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张佳乐只觉得耳廓上一阵软软湿湿的感觉,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空出一只手来推了推孙哲平,“大早上的你别招我……”
“大早上……?”孙哲平低低地笑了一声,“这会儿日头都过了半边天了。”
说话间他大半个人都压在了张佳乐的身上,一条腿仍在床边支着,另一条腿却单膝跪在了床上。孙哲平自认从来都不是个有耐心的主儿,想做便做一向都是人生信条。这会儿他正舔着张佳乐的耳朵,扣纽扣的动作早就停了下来,反而一手摸进了对方的衬衫里。
张佳乐被他磨蹭的痒的不行,强压着笑意说,“——刚才谁说的怕我着凉,恩?”
“一会儿就不凉了……”孙哲平低笑着,一手搂着他,一手颇为粗暴的开始扯着衬衫的扣子。张佳乐一下就笑了出来,偏生被他上下逗的声音带着点喘,说话也断断续续的,“早、早干嘛去了非要扣上……这会儿又——哎你干嘛!”
孙哲平掐了一把他的腰,挑眉看着他,“你要这么嫌弃——咱不做了?”
“你忍得住?”张佳乐也挑眉看他,双手早就熟门熟路的勾上了对方的脖子,明明是仰着头,偏生还要做出副斜眼睨着他的样子,肌肉紧实的大腿刻意的在对方的腰上来回地蹭着。
孙哲平咧嘴笑了笑,猛地一拉他的脖子凶狠的吻了上去,“我就喜欢你这样直接。”张佳乐也毫不在意两个人是否磕到了牙齿,环着对方颈项的双手收的愈发得紧,像是要把两个人嵌在一起一样。
这是个漫长又凶狠的仿佛拉锯一样的亲吻。分开的时候两个人都带着点儿喘,然而不过呼吸了片刻便仍旧毫不餍足的继续吻在了一起。孙哲平边轻轻啃咬着张佳乐的嘴唇,边用手在他身上下抚摸着,却偏偏不去动那要人命的地方。
张佳乐这会儿身上的衬衫早就松垮的搭在了胳膊上,扣子解开了几个崩掉了几个,完全没法再拉上。他松开紧搂着对方的手把碍事的衬衫往地上一甩就去脱对方的衣服。偏生孙哲平今日里头穿了件背心,一时半会也脱不下来。就听孙哲平带着点情动和笑意的低哑的嗓音在耳边沉沉地说,“急什么——反正上衣脱不脱,也没差啊……”
张佳乐像是想到了什么,脸上闪过一阵不自然,旋即又狠狠瞪他一眼,“磨蹭啥呢,你是不是不行啊!”
“我行不行……你不是最清楚吗?”孙哲平笑着,一直摸着人腿根的手冷不丁的就绕到了后头去,猝不及防的就塞了根手指进去。
“孙哲平你个憨贼——! ”张佳乐给激的猛一夹腿,倒是蹭的孙哲平更急了。他一边动着手一边凑上去继续和人唇舌交缠,“你这一着急就喊地方话的习惯能不能改改,要不是我,谁听得懂啊?”张佳乐给他折腾的眼角都有些红了,喘着气说,“你、你就不能、不能先知会我一下?”
孙哲平这会儿放肆地笑了起来,亲了亲他给逼的都泛起了红的眼角,“我就喜欢看你这样——我要进来了。”说着也不等张佳乐反应过来便是一挺腰。
张佳乐给折腾的连喊都喊不出声来,只得死死的扣着对方的肩膀,随着对方动作摇晃着,大口地喘着气。
真好。他意识迷蒙地想着。
这会儿和他一起快活的人是孙哲平。
他们就在一起,不管伦常,不分彼此。
没有谁能把他们分开。
等张佳乐真起床了,日头早已西沉,房子外头也亮起了昏昏的街灯。他叼着孙哲平中午带回来的早就凉透了的葱油饼,窝在会客厅唯一的一张椅子上看着吴羽策递过来的写着情报的纸条。
他原是西南地方来的人,虽然说常年的锻炼使得身体比之旁人都要结实上几分,却偏偏耐不住冷。孙哲平收拾完房间出来就看见他缩在一床毯子里头,心不在焉地啃着手上的面饼,皱了皱眉头,劈手就夺走了他手里头的油饼,看也不看直接扔一旁的废物篓子里去,“昨儿个才胃痛,今天还吃凉的?你多少也看顾着点自个儿啊。”
“唔……这不没东西吃吗……”张佳乐小声嘟囔着,下意识舔了舔唇角沾上的油渍,“吴羽策这次亲自来做接应?”
“嗯。”孙哲平伸手替他揩了揩蹭到脸上的油,“难得他和李轩一起出活儿,怎么说也不能放了这条大鱼。”
“跑不了他的。”张佳乐不客气地说着,“不过十八号那天,我们要怎么混进去……?”
“那可不容易?”孙哲平勾了勾唇角,“舞厅这种地方,最是好混进去了。”
“呃?你想好了……”张佳乐刚想问些什么,就被孙哲平一个吻给堵回去——这下好,嘴巴上还剩的那点儿油星子,叫这人一点不拉的给舔了去。
“这事儿容易,回头再说——先出去寻点东西吃吧。”孙哲平说着一把拉人起来,张佳乐缩了缩脖子,觉着有点冷,孙哲平利落地把围巾套在了他脖子上。
张佳乐边打着围巾边不忘说,“你拉车又见着啥好吃的啦?不好吃的我不要啊——”
“自然。”孙哲平挑眉笑了起来,站在半开的门边一把拉过他的手,捂在了自个儿手心里,“走吧。”
张佳乐也咧嘴笑了笑,“好。”
第四章
“唔,味道不错啊就是这辣子不够香。”张佳乐边扒拉着面条含糊地说着,边伸手去够盛着辣椒的罐子,看也没看便是舀了两三勺拌了进去。
“这儿的辣子当然和你那的没法比——凑合一下吧。”孙哲平单手支着下巴看着吃的正欢的张佳乐,带着点儿笑意说道。
“这位小哥好生能吃辣啊!”摊前正在下面的师傅回头瞅了眼张佳乐红成一汪的面碗,笑着说着。
“哎——打小的就吃,习惯了。”张佳乐端起面碗,一口气把那看着红的怵人的汤喝完,把碗筷一放,长出一口气,“真舒服。”
孙哲平伸手替他揩了揩鼻尖儿上冒出来的汗,“怎么,这下不冷了?”
“都出汗了冷什么啊!”张佳乐咧嘴笑了笑。他方才在这面摊子上等面的时候一直站着坐不住,冷的在原地直跺脚,这会儿一碗热汤面下肚,觉得全身都暖和了起来,连带着冻得通红的鼻尖儿也冒出了细微的汗来。
孙哲平看两人都吃完了,便起来去面摊子上那个年轻小姑娘那儿算价钱,张佳乐坐不住,溜达到面摊前头去看那个老师傅下面。这眼瞅着快花甲的老师傅,一手捏着面团,另一手稳稳的拿着刀,丝毫不见抖的,刷刷刷的削面下锅,就看得削成细条的面团子伴着极有节奏的“扑通扑通”的落水声翻滚着落进烧的沸腾的水里头。
“师傅好刀工啊!”张佳乐看着这下面的速度忍不住赞了一声。
“嗨,这不熟能生巧吗,我这都下了快一辈子的面了。”老师傅笑着搭话,手里的动作却没停下来。
“您这,祖传的手艺?”张佳乐随口问着,却没成想把人老师傅给逗笑了。
“这可不敢说,这下面的手艺啊,搁咱那地就跟人上海的做小笼一样,不稀罕!没啥祖传不祖传的。”
“您哪人啊?听口音听不出来啊。”
“小哥不是北方人吧。”老师傅摇头笑了笑,慢慢地说着,像是陷入了什么回忆一样,连下面的动作都慢了下来,“我老家在山西喽,年轻那会儿子干活都吃这个面,也拌辣子吃,不过没小哥你吃的那么厉害——那会儿,大清朝都还在呢。”
“那可有点远,怎么到上海这个地界来了?”孙哲平这会儿恰好走了出来,随口就搭上一句。
“民国二几年的时候,北边不是打仗吗。”老师傅木着一张脸,一字一字慢慢地说着,手下的刀削的越发的慢,却隐约带着点儿狠劲上来,“我家婆娘、儿子都死了,儿媳妇也在路上没了,我带着孙女儿一路逃到南边来的。不过现在这里也安稳不了几天了……也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说道最后,重重的叹了口气,手里的面团已经削完了,他扭头冲着里头那个年轻姑娘喊了一声,让送团面过来,便顾自的捞起了沸腾的锅了已经下好的面。
“会打完的。”张佳乐沉默了一下,开口说着,他甚至还笑了一下,“总有一天。”
总有一天,仗会打完,战争会结束,这个民族或许会重新站起来,或许会消失,但在那之前,他们不会放弃。要么战,要么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