。
不过只是他没心思去管这些狗屁倒灶的事情,现在眼前有一条虫在他眼皮子底下作乱,不早点管下,没准明天到地窖去看的时候发现,酒楼藏了那么多年的酒都不翼而飞,而明天,这里就将改名,从有间酒楼改到有间水楼,酒楼没了酒,除了卖井水,还能卖什么。
罪魁祸首就是现在还在屋檐上装死人的人。
“小乞丐,你还要死多久?要死就到街上去,没准还能讨到一些铜钱。”掌柜的不愧为男人中的男人,一句话吼出来,这屋顶上的瓦片都震了三下,可惜就是没将上头躺着的人震下来。
“我死我的,关你什么事情。爷躺着你站着就不顺眼是不是?你想躺就躺啊,爷没不让你躺。”席子下的“尸体”开口说道,说的话就能叫人抓狂吐血,如若那血吐出来,定是血溅三尺白绫。
“段长久,你别欺人太甚,这些日子来你吃我的饭,喝我的酒,你还可以做的再过分些!”掌柜的一想到她来的短短几天的日子里,酒楼就损失了三分之一的酒,就心疼不已,数量是不多,只是段长久这个人对于酒的要求极高,眼光极好,也是铁了心的要占他便宜,居然挑选的都是酒楼中最好的极品佳酿,这些东西到外头去卖每坛都价值连城,却进了这人的肚子,拉出来成了尿,白白亏了。
“爷没睡你的人。”段长久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竹席在起伏后,又一动不动。
“段长久,你把欠的钱还了再睡。”
“要头一颗,要命一条,要钱,开玩笑,你问乞丐要钱!”竹席闷的被掀开,里头一身破烂衣裳的小人坐起身,朝着下头窗口站的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