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筱跑进闺屋,哐当合上房门,丫鬟在准备浴汤,扭头看去,都能感知小姐的惊慌失措。
稍许,姜氏来找闺女谈心,寻着热气走进浴房,抬手示意丫鬟出去。
“奴婢在外寝候着,有什么需要,唤奴婢一声即可。”
“嗯。”姜氏轻推丫鬟,一副十万火急的架势。
撩了撩漂浮的花瓣,看向面如桃花的闺女,“没什么秘密要与娘分享?”
“没有,有。”宋筱咂咂舌,不知如何开口,耷拉在桶沿的小腿晃来晃去。
“支支吾吾的,做亏心事了?”
“五哥哥亲我了。”说完即捂脸,可劲摇头不敢置信。
“什么?”姜氏瞪大眼睛,确定自己没听懂,“谁亲你了,不是,臭小子怎么你了?”
“亲我了。”宋筱舌头都捋不直。
看着母亲凝重的表情,宋筱陷入迷茫,半饷问道:“娘,在想什么?”
“为娘要好好疏离一下你们的关系,你早些就寝,别胡思乱想。”
“娘不陪我说说话儿啊?”
“娘心里乱,梳理不清。”姜氏说着往外走,边走边揉眉。
“喔。”宋筱扯过方巾裹住自己,靠在浴桶上石化,都不知道几时回到床上睡着的。
混混沌沌醒了几次,就是挣不开眼,夜里,总觉得有双眼睛在看她。
后半夜,宋筱的身体有些吃不消,开始发热。
裴隐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端着汤药坐在床边唤她,“丫头,喝药了。”
宋筱被冷不丁的一声吓了一跳,睁眼时,男人正背对她点燃烛台。
由于意识混沌,隐隐约约总觉得是多年前的五哥哥在照顾自己,因此没设防,她最不喜欢喝药,拢拢棉被往里缩,“挺一挺就挨过去了。”
“不行。”
男人伸手要把她扯出棉被,宋筱打个滚,彻底变成了肉粽,闷闷地趴在床铺上,“说了不喝。”
“一碗见效。”裴隐放好药碗,隔着棉被拍她,“透透气,别闷坏了。”
“我在捂汗。”
“捂出一身臭汗?”
宋筱裹着被转动,像只小狗一样用头拱他,“你先回去,我会喝药的。
”
当他三岁小孩啊。
裴隐油盐不进,掐住“肉粽”抱进怀里,挑眉问:“用我喂你?”
宋筱不好意思,伸出手推他,“男女授受不亲。”
“那你喝药。”
宋筱苦着脸抬头,心虚道:“会喝的。”
“等你有了喝药的觉悟,药都凉了。”裴隐扯开棉被,把她拎出来,跟拎小鸡仔似的。
宋筱坐在茶水桌前,盯着一碗深褐色汤药,深吸口气,不情不愿端起来,捏着鼻子往嘴里灌。
裴隐忍俊不禁,至于么。
“蜜饯。”宋筱放下空碗,伸手要蜜饯。
“没准备。”
宋筱气哼哼起身,“我想安寝,你赶紧走,记得男女授受不亲。”
裴隐单手撑头,凝睇她的后背,淡笑道:“我们都亲过了,哪来的授受不亲。”
话一出口,宋筱立马转过身面对他,“上次……上次你没经过我同意,所以……不作数。”
“怎样才作数?”男人眼底全是戏谑,他周身的凌厉被宽袍掩盖,在油灯散发的橙黄灯光下,越发温暖。
他抬手,蹭了蹭她的下巴,指腹传来细腻触感,“说啊?”
宋筱冷不防被吃了豆腐,赶忙拍开他的手,“要我同意才行!”
“那你怎样才同意?”
一下问住了她,她今晚一直在纠结他们的关系。
他突然捅破窗户纸,强行让她正视他的感情,她始料未及。
要说喜欢,不确定;不喜欢,又不讨厌他的靠近。
看她陷入沉思,裴隐不打算逼她了,逼急了来个逃之夭夭,那就得不偿失了。
裴隐揉揉她的头,走出屋子带上门,留下一脸懵的姑娘。
第26章
休沐日,姜氏拉开门扉,看见门外站着的裴隐,挑挑眉头,“裴少府有事?”
裴隐点头,“晚辈能否请夫人借一步说话?”
姜氏不解,还是侧开了身子,“裴少府请。”
裴隐颔首,信步走进堂屋,身后跟着一个头戴抹额的媒妁,媒妁扭头看一眼拐角处“捉迷藏”的姑娘,心道对于这桩婚事,这姑娘八层是乐意的。
姜氏也瞧见闺女鬼鬼祟祟躲在角落,碍于来了客人,不便拎过来问她在干嘛。
堂屋内,姜氏亲自为客人沏茶,裴隐温笑,“还未食用早膳,不宜饮茶,夫人要改掉这个习惯。”
“是啊,这习惯不好。”姜氏嗓子有些肿,大抵是愁上了火。
裴隐笑而不语。
姜氏端起杯盏,心中有了猜测,开门见山,“裴少府有何事不妨直说,老身不喜欢拐弯抹角。”
裴隐大大方方道明来意,他是来求亲的。
……
半个时辰过去,裴隐走出房间,转步去寻宋筱,跟扫地的家丁打听一下,得知宋筱跑去花园了,走进花园,整个人被人拽进假山中。
裴隐挑眉看着面前神神秘秘的小姑娘。
宋筱做贼心虚,探头往外瞧,确认无人发现他们,扭头问道:“你带着媒妁来是什么意思?”
都没事先跟她商量。
裴隐反问:“你不知道?”
“谁知道你的心思!”
“还是那么笨。”
“……”
裴隐一本正经问:“再给你一次机会,愿意嫁我为妻吗?”
“不告诉你!”
“嫁不嫁?”裴隐耐心十足。
宋筱瞪他,恨不能瞪出几个窟窿,“你又不承认是我五哥哥,我不想嫁你!”
挺聪明,这个时候还想着法激他承认身份。
裴隐轻敲她的头,宋筱踹他,他侧身躲开,在她脸上偷个香。抬手扳起她下巴,拇指在上面摩挲,“还没回答我,愿不愿意?”
宋筱咬他虎口,力气不小。
裴隐崩不住笑了,展开双臂抱住她。
等她从假山里走出来时,脸色像煮热的虾子,橙红橙红的。
回头嗔了一句, “不要脸。”
裴隐呵呵道:“你刚刚可不是这么说的。”
“哼!”
两人边走边拌嘴,晨曦伴着他们,他们伴着彼此。
……
姜氏寻到宋筱,见傻闺女没事人似的哼着曲,那个恨铁不成钢啊!
“你跟裴少府究竟怎么一回事,我忽然觉得他不是阿棠,阿棠能这么气我?”
宋筱知道母亲说得是气话,无奈地摇摇头。
姜氏:“吱个声,表个态!”
“女儿想自己梳理一下,娘先别问好吗?”
“需要梳理多久?”
“三天。”
姜氏无奈道:“当娘的谁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幸福无忧,你若乐意,为娘也……也不反对。”
宋筱把玩长发,“娘,他若不是五哥哥,您会同意么?”
“呵!”姜氏气不打一处来,听听,还没嫁进裴府,胳膊肘就往外拐了。
“人家给你颗甜枣,你就傻乎乎跟着人家走,是没心眼还是缺心眼?”
“我说如果。”宋筱不甚在意,她本来也不聪明。
姜氏看她油盐不进,不知怎地,浑身激灵一下,泄气道:“闺女是给别人家养的,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罢了罢了,你慢慢梳理,看你就烦。”
宋筱戳穿,“刀子嘴豆腐心。”
姜氏瞪女儿一眼,转身就走,最近感慨颇多,在更阑人静时,总是回忆起曾经抚养孩子们的点点滴滴。
有些人家轰轰烈烈,有些人家淡饭粗茶,有些人家会经历风霜雪雨的洗礼,有些人家会经受平淡无奇的考验,无论哪种相处方式,只要家人彼此相爱,都能从苦辣酸甜中体会到各种感动。
而今儿女长大了,要独自去经历人生百态,尝尽世间酸甜。
姜氏眼眶酸涩,兀自摇头,又无奈又心疼。
景王府。
这日,皇后带着宫人去往景王府,莺啼也在其中。
景王还处于昏迷中,皇后看着心疼,坐在床榻边陪儿子说话,宫人们守在门外。
稍许,皇后觉得疲乏,起身去偏殿休息,让心腹宫女照看景王,莺啼服侍皇后睡下,退出偏殿闲逛,府里让仆人游逛的地儿不大,莺啼没走远,徘徊在景王寝殿前。
一名婢女提着篮子走来,说是王府管家给大家伙准备的汤饮,宫人们纷纷喝下,没一会儿全都倒下了。