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鬼抬,觅爱郎……”
阎秋莉听到了歌声,更加慌乱不已地握紧了朱一龙的手臂,歌谣背后又是一阵小孩子尖锐细碎的笑声,她睁大了双眸,亲眼瞧见着五双赤条条的小脚从门前跑过……
“莉莉!你究竟看到什么了?!”朱一龙摇晃着她的肩膀,然而阎秋莉已经吓到连话也说不出来,双眼直愣愣地望着前方。
那花轿越走越近,快到了门前才看得出,那根本不是一顶红色的轿子,而是由上至下洒满了鲜血的白轿……
她眼前一黑,就快要晕厥过去——
朱一龙赶紧向前扶住她的肩膀,然而他一踏步间刚好跨出了门槛,头脑中那阵痛感猛地袭来,他根本来不及抓住阎秋莉,便自个也跟着晕倒了过去。
黑色大门“砰”一声关闭了。
阎秋莉卧倒在门内,黑暗来临前依稀看见那群白衣人将她的表哥簇拥了起来……
朱一龙是在摇晃中惊醒的。
他睁开眼睛,发现四周是雪白的墙面,逼仄狭窄,座位摇晃不已,他这才惊觉自己好像坐在一顶轿子里边。
想不出究竟遭遇了什么状况,他转过头,猛地一惊!
身边竟然坐着一个身着嫁衣的女子!
他下意识往后撤,但轿子实在太窄,他根本退无可退,也不知道正行往什么地方。
那女子坐的笔直,红绸布遮住了她的脸面,一身血红欲滴的嫁衣,艳得突兀而古怪。
朱一龙感觉自己后背已爬满了冷汗,如果真像白宇所说的什么阴嫁咒……他是撞鬼了吗?
那女鬼同他坐在一起,身周萦绕着阴森寒意,饶是他胆子再大,也不免一时间乱了心神。
轿子一晃一晃,那女鬼脸上的红绸布也跟着一晃一晃,冷得像一尊石像。
朱一龙终于忍不住撞着胆子开了口,“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那女鬼猛地朝他转过头来!
朱一龙后退间撞到了壁上!
然而那女鬼越逼越近,直到将脸几乎快要贴上他的时候,才一把掀开了自己的盖头——
“吓不死你!”
“小、小白?!”
——这女鬼竟是白宇?!
朱一龙吞了吞口水,还是没搞清楚眼前的究竟是人还是鬼。
幸好白宇立刻摆出了他熟悉的表情,抱着手臂一脸嘚瑟地盯着他说,“怎么样,龙哥,我让你老老实实呆在家里你不听话,这回总被吓到了吧?”
朱一龙上上下下打量了他几眼,除了那身红嫁衣显出几分诡异之外,白宇本人还是活蹦乱跳、眉飞色舞的。
“你……真的快把我吓死了……”
白宇瞪了他一眼,“不听话就得吃点教训!我差点就赶不上了你知道吗?!”
轿子还在晃悠,朱一龙舒了口气对他说,“我错了,我服气了,我们赶紧下去吧……”
白宇忽然一把抓住他想要掀开帘子的手,朱一龙愣了一下,规规矩矩又坐了回去。
“你真以为我这么有闲情逸致来吓你吗?”
白宇直勾勾盯着他,语气严肃地说。
“别出声,咱们还没有走到地方。”
山路遥遥,阴风阵阵,他们还远有一段路程。
TBC
第四章
这诡异的送亲队列正往深山里走,鸦雀无声,连人行走在山路间的脚步声都不得耳闻,亮堂堂的月亮照着泥泞潮湿的山间小路,和远处连绵起伏的山脉。那顶艳红的轿子在月光下看起来是黑色的,随着抬轿人的步伐上下摇晃,布帘被风掀开一角又轻轻地合拢。
幸好赶路人还没有发现他们抬错了新娘。
朱一龙打量着和自己一块挤在轿子里的白宇,那身艳桃红的嫁衣穿在他一个大男人身上显得有些古怪,肩膀过于宽了,腰身倒是合适,从袖子里伸出来的两只手是属于男性的修长和白皙,但是他的指甲带着点淡淡天然的粉色,又透出了几分合衬。
白宇还在聚精会神凝听轿子外边的动静,忽然发觉旁边那人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脸上升起一片薄红,恼羞成怒道,“看什么看!我打扮成这鬼样还不是为了你!”
朱一龙伸手扯他的袖角,好奇道,“你从哪儿找来的衣服?”
白宇气不平地将衣袖扯回来,“跟成衣铺租的,别扯坏了,我可赔不起!”
他笑,凑去人耳边低声说,“我买下来,不用你赔。”
死到临头还有闲心调情,白宇忍不住剜了他一眼。
“我们到底要去哪儿?”朱一龙收起玩笑话,正色问道。
“他们会将你带去阴气怨气最重的地方,届时那女鬼会上了你的身,逼你自杀,到时候连鬼差也找不到你的魂魄,让你投不了胎,永远同她一块做孤魂野鬼!”
鬼差……投胎……实在是听天书一般难以置信。朱一龙本想反驳两句,但见白宇一副严肃认真的模样,只好老老实实地问,“那我要怎么做?”
白宇咬着牙说,“如今是这女鬼阴气最盛的时候,我不一定斗得过她。头先我用障眼法让这群小鬼抬错了人,那女鬼很快就会追上来,在我师父找到她的尸身前,我们最好是避开她!”
“照你这么说,那女鬼那么厉害,我们怎么躲得掉?”
“我当然有办法。”白宇说着从身上掏出了两根长长的银针,冲他挑了挑眉毛道,“这东西叫锁阳针,能短暂封住人身上的阳气,等我给你在气海、章门处各扎一针,那女鬼自然找不到你。”
朱一龙瞧着那两根针尖发光的玩意儿,不免冷汗涔涔。
“这……能不用它么?”
白宇脸上带着点坏笑,“当然不行,不过龙哥你可以放心,锁阳针没你想象中的那么痛,扎不死你。”他又解释道,“我们修道之人,内息运转的方式和你们不同,能够调用自身的内力封锁阳门,但寻常人没经过修炼是做不到的。这锁阳针还多亏我师叔传授给我的,否则一时半会儿我也想不到法子。”
朱一龙只得默默认栽,看来自打遇上了这小神棍开始,他就免不了要吃点苦头。
交谈间轿子忽然落了地,白宇趴在轿门上一阵细听,耳边只有飒飒的风响和淋漓的雨声。
他拽着朱一龙小心翼翼跨出了花轿,果然只剩下他们二人,眼前是一座看样子已荒废颇久的旧宅,布满铜锈的大门虚掩着,杂草已长到了膝头。
“这是哪儿?”朱一龙茫然地打量四周,鹅毛小雨洋洋洒洒,一轮明月从乌云中探了出来,清辉普照大地。
白宇也不清楚,但这儿想必就是女鬼生前最怨恨的地方。他领着朱一龙进了大门,忽然似听到了一声婴儿的啼哭,登时寒毛倒竖,转头问朱一龙道,“林宛儿的事情你究竟还记得多少?”
朱一龙细思片刻,“我对她真没什么印象了,剿灭山匪之后我谢绝了她的好意,念着她孤苦无依,就差人将她送去了临县安置,最近几年也没听说过她的任何消息,不过我的副官前两年路经惠来还时不时会替我探望一下她,听说她一切安好我便没再注意了。”
白宇蹙眉道,“她会缠上你一定是有原因的,说不定是你无意间欠下了花心债,自个都没发觉。”
“小白,我不是这样的人。”朱一龙掰过他的肩膀,正视他道,“我若不喜欢,一定会说得清清楚楚,不会给人家姑娘任何误解。而我喜欢的,也一定会堂堂正正去追求,就像我对你……”
“打住打住!”白宇急忙叫停了他,心里慌得犹如热锅煎炸,不敢去看他的眼睛。“趁那女鬼还没追过来,赶紧让我帮你把阳气封住!”
朱一龙扁了扁嘴,委屈又无奈地跟了上去。
大堂之中还算宽敞,借着月光也有足够明亮。白宇随手扫开了太师椅上的灰尘,命令他坐过去脱掉自己的上衣。
朱一龙依言照做,白皙赤裸的胸膛明晃晃袒露于人前,看得白宇耳根子通红,不禁咽了咽口水。
银针施法后冒出瘆人寒意,对准气海刺入皮肤,一小点血珠很快消失于无。
痛楚只有一瞬间,朱一龙却突然感受到了一股血海翻腾的鼓胀感,自胸腔到喉头,几乎是有口热血翻涌上来将要吐出。
白宇见他脸色煞白,赶紧将银针拔了出来。
“龙哥,龙哥你怎么样?”
朱一龙扶着他的手臂,艰难地摇头,“没什么,有点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