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宇,布阵!”
白宇动作神速,与张道生一起在地上铺开了一张八卦图。师父与那鬼影越斗越急,白宇上前想要帮忙,忽然又听到了一声枪响!
头上纷纷散落了玻璃碎屑,他们急忙避开,还好朱一龙将人及时往后摁在窗台,那子弹只射中了屋顶的水晶吊灯。
白宇心有余悸地出了口气,用眼神示意张道生往后退开,随即咬破了手指以血为墨在八卦图阵中央书写并念道:
“神威敕令,开度幽冥!天罗地网,收摄奉行!”
图阵上方亮起一道红光,师父正好将那鬼影一脚踹向了阵中!伴随着尖厉呼号,那鬼胎在八卦阵中翻滚挣扎,白宇及张道生抓住两头迅速将图阵收拢卷起!
“封线!”
师父扔来一只墨斗,师兄弟二人配合无间,飞速将墨线拉开,急急绕上了八卦图阵,从上至下缠了个结实。
师父提起木剑,同样是咬破手指在剑锋处留下一道血痕,紧接着默念法咒,木剑一举穿过图阵,那恶鬼似抽搐了两下,总算停止了响动。
正当众人定了定心神,窗边却突然传来一声惊呼!
朱一龙本来快要夺下他的手枪,岂料邹副官猛地一抖卸掉了浑身力气。他没来得及避开,被陡然压下来的邹副官绊了一跤。两人本就在岌岌可危的窗台边缘,这一摔随即往后一仰,齐齐从窗户翻了下去!
白宇见他跌了下去,脑子里“哐”地一响,瞬间一片空白。
“龙哥!!不要!!”
他甩掉手里的一切东西,朝窗边扑了过去,就这两步路之间他的心脏也仿佛从高处跌落了深渊,自个都没意识到喊得是多么痛彻心扉。
窗外荡着冷风,白宇趴在窗沿,惶恐至极地往下一看——
朱一龙和邹副官一同摔进了草丛里,朱一龙还刚好压在了对方身上,正扶着腰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
“师兄,二楼而已,犯得着么?”张道生从怀里掏出了块手绢,摇头叹气地递给他。
“擦擦泪?”
“滚!!”
白宇气急败坏地冲他吼。
师父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眸中闪过几分复杂的神色,并没有多说什么。
尘埃落定,马文虔总算从书房门口探了个脑袋进来,“搞定了?”
张道生叉着腰嗤笑道,“师叔你还真是关键时刻溜得飞快啊……”
“小土豆怎么跟长辈说话呢!”马文虔拿鼻孔对着他,“师叔我这是喊人去了,医生待会儿就到,这就是你师叔我的功劳知道吧!”
师父拍了拍手,“行了,既然邹副官还活着,就先让其它人处理善后吧,我们不便多作逗留。小宇,接住!”
白宇接到了那柄桃木剑,但实在看不出师父究竟是个什么态度,只得乖巧地收拾起了散落一地的道家法器。
“走走,师兄,别管这群小辈了,去我道观喝壶好茶!”马文虔笑嘻嘻地搭上了师父的肩膀,侃侃而谈道,“我早就跟你说来城里见见世面,何必成天混迹于那鸟不生蛋的深山老林里。广东这地儿啊,邪祟多,有钱人也多,咱们这么大岁数了,也该攒点钱养老了。”
“文虔,你这说得是什么话,钱财乃身外之外,你还记得当年我俩拜师的时候,祖训里曾说过……”
“行了,师兄,算我多嘴。不过我跟你说啊,这广东的茶文化也颇有门道……”
两人逐渐走远,张道生拽了拽白宇的衣袖说,“师兄,那咱们怎么办啊?”
“还能怎么办?”白宇撇低眉毛,叹了口气,“赶紧溜呗。”
洋楼外边渐渐多了些人声,晨光熹微,阴沉了好几天的广州城总算窥见了一丝光明。
报童奔走在大街上,穿过熙熙攘攘的人流、车流,一路吆喝着:
“号外!号外!租界洋楼凶杀案,邹副官五年前杀妻埋子,冤魂索命,在劫难逃!”
路旁茶馆里有闲着无事的人将他拦住,伸手掏出两枚铜钱,“来一份吧——这什么乱七八糟的,还说是有冤魂索命,我看哪,多半是仇家找上门来,这日子可真不太平!”
“那可不一定。”对面嗑瓜子的人抬杠道,“这世界上还说不准真的有鬼……小孩,你说对不对?”
报童搓了搓鼻头,嘿嘿傻笑道,“两位老爷说得都对!不过咱们行的正坐得端,不怕鬼敲门!”
“这小子,还挺机灵!”随手又洒了枚铜钱,“拿着!”
“谢谢老爷!”
报童把钱揣进兜里,欢天喜地往前走,迎头却撞上了一个人。
“哎哟,不好意思……先生您要不要来份报?”
那人从笔挺的西装裤袋里掏出了一枚钞票,递给他手里,“给我一份吧。”
报童急急忙忙翻着零钱,“哎,先生,我这一时找不开,要不您等等……”
“不用找了。”
那人拿着报纸径直离开了,报童瞧着他高挑的背影,不由纳闷了一句。
“真是个怪人……”
司令府。
阎秋莉趴在窗台上,眯着眼睛往里瞅,奈何她个子不高,脚底下还垫了两块砖头,一个劲儿地往上蹦跶,结果就是一个不稳踩空了一脚。
张道生本来站在一旁开小差,见她快要摔个四脚朝天,急忙冲上去抱住她两条小腿,“你是白痴吗?!”
“小点声!”阎秋莉扭头冲他撅了个嘴说,“你,把我抱起来,我就想看看表嫂和我表哥在屋里搞什么名堂……”
张道生心想这什么阎家大小姐还真把自己当苦力啦?
本着给她点教训的想法,张道生先在心中窃笑了两声。
他个子虽比阎秋莉矮了半个头,但这力气可是打小捞尸体练出来的,举她这个娇娇弱弱的小身板简直不费吹灰之力——猛地往上一抬,阎秋莉那小脑瓜子“砰”一声撞上了屋檐。
“呜呜呜……”居然立马就开始哭了。
“我……我又没多用力……”
张道生有点慌了,阎秋莉哭得更响,那窗户被人不耐烦地一把推了开,白宇抱着胳膊冷眼瞧着他俩说,“你们能不能安静点!”
“表嫂,他欺负我!”阎秋莉往旁边一指,一副撒泼无赖状。
白宇见她脑门上确实好大一个包,这外来终归是客,只能教训自己师弟说,“道生!还不赶紧道歉!”
“我——”张道生刚吼了一声,见师兄一副严肃模样,又蔫了气可怜巴巴得说,“对不起……”
阎秋莉眨巴着泪眼说,“表嫂啊,我表哥好点了吗?你们在做什么呀?”
白宇温柔地冲她笑,“你表哥只是受了点轻伤,需要静养,你晚点再来看他好吗?先让道生陪你玩吧。”随后又补了句,“随便你怎么玩儿,他敢再欺负你我就揍死他!”
阎秋莉这回满意了,白宇关了窗,她扭头冲一旁目瞪口呆的张道生甩了甩头发说,“既然表哥没空,我就勉勉强强陪你玩吧,从现在开始,你得叫我……莉莉姐!”
“啥玩意儿?!”
张道生还在瞠目结舌中,就这样被师兄给卖了,果然是师门特色,卖人连价钱都不带讲的。
白宇解决了这两个捣蛋鬼,从桌上端起一碗热腾腾的中药,走到床边递给了对方说,“赶紧吃药!”
朱一龙很是无奈地推开他的手臂说,“小白,我受的是外伤,不用吃药……”
“活血化瘀的!怎么不用吃了!”白宇瞪着他,舀了一勺黑糊糊的药水递到他嘴边说,“大不了我喂你,张嘴!”
朱一龙抵不过他的要求,刚咽了一口,就皱着眉头扁着嘴说,“苦死了……”
“这药嘛,总归有点苦的。没事!多喝点!”白宇难得见他示弱的模样,笑得眉眼都弯了。
朱一龙拽着他的腰把人扯了过来,对着嘴唇就吻了上去,一股子苦味搅合在嘴里,他却尝出了一丝甜意。
白宇挣扎着从他怀里逃了出来,擦了擦嘴,呸呸两声道,“恶心死了!”这中药确实比他想象中还难喝一百倍。
朱一龙却瞅着他笑,“我恶心?”
白宇知道他是故意的,但没来由地红了脸,低着头小声说,“你一点都不恶心……”
“小白……”朱一龙凑了上来,轻轻吻着他的脸颊说,“我累了……要不你陪我躺会儿?”
白宇坐着给他亲了两口,忽然抬手拧了下他受伤的左臂,听人惨叫一声后,才冷笑道,“你累个屁,想不吃药是吧,没门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